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的是时间(165)
晏羽洗了手,想到桌边帮忙包饺子,“我跟风哥学了一点,包得不大好看但不至于露馅儿。”
苏一乐两手翻飞,简直像个自动包饺子机,都没看清动作就将馅料裹进面皮里,再随手一捏,包妥的饺子像一只模具里刻出来的一般整齐。
易爸爸搓着擀面杖,圆润的面皮一张张滚出来,“小晏别上手了,光他一个人包我擀皮儿就供不上,不然你加入我这组?”
晏羽面色一怔,易乘风赶紧跳出来救场,“我来我来,俩人供一个,新郎官你小心手抽筋儿耽误后天数红包。”
晏羽松了口气,很好,这样晚上就不会有人吃到矩形或三角形的饺子了,还真不知道苏一乐这种包法能不能驾驭得了不规则面皮。
“你俩都给我住下……”苏姨冒出一嗓子,把正撸胳膊挽袖子的儿子扯回来,“车上坐三个多小时不累?你赶紧带他进屋躺一会儿去,才几口人的饭就轮着全家都上手了。”
又转头瞪易培,“懒得你!擀个皮儿还得找帮手,吃的时候用不用喂你?”
易乘风乐得抽身带着晏羽回房间休息,他的腰坐车久了不好受,推开门俩人都愣住,单人床给换成了双人的!
新人换新床不稀奇,苏一乐那屋指定是要换床的,他俩这床也是新的,跟新房里是一式的。
“看看苏姨多疼你!”易乘风反手关上门,急吼吼地抱着老婆扔到床上,自己也爬上去,一边帮他揉腰,一边情不自禁低下头吻他。
晏羽被他亲得浑身酸软,眉目都染上水光绯色,“你别闹了……外面……那么多人……”
易乘风被他推着肩膀撑起身体,两人喘息都有些急切。
身后房门咣当一响,小毛儿晃着一盒金光闪闪的长命锁蹦跶进来,“谢谢晏羽哥,真是太……啊——”
小毛儿抬手挡住眼睛,身后呼啦啦跟来拿她当大熊猫伺候的老公和姑婆婆,俱是愣在了门口。
易乘风翻身坐起来,恼火道,“怎么跟你老公一个毛病,进屋不会敲门吗?胎教懂不懂注意一下——”
易爸爸哐啷哐啷卖力擀皮儿。
晏羽扶额沉声道,“一点心意,不必客气。”
作者有话要说:
五月的梅川,我们回来了~
第105章 30程
按照梅川当地的风俗,婚礼前一天,近亲挚友都要提前上门祝贺一番,参观新房,像是预热,待到正日子所有宾客直接莅临酒店观礼,观礼后各自退散,也没有什么闹洞房这一说。
苏享华虽然回来了,但肯认他的只有苏家二老和态度模糊的大姐,二姐苏享惠是断然不肯再认这个亲弟弟的,说白了易乘风当年摊上那事儿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这把利刃足够将骨血里那一点黏黏糊糊的亲情削刮殆尽。
苏一乐就更不认他,他跟二姑姑父一起生活了十几年,挨过累受过苦,却从来没屈着心里,三人大年夜煮一锅面条拌酱吃都能热乎乎的,他在心里早把姑和姑父当亲爹妈看待。
这回苏一乐的新房就设在易家,媳妇也直接娶进易家大门,他之前跟小毛儿商量好了,这第一个孩子生出来不管男女都姓易,他哥不能给易家留后,他对苏姓也没有半点留恋,索性这孩子就算是易家的人了,权当给二姑和姑父一个慰藉。
易乘风担心一堆人脚前脚后上门来,七嘴八舌问东问西,晏羽会觉得不自在,就在第二天吃过早饭便商量他带他出去玩。
晏羽很痛快地答应了,坐到车里跟易乘风说,“正好过年那会儿回我祖父家,听说了一个故人的下落,我也想趁机去寻一寻,你陪我去吧。”
“故人?你在梅川除了我之外还有什么故人吗?”易乘风挑眉看着他,隐隐冒出一丝酸意,“说什么小时候就只有我一个朋友,看来你也是有过撒尿和泥玩的小竹马啊!哦对了,你们这种小少爷成天净是画画练琴,不会玩儿泥巴这么低俗。”
晏羽翘着嘴角,“咱们中午去点一道红烧加吉当做西湖醋鱼吃怎么样,我觉得你这味儿大概一上午都不会散。”
易乘风:“那究竟是什么人?我认识吗?起码说说咱们该往哪个方向找吧。”
晏羽:“就玻璃厂那一带,具体地址也不清楚,反正独门小院儿没几处,打听一下应该有人知道。”
易乘风:“你是不诓我带你回晏家的老宅子去看看啊?”
