反式走马(ABO)(65)
钟凉踮脚,发现相机包后面有一个盒子,同四周的风格大相径庭。他盯了盒子半晌,直觉那里藏着秘密。
钟凉收回视线,俯身拿了一本相册,正巧是黎津小时候的照片。戴着迷你遮阳帽,胸前挂了一个小相机,表情格外严肃,像伸张正义的小英雄。钟凉手指抚摸那张小小的脸蛋,忍俊不禁,想是黎津的父母给他拍的,拍的极好,把小孩的神气都展现出来。
他知道黎津大部分时候都是不苟言笑的,只有对着自己,笑容多一些,带着难得的孩子气。
又看了几本,大多是黎津以前冲洗的风景照,和“山河素写”纸质刊物时期寄给黎津的样刊。
钟凉总觉得抓心挠肝,眼神不停往书架上瞟。他知道如果不去探究盒子里的东西,好奇心会让他难受一整天。抿了抿唇,还是站上椅子,拨开相机包,把盒子取下来。
那是一个迷你的宝藏箱,钟凉左右看了看,挣扎半天,还是轻轻打开锁扣,开启盒盖。
下一秒,他的眼睛蓦然睁大。
里面静静躺着一个铂金吊坠,许久未被触摸,光泽些许暗淡。镂空花纹,红宝石精致璀璨,他最熟悉不过。掀开盖子,女人在照片里温婉动人的浅笑。
钟凉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一般,冷的刺骨,在闷热的书房,打着哆嗦。
原来自己找了这么久,悔恨了那么久,以为早已丢失再回不来的东西,他母亲的遗物,所剩无几的照片之一,就在黎津这里。
而黎津从来没有告诉他,半个字都没有。为什么?
他不相信黎津不知道这是他的东西,因为自己曾经贴身带着,黎津只有可能在阳淮的房子里得到它。照片里的女人和自己长得那么像,何况那天在吉他店,胡叔明确提到过吊坠。
细细想来,黎津有意无意提起母亲。他知道吊坠对自己的重要性,为何还在隐瞒?
钟凉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把这个吊坠放在心口,很久很久,直到把金属捂热。下一刻,他强迫自己忘了这样东西,把它原封不动放回去。
钟凉回到床上闭了眼,却怎样都无法入眠。被欺瞒的怒火燎了心原,可惜屋子里残留的雪松信息素化不成雨水,浇不灭一点火星。
到底是自己擅自翻了黎津的盒子。他侥幸的想,也许,黎津会主动坦白呢?
...
黎津提了一大堆东西,轻轻打开家门。见钟凉还没起床,便从卧室退出来,放心开始收拾。
一束新鲜纯白的百合花放进餐桌旁的复古花瓶里,尘封的烛台被黎津擦拭的干净,插上蜡烛。然后去厨房准备晚餐。
等到傍晚,黎津牵着钟凉的手,走出卧室。
客厅昏暗,仅剩餐桌上一点光源,一盏顶灯和三支蜡烛,百合花瓣在桌上投下娇艳又颓靡的影子。落地窗外夕阳还留恋人间,露半张若隐若现的脸在高楼的尽头,林立的华灯与川流的车灯交汇如错乱的星河,耳边却是极致的静谧。
黎津颇为绅士的引钟凉入座。
桌上有沙拉,牛排和浅色饮料。黎津说买的最嫩的牛排和鲜榨的葡萄汁,不含酒精的。
钟凉看着黎津,久久说不出话。在这一刻,他躁郁许久的心绪仿佛得到了熨帖的安宁,搅在一块的麻团被他暂时搁置。他对黎津笑了,“黎津,谢谢你。”
一瞬间,百合花宛若垂了头,光束四散找不到焦点。
“我应该做的。”黎津压下心跳,“尝尝吧。”
钟凉说很好吃。不是黎津的厨艺有多精湛,是他的心意无人能及。就说不带一丝涩味的葡萄汁,该花了多少时间脱皮去籽呢。
黎津笑说,“其实我家很少开火,多亏你来了,不然我都不知道我能烧的这么好吃。”
钟凉认真道,“我家的厨师是米其林餐厅请来的。但我现在总还想起小时候,我妈给我做的。如果食物的味道有形状,你和她做的,都像家。”
除了一张照片,黎津对他的母亲一无所知。只说,“如果你喜欢,我可以天天做给你吃。”
钟凉弯了弯唇角,把最后一口牛排放进嘴里,好整以暇等着黎津的下文。
黎津定定神,悄悄吐出一口气,把手掌摊开,示意钟凉把手放上来。
钟凉感觉到手心传来灼烫的温度,那双一贯干燥的手竟有些濡湿了,却坚定的没有一丝颤抖。
