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的小暗恋/糖分(97)
“没有人有义务治愈你。你一直作,作到最后的结局只会是所有人都离开你,而你一个人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躲在这雪山小破屋里,自己孤老终生!”
唐蜜其实远远没有说完。
她本来还有一段慷慨激昂的陈词,可没来及说出口,就见赵清嶺就把头埋进了膝里。
缩成一团,在那儿无声掉起了眼泪。
可怜巴巴的。
唐蜜有点无语,这人似乎一向如此。
总有本事明明渣、很作,却又让人莫名觉得他很可怜。
唐蜜叹了口气。
“你家那个程彻,前阵子上新闻了,你应该也看到了吧?”
“人家在你爸公司里当总助,混得风生水起呢,短短两年而已,你看人家改变了多少,变得那么帅,还那么有气质、有才华。”
“你看看人家,你再看看你自己?”
“人家不断进步,你不断作,差距会越来越大的。再不赶紧好好的,当心连暗恋你十年的程彻觉得你烦人、拖后腿,不想要你了!”
“我说真的赵清嶺,你都跑了三个月了,人家都不肯来找你。”
“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吧?还不学乖?当心真被甩!”
“……”
“……”
“是啊!他要是真的喜欢我,就应该来找我!”
赵清嶺抬起头。红着眼抽噎了几声,哽咽得超可怜。
也不避讳唐蜜了,就那样一直掉眼泪,瑟瑟发抖抱着双膝,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大猫。
“他就是不像以前那么喜欢我了。我就知道,这个世界上根本不会有人喜欢真正的我,我早就知道!我就不应该抱有任何期待!”
“呜,可是,我要怎么办?我还是好喜欢他啊。”
“就算他、他……已经不是那么喜欢我了,就算我已经被讨厌了,可我还是好喜欢他。”
“我好想他。我当然知道得快点回家、去把他哄回来,可是!”
“可是,他要是还有一点点在乎我,就应该来找我的啊!”
“我以为他会来找我的,现在连他都不要我了……”
唐蜜大大叹了口气。
绕来绕去,最后还不是又回到原点!
真的服了,某些一辈子也不愿长大的熊男人。就像是要不到糖的小孩子一样,一直哭一直哭。有用吗?
……
临走之前,唐蜜:“清嶺真的,你仔细想想,现在你爸浪子回头,霞姨也不疯了,小筵也好了——父母,家人,爱人,事业。你什么都有,该知足了!”
“真的,正常人拥有你拥有的一切,做梦都要笑醒了,你还这么作,真的毫无意义。”
“感情而已,你那么较真干嘛?”
“互相不讨厌、努力经营,其它差不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了。你非要那种‘童话般纯粹的爱’,非要人家对你无限宠溺纵容疼爱,你要来干嘛?能当饭吃吗?”
赵清嶺:“不能。”
唐蜜:“你也知道不能?”
赵清嶺:“不能,但是我想要。”
唐蜜:“艹。”
“我想要,不到100%我就不行,不到100%我就活不下去。我也不想这样,我也想当一个很好很好的男朋友,我努力过了,可是我、我还是控制不了我自己。”
“我也不想变成这样的啊……”
唐蜜:“……”
她一直到坐在下山的缆车上,还是不明白赵清嶺什么逻辑。啥叫“他也不想变成这样”?“矫情”的高阶版本描述方式?
正想着,余光里,一辆上山的缆车擦肩而过。
她突然站了起来,贴在玻璃窗上。
他看到了熟悉的人影!
刚下了缆车,唐蜜就马上立刻往上山缆车那边跑去排队,管理员:“小姐抱歉,黄昏了,上山的缆车已经停了,刚才最后一班。”
唐蜜:“啊啊啊,但是,我想回去啊啊!”
管理员:“您是落了什么东西在山上吗?您先下山吧,我请山上的工作人员帮您找。”
……
程彻刚好赶上了最后一班上山的缆车。
其实心里很忐忑。
就算拿到地址、就算见了面,也总觉得一切也绝不会简单。
于是已经默默做了最完备的心理建设,想着可能面对的严苛的指责、刺心的争吵,或者这段时间各种各样他忽视的、血淋淋的真实和控诉。
当然,最坏能怎样呢?
