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式走马(ABO)(39)
“啪”一声,画框右上角的小台灯被打开,暖黄的灯光倾泻而下。
黎津的目光瞬间被攫住了。那副摄影作品在斜照中,纸面呈现素描质感,仿佛还在泛着粼粼的光泽。那灯光宛如是真正的阳光,暖中带柔,淡淡撒在两个人身上,在小路上投下颤动的影子。
心好像被一记猛锤砸中,司仪的介绍声恍恍惚惚。黎津甚至没等到“开始”的口令,不自觉的举起手里的荧光牌。
“31号,85万。”司仪看见黎津的号码,第一次应价。
“4号。”
“26号。”
“19号。”
“23号。”
黎津迫不及待的抢跑,宛如投入湖中的小石子儿,激起一圈又一圈涟漪。陆陆续续举牌的很快,仿佛这是公认的好作品,不需要思考便可以拍下。何况这点钱对于到场诸位来说九牛一毛,全当给zack捧场。
“19号,225万。”
黎津举牌。司仪朗声道,“31号,235万。”
19号立刻又举牌。
黎津看向坐在自己11点钟方向的19号的背影。与自己心有灵犀一般,每次作品即将被人拍得,自己或者19号就会举牌截下。久而久之,只剩他们两个还在竞价。
黎津不甘示弱刚想跟上,就被旁边的陈思拍了一下,低声道,“你不是说对拍卖不感兴趣的吗?怎么跟人较起劲儿来了?”
“这幅特别喜欢。”黎津干脆举了牌。
陈思无奈,“要不要帮你打听一下,那个19号是谁?”虽说拍卖台下一片黑暗,理论上相互不知道号码,但并不代表完全保密,可以通过一定渠道得知。而且商界人士在出手前会考虑双方实力地位,从长远合作来看避免横刀夺爱。
“不用。”黎津淡淡道。他倒是越来越好奇,谁会对这幅作品这么感兴趣,死咬着自己不放。
黎津对《天涯》的最初一眼是惊艳,是两颗灵魂在无形中碰撞擦出的火花。牵手的人可能是亲子,可能是朋友,可能是恋人,漫步人间烟火中,好想就这么永远走下去。他展现的意境和自己在阳淮拍的那副何其相似。古街、双人,带着最真诚的微笑。
一条路一直到底,再也无法回头。
黎津听见19号又加了一次,自己再举牌的手已然觉得有些麻木,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
就像那个人一样,从怦然心动慢慢变成了执念。如今一切都充斥着铜臭味,竞争的东西是血腥的战利品。
“31号。”司仪报的价格也听的不甚分明。
具体数额多少对于黎津来说都已经无所谓,他只是在和自己较劲。
19号穷追不舍。
会场顿时有些骚动,大家交头接耳,四下转头,纷纷议论这到底是谁在比拼。
“老黎。”陈思按住黎津的手,“差不多够了啊,快三百万了。你想清楚,那边可能是故意针对你的,别被套进去了。”
“...知道。”黎津说完,提着一口气,再次举牌。
大概是最后一次。有些执念会有终结,总不能对着一幅作品念念不忘。他并不是喜欢这幅作品到了疯魔的程度,只是贪恋这一点藕断丝连,仿似伊人的感觉罢了。也许因此会夺19号所爱呢。
“19号,400万!”司仪的声音突然提高了。
黎津的目光直直射过去,心中一悸。一次提高一百万报价的疯劲儿,不差钱的做派,是最后一搏,还是看准了自己无心恋战,打算给自己个下马威?这种行事风格颇为熟悉,会是那个人吗?他明明对那时回忆不屑一顾...
黎津咬牙,牌子抓在手里忽上忽下。如果是那个人,让他拍得又何妨?却不愿输了面子...
“一次...两次...”