晏羽:“反正顺路嘛,不看白不看。其实那里算不得晏家的老宅,我六岁才和父母搬来梅川,住到八岁就滚回莲城了,统共才两年时间。不过六岁往前的事情我不大记得了,小时候那些琐事也没人跟我讲,对我来说,这辈子好像就是从梅川开始的……”
易乘风:“谁能记得小时候那么早的事儿,我在认识你之前的记忆都是靠我妈我爸叨咕进我脑子里的,没什么像样的事儿,无非就是跟老王家孩子打架了还是跟老李家孩子打架了,要么就是被张老师找了家长或是赵老师罚写检讨,我自己都懒得记这些。”
晏羽不厚道地笑他:“打架真的比和泥还好玩吗?你当年爬树上来,该不是想找我打架的吧?”
易乘风老脸一红,心头仿佛被当年蹲在老槐树上的那阵风吹过,凉丝丝地裹着清甜。
“我哪儿打得过你,你看我一眼我就坠入红尘永世不得超生了。”
“或许我当年也是和过泥的,”晏羽像是想起来什么,转头很认真地跟易乘风讲,“我堂哥晏赫,他在跟我大伯去茨镇烧陶之前,我常去他们家里玩。他成天拎着木搭子拍泥,对着转盘抠小瓶子小碗,我不可能从没碰过那些对不对?”
易乘风有点儿心疼他,摸过他的手捏了捏,“玩没玩过泥巴还得靠脑补啊,你想玩儿的话回头哥给你买一堆橡皮泥太空沙,我们车行一大哥他闺女就好玩那些,比你小得有限,虚岁都六岁了,啊哈哈哈哈——”
车子驶入老玻璃厂家属区那一带,有些旧楼已经翻新过,门牌号也换了,易乘风是靠数着路口才找到十七栋的,上一次他带晏羽回来,还是十二年前,而距离更早的那场道别,已经整整过去了二十年。
道路两旁的洋槐同记忆中并没有太大变化,按说十几二十年的光景它们必然是会成长许多的,但或许是人也在长,便不觉得与从前有什么不同。
那一树一树的雪白依然开得繁茂,往昔的种种都无声无息掩映在碧树琼花的光阴里。
“这片儿比我熟的人大概不多了,独门小院儿也就刚刚那几处,你祖父是不是老糊涂记差了?”易乘风将大黑马退出一条坑洼的小土路,“真是说玻璃厂?那就只剩下你家原来那个院子了……”
他笑着看了晏羽一眼,“别告诉我在你家当个管家都这么赚钱,连独栋的小洋楼都买得起了。”
没打听到常伯的下落,晏羽多少有些颓丧,“他在晏家帮忙了三十多年,我祖父和父亲自然不会亏待他,后来他有了年纪就被侄子接去国外养老了,听说是想落叶归根才独自回了梅川。”
易乘风的话他也知道是玩笑,主家再不亏待,侄子再孝顺,也不至于给他买了晏家的院子养老,那么又大又空四邻不着的一处房子怎么看都不适合一个孤老头子独住,说不好听的,哪天人在里面没了别人都发现不了。
易乘风还是将车驶上了通往晏家别墅的那条路,来都来了,不给晏羽看一眼他大概不会甘心。
“你爬的那棵树还在!”晏羽下了车便迫不及待掀他老底儿,“的确是长了,当年没有这么高,碰到三楼的都是嫩枝子了,不然也不会一拉就断。”
沐在如雪飞花中的身影依稀还是曾经那个稚嫩少年,他满眼都是期冀的星光,将缱绻的心绪叠了又叠才小心翼翼道,风哥,要是以后跟你隔着什么栏杆,我就再也翻不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