最坏其实,也不过是“我不爱你了”,“你从来就配不上我”。
没关系,他能承受。
何况,再仔细一想,他们的关系从最初在一起开始,就一直是赵清嶺在主动、是赵清嶺追求的他。
所以,就算这一次是要他倒过头来,狠狠地追赵清嶺一次。就算是要他受点伤,丢点面子,其实也很公平。
一次换一次,非常公平。
程彻到达雪山小屋的时候,刚好是夕阳西下。
雪地染上了一片金黄,赵清嶺就一个人坐在小屋门口,就那么傻傻坐着,像是在想什么事情一样。
逆着光,程彻不知道自己那一刻的表情。
但确实看得清楚,赵清嶺缓缓地抬起眼来,看到了他。
好像是看到了什么小瑰宝一般,眼睛眼睛红红的,眼神清澄,全是惊喜、继而全是委屈。
程彻愣住了,他本来真的以为会很难。
以为要吵架,要讲道理,要不可收拾。
但都没有。
他一步一步,踏着浅浅的白雪,走到赵清嶺面前。而赵清嶺就全程那么看着他,仰着头,然后很委屈很眼巴巴地,伸出了双手。
是那种小宠物求抱抱的卑微姿势。
仿佛残忍的不是他,抛弃所有人一走了之的不是他。
黄昏的晚霞中,他看起来那么无辜,委屈那么真切,让程彻根本舍得不管不顾。于是伸开双手,把人抱住他,抱紧。
“彻彻。”男神把头埋在他的胸膛,吸了吸鼻子,声音可怜兮兮。
“你怎么才来?”
“你怎么才来呀?”
……仿佛一切都是他的错。
那,程彻微微闭上眼睛。就当一切都是他的错好了。
……
……
三个月,赵清嶺的身上,没了一向清爽的香水和烟草香。
桌子虽然看起来刚收拾过,但还落着一些外卖的油渍。衣服一起团在旁边的沙发,超级多,感觉攒了很久没洗了。
皮肤粗糙了很多,蹭上去也没有那种香香滑滑的感觉。
“彻彻,彻彻,彻彻。”
他像野兽一样把他拖进屋,念的他的名字,咬他的脖子。
许久不见,越是渴求、于是无度疯狂,昏天黑地。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黑暗中。
手机也没电了,仿佛与世隔绝。程彻就这么躺在雪山上寂静的小木屋里,手指被身边的男人紧紧握住。
男人没有睡,一听见他醒了,就像八爪鱼一样缠上他。
“彻彻,你还要我吗?”
“……”
见他没有回答,那人像是急了:“你还要我吗?还要我吗?你生我的气了?不要生气好不好?”
直到这一刻。
程彻恍恍惚惚中,某个地方,像是有一层一直看不透窗户纸被捅开了,漏出一丝亮光。
他一直以为,以为他了解他,他一直以为他是了解赵清嶺的。
他错了。
他对“赵清嶺”这个物种,一无所知。
而身边的男人,还在很着急:“你来找我,就说明还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不是来找我谈分手的吧?”
“彻彻,我不分手,绝对不分手。”
夜色下,程彻翻过身,黑夜之中盯着月色下男神晶莹的、带着一丝雾气的眸子。
赵清嶺:“抱抱。”
程彻:“不抱。”
赵清嶺:“qaq”不管,强硬地爪着人不放。
程彻叹气,有点无奈,有点心疼,同时觉得很有必要——
真的很有必要,跟这个人好好地谈一下!
……
……
程驰不知道哥哥施了什么法术。
但他哥去雪山之后几天,确实成功手牵手把姐夫给拐带了回来。
姐夫回来以后超级乖。比以前还乖,撒娇卖萌、洗衣做饭,零花钱也偷偷多给程驰发了好几百。
看在好几百的份上,程驰甚至没办法如最初设想的那样,雄赳赳气昂昂冲过去问赵清嶺要个说法,说你当年抛夫弃子到底是在干啥!
没办法问赵清嶺,程驰知道去问小筵,问他哥哥姐夫到底怎么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