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式走马(ABO)(28)
他退了租的车,买了傍晚的机票。带上所有的行李,包括橘猫玩偶和两台相机。
呵,黎津苦笑,怕是相机也在那个人的计划之中。
刚踏出民宿,就下雨了。烟雨濛濛,是不美好的青灰色。
“小伙子,要回去啦?雨天路不好走嘞!”民宿老板在后面喊,“下次再来玩啊!”
黎津朝他点点头,尽力露出一个友善的微笑。
他去了烟竹祠。车停在半山腰,沿着几百阶台阶往上看,雨水像是成千个小瀑布,水流滚滚而下,也不知道要去往何方。
黎津涉水而上,泥水冲刷着他的鞋子,石阶光滑,一阶一阶太难走,两阶三阶容易摔。竹林里风也不小,差点把伞都吹弯。好不容易到了祠堂门口,却看见大门紧闭。
他只好原路返回。
又去了隋阳街,雨天行人很少,住户都躲在自己家里看电视。在大勇家楼下站了一会,没看见熟人,便无法进去看那棵樱花树。想必接连两场雨,那棵树已不是当时看到的那番景致了。
再去lollipop。竟然遇到了重新到这里应聘的“黑乌鸦”乐队。不知怎么回事,他们那么快就知道有人离职了么?
慢慢的,黎津也明白,那个人是真的走了,悄无声息的走了,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别人的日子继续平平静静过着。有人心里却荡开永不平息的涟漪。
冷静之后,黎津仍无法克制的想,那人仿佛成了雾气包裹的谜团,身世,背景,甚至名字...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那些若有似无的触碰,自以为是的惺惺相惜,充盈身体的旖旎气息,现在想来恍若隔世。
心里一阵一阵的钝痛,就像贴在皮肤上的膏药,一瞬间被扯下后,回过神来那种火辣辣的疼。
是那种渴望已久,唾手可得的时候,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那种不甘心。
是一切仿佛即将终结,只差东风的时刻,被告知所有都是徒劳的茫然无措。
是他发觉自己已经动心,克服身心障碍之后,回过神来的自作多情。
也许从见的第一面开始就知道了,拥有那样清冽信息素的人,是不会轻易停留的,琥珀是高贵和冷峻的。他应该好好做他的高山白雪,而黎津只是他脚下的一抔仰望他的土。
黎津明白,他还是那个不被眷顾的人。
机场繁忙拥挤,飞机来回起飞降落。黎津讷讷的坐在候机室,看着一成不变的阳淮宣传片。
突然惊醒,寻着提示音打开手机。
是新一期的“山河素写”公众号推送。
一早拍到的阳淮山水。
充斥烟味的长街、落了樱花的隋阳街——晨钟暮鼓,饮食人家。
静谧的祠堂、摇曳的竹影——烟竹无痕,顾盼迷离。
朴实的划船姑娘,天真的大勇背影——岁月静好,流淌无声。
...
无意之间,这些构图都有留白的地方。不知道是留给谁的。陈思替取了个颇为文艺的标题,“烟火阳淮”。
黎津舔了舔嘴唇,想不起那人唇上的触感,却莫名想起那首歌,被埋在他记忆深处的歌词。
玫瑰、流星...还有...
“你是月亮刻骨安宁的朱砂,你是太阳灼烧炽烈的伤疤。”
原来是这个意思。黎津舒出一口气,把多余的恨都压下。
也许,真的是山高水远,永不相见了。
早春白驹过隙,恍如南柯一梦。
(第一卷——南柯一梦 完)
☆、第 24 章
作者有话要说:打个预防针,第二卷会逐步揭开第一卷留下来的谜题,涉及到商战的部分都是我编的,不成熟之处请多多包涵!