他听见黎津说,“我快要三十岁了。一直过的中规中矩,没有离开z市读书。我妈是数学老师,我爸是律师。我最大的爱好是摄影,喜欢旅游采风。我是在采风的时候遇见你的。
我承认,一开始让我心动的,的确是你的信息素,太独特了...我情不自禁的靠近你,你却总是拒绝我。我对你的喜欢,不是因为你的冷漠疏离,是我非你不可。”
黎津把钟凉的手握的紧了些,凝视他的眼睛。
“我很普通,不太懂浪漫,但我很爱你,只能爱你。你想飞,我可以做你的翅膀,你想停下来,我就做你身旁的一棵树。如果你要月亮,我就把他和星星一起摘下来送给你,如果你要玫瑰,我就给你种一个花园。你不喜欢烟味,我可以戒,你不希望我做的事情,我不会做。
我们经历了很多事,却总是聚少离多,可我的心意从没有变过。
我这辈子不长,你是我唯一爱过的人,我只想要你。所以,钟凉,你愿意成为我一生的伴侣吗?”
黎津的声音深沉性感,仿佛已经酝酿了千百遍,钟凉甚至听出了蛊惑。
钟凉心跳的很快,不自觉的抓住黎津的手。眼前闪过很多片段,在烟竹祠悠长的石阶上,他不小心扑进黎津的怀里。隋阳街的矮墙头,黎津接住跳下来的他,迎着风拼命的奔跑。他们一起看过的夜色,从阳淮的小桥到z市跨江的大桥,两岸景色光怪陆离。他们一起触碰的肌肤,从粗暴强硬到滚烫柔软,黎津吮吻过他的眼泪...
可当他想再走近一点点,屏障上出现了横亘在两人间的无数张人脸,让他惊慌的逃避。
钟凉咬唇止住自己冲出口的回答,转而颤声问,“黎津,你有没有事情瞒着我?”
黎津呼吸一窒,“你是指...?”
“你想一想,再告诉我。”
而后钟凉感觉到黎津的紧张,通过两人交握的手,传递过来。手指不自觉的微微点动,说明黎津在思考。
黎津首先想到那天被打碎的信息素替代品,脑中挣扎着。如果说了,那现在的标记,是不是成了失控状态下的一次错误?钟凉还会接受他吗?可如果不说,他们之间有了隐瞒...
只犹豫一小会,黎津看向钟凉,“有。”
他说为了找到和钟凉信息素相似的替代品,投资郑禾恩的研究所,三月后没有再拿过替代品,四月末开始戒断。黎津不知道其中混了催情成分。“我们太久没有见面了,十天?半个月?我已经戒了...我知道我不应该沉迷在替代品里,还心存侥幸留下了这些东西。被打碎的那一瓶,就是有催情成分的,所以我们...是吸入了...而且我还失控了...”
黎津明白这些话听起来都像借口,他低头道,“对不起。”
钟凉脸色难看。原来不是他想多了,原来两人的标记是阴差阳错,被催化了进程。黎津被一种叫做“替代品”的东西束缚了手脚,像个提线木偶不辨东西,否则他一定不会这样粗暴鲁莽。
究其根本,是一年前那次错误的发情期。一个留在原地,对着虚无缥缈的味道念念不忘。一个在一年后,跳过了循序渐进,直接进入最后阶段。
大概没有人准备好了,留给他们思考的时间不多。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钟凉提了声音问他,其中几分怒意,几分失望,让他想转身离开。
黎津一言不发。
“你没有放下一年前的事情。”钟凉道。那成了一道跨不过去的天堑。黎津下意识的动作反映他的内心,他永远害怕再一次犯错,被抛弃,被伤害。
“你还记得你说了什么吗?‘又想和一年前一样?’我们都知道那是怎么回事...”钟凉摇头,没有说下去。
“不会有下一次了。”黎津握住他的手,“我们一起...”
钟凉脑中就像烟花炸开一般,一阵轰鸣。他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接受两人标记的事实,承认自己的动心,又发现黎津藏着他重要的物件,到现在却发现标记的发生是个笑话,是两人被□□迷了头,野兽一般控制不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