黎津最终没有再举起。
小锤子落下,成交。拍卖会结束。
灯光次第亮起,黎津的目光顺着那个方向没离开过,一片喧嚣中精准找到了19号的侧脸。
下一秒,黎津冷峻的表情突然化开,弯了弯嘴角,竟觉得如释重负。意料之中的答案,让他松开攥紧的手心。
果然是他,他也喜欢《天涯》么。
总在自己下定决心后出现,把原定的计划打得溃不成军。失望过后,又让自己那么期待,重新凝聚起一点渺茫的希望。
黎津起身,拍了拍陈思的肩膀,端了两杯酒,朝着11点钟方向走去。
☆、第 34 章
王皓迪正被一群人团团包住,道着恭喜。
钟凉气定神闲站在离包围圈稍远的地方,西装扣子松着,露出里面的白色衬衣。双手放在西装裤兜里,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与喧闹的商人们格格不入。
黎津缓缓走近,没有察觉到一丝信息素。知道他今天用了抑制剂。
钟凉难得稍稍做了造型,柔软的发丝没有耷拉在额前,露出光洁的额头,整个人精神极了。
的确,成功拍得《天涯》是值得高兴。
“钟先生。”黎津把酒递过去,称呼没有指向他的身份,“恭喜你了。”
钟凉冷冷看了他几秒,才接过酒杯和他碰了碰,“谢谢,黎总。”忽然挑眉,“黎总,你该不会是31号吧?”
黎津额角的青筋不易察觉的跳了跳,显然感觉钟凉是明知故问,后槽牙咬着,扯出一个不自然的笑,“是啊,真是缘分,我们竟然看上了同样一幅作品。”
钟凉这才露出一个得胜者的微笑,“感谢黎总割爱了。”
黎津暗怒,忍了忍,还是趁热打铁道,“不知道钟先生是否有空,我们去隔壁酒吧喝一杯?”
“哦?”钟凉晃了晃手里黎津递过来的酒,“在这里不行吗?”
黎津看了眼正在应酬的王皓迪,“怕是有些话,不太方便说吧?”
钟凉抿着唇。的确,他还没有公开身份,对外只介绍自己是王皓迪的朋友。
“那恭敬不如从命了,黎总。”钟凉对他举杯,将清澈的香槟一饮而尽。
王皓迪的视线扫过来,钟凉指了指黎津。王皓迪不动声色点头,继续融入对话。
“稍等,我和朋友说一声。”黎津对钟凉道,去和陈思道别。
“啊?这么早就走啦?”陈思依依不舍,又不停用好奇的目光打量黎津身后的人,眼神暗示黎津,这是谁?
黎津悄声道,“有机会再跟你讲。”
“记得啊!”陈思用拳头轻轻捶了他的肩膀。“不要忘了你早前答应主编的事!”
黎津无奈笑道,“知道啦!保证完成任务!”
留陈思在会场跟着主编招呼宾客收拾残局,黎津和钟凉出了宴会厅。
室外空气清新,门前的喷泉水柱摇曳,在华丽的灯光里优雅舞动,飘荡的雾珠吸去浅淡的酒气。
黎津不用看导航,直直朝着东边走。
“你对这儿很熟?”钟凉落后两步,问。
“还可以。之前上学的时候偶尔会到这里看展。然后去crazy eve喝酒。”
钟凉没有再接话,安静上前跟在黎津身边。
晚风习习,早蝉似乎在酝酿下一刻的爆发,混在风里听不分明。
两人并排穿过艺术区,步伐不疾不徐,距离不远不近。
路灯下影子拉长又缩短。黎津现在倒真希望,是自己拍下了那幅作品,他几乎能想象轻轻拨动《天涯》上贴住的纸片,可以永远留住和现在一模一样的情景。
两人都把自己的情绪掩藏的很好,沉默着快走出园地,忽然听见东涂鸦墙下有人在弹吉他。
不约而同拐了弯,停在青年跟前。非常简陋粗糙的音响设备,吉他包盖打开放在身前,里面有些零碎的硬币纸币,上面展示了二维码。
唱的是一首很沧桑的歌,没有丝毫激情,青年弹拨的很快,用吉他把他不太齐全的歌声盖过去大半。整个涂鸦墙周围的氛围变得更加沉郁,青年好像老了十岁,头上顶着的针织帽似乎变得脏兮兮的。
黎津看向钟凉。他是完全不一样的风格,声音干净极了,他也一定不屑于在这种地方唱歌。不管是追求艺术,或者单纯为谋生。他和这里太格格不入了。
哪里能容得下他呢?黎津在内心不含一丝贬义的拷问着。
钟凉在下一瞬间对上黎津凝视他的目光。十分专注,再没有一毫别的杂质。风送来他身上雪松信息素的味道,和一点古龙水的后调。黎津也曾站在离自己很近的地方,这样听自己唱过歌。
凭心而论,黎津犯的所有错,归结起来不过是一件,他克制不住对信息素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