“好久不见了。最近工作忙吗?”周文辰端着热咖啡看向一旁的黎津,蒸汽把他鼻梁上的眼镜蕴的模糊,他吹了吹,轻抿一口。
“老样子。”黎津用毛巾胡乱擦着湿了八成的头发,迫不及待用桌上的咖啡杯暖了暖手,“文辰,你泡咖啡的手艺越来越好了,感觉几个月前还没有这么香。”
周文辰笑笑,“行了。好好擦一擦头发吧,等下这样出去也太没形象了。”
黎津随意甩了甩半干的头发,没太在意,放松的靠在沙发上,品着咖啡。视线往对面的落地窗外看,一楼露台上摆的花草被春雨打的蔫了头,脆弱的在风中不停摇摆着,却不减倔强的艳丽。他正是冒着一场雷雨按时赶到。
周文辰的心理咨询室在互联网公司云集的新区内,一栋写字楼一层的角落。室内面积不大,厨卫都有,还隔出一个私密的小房间,作休息室。办公桌摆在靠墙的巨大书架前,平时就他一个人。房中心有张巨大的圆茶几,周围围了一圈软沙发。莫兰蒂色系的装修柔化了房间内刚硬的线条,整个环境温馨又舒适。
周文辰并不直接进入正题,而是看黎津慢慢把一整杯清咖都喝完,等他主动开口。
可过了约有十分钟,黎津一动不动的捧着空杯子,神情一点点凝住,望着窗外的雨幕。
“黎津。”周文辰轻轻道,“你没睡好。”
“唔...”黎津终于把空茫的目光对准了他,“嗯。又到3月了啊...”
周文辰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初春时节,万物萌芽。潜藏在皮囊之下,涌动在血液中的信息素开始发躁。对于普通人来说,这是个声色世界,可以被捕捉到的气味成千上万,纷乱复杂,甚至可以融入细胞之中,成为究极享乐的因子。但对于黎津来说,却单调的可怕。
周文辰似能感同身受,“做梦了?”
“嗯。”
“梦到什么了?”他知道黎津不愿回忆,仍需要了解他现在的情况和一年前,和半年前有什么不同。
“雷云。这和以前一样。而且会感觉到疼痛...就像有人在用针扎我,触电的那种感觉...”黎津抿了抿唇,表情看起来并不轻松。
“醒来之后呢?”
“还是隐隐作痛。”黎津不自觉按了按自己后颈,腺体的位置。
周文辰视线跟过去,看见腺体左侧一公分的地方,有一个小拇指指甲盖大小的浅色伤疤,是被强力电击棒击伤后留下的印记。愈合多时,总有些感觉是抹不去的。
“你住的高,但离雷云还差了十万八千里呢,不用担心。”周文辰语调显得轻松,“可以适当加大运动,会让你睡个好觉。如果可以的话,最近把你房间里面那些信息素精油都撤一撤。那些东西在你潜意识里留的太久了,尤其是春季,激素水平比较活跃,又是...这段时间。最好,借着这个机会,慢慢戒了。”
“文辰,”黎津苦笑,“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如果没有那种味道,我会觉得,根本就不像活着。”
周文辰垂了眼眸。他知道自己的建议残忍了一些,但这确实就是一切的根源所在。“今年是这样,明年呢?以后呢?你永远不可能逃开这个时节,这个月份。一直靠那些吊着吗?那就像活着了吗?”他的语气没有很严厉,话里的意思却很明晰。
黎津没有答话,有些丧气的样子。
周文辰起身,从他手里拿走了空杯子,添上热水,让他冻的冰冷的手捂着。
周文辰坐的离他近了些。黎津周围的沙发沉下去几厘米,把两个人同时包围在一个凹陷中。周文辰更加清晰的感觉到黎津攥紧的手指在微微发颤,信息素随着他压抑又急促的呼吸一点点扩散开来。“你不怕雷云,也不怕电,不会有人无缘无故再对你出手,住的地方也很安全。你只是放不下。现在,你把身上带着的那瓶替代品精油给我。”他伸出手。
黎津呼吸一窒,放下杯子,双手在身前交握。
过了好几分钟,他咬了下唇,像是终于下定决心,慢慢把手放进大衣的口袋,在里面又不舍挣扎了很久,半晌,拿出一个透明的小试管瓶,与小拇指差不多形状,瓶盖上还带了一根塑料棒,方便闻嗅。
周文辰摊开掌心,一直等着他。
黎津又定定看了瓶子半天,才交到周文辰手里。
周文辰把那个瓶子放进自己的口袋,“你看,也不是很难。你可以做到的,对吗?”话是这么说,但他分明看见黎津的眼神还是一刻都没有从那个瓶子上离开,直到瓶子消失。
周文辰内心叹了一口气。黎津对于这种琥珀味omega信息素替代品的依赖几乎是到了病态的程度,为此专门投资了一个信息素替代品研究所,部分用以研发和生产更接近于那个人信息素味道的产品。他家里也是随处放了那种信息素的香薰等等替代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