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是后爸(11)

他知道，他生命里的某段轨迹，彻底改变了。

-凌越独白的分界线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凌越和父亲变得越来越生疏。

或许是独自在国外呆了几年后。

或许是在家里多了一个陌生成员的那一年。

也或许更早，在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离开自己的那一刻。

凌越的母亲因病早逝，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但是很少人知道，他的母亲不是死于身体上的疾病，而是死于心理疾病。

母亲生病的原因，一直被年少的凌越归罪于埋头事业、忽视妻儿的父亲。如果父亲能多关心母亲一点，母亲是不是就不会生病了？

时间不能重来，假设的问题似乎永远不会有正确答案。

但是这个问题和另一个问题一起，困惑了凌越很多年，也折磨了凌越很多年。

如果自己再可爱一点，母亲会不会因为舍不得自己而选择留下？

是的，在年幼的凌越心里，父亲是母亲生病的原因；而自己，是母亲毫不犹豫选择死亡的原因。因为自己不够努力，因为自己不够可爱，母亲才会没有丝毫留恋地离开。孩子很自恋，他们总以为自己是家庭的保护神，一旦父母出了什么问题，他们就会将之归因于自己。

母亲去世后，父亲似乎才终于意识到家人的重要性。他会放下重要的工作，只为了亲自参加孩子学校的家长会；他开始像普通员工一样每周固定休息，只为了陪孩子过周末；他推迟重要合同的签约时间，只因为老师告诉他儿子病了……

父亲改变了很多很多，但凌越的困惑却没有变。直到自己16岁那年——也就是继母张雪卿嫁进林家第二年，如影随形的困惑把自己折磨地几欲疯魔，深感无能为力的父亲终于把自己送到国外疗养。

或许这是父亲在家庭问题上做的最正确的决定。在国外那几年，他得到了悉心地照顾，他的医生专业而经验丰富，顺利地帮助他和自己的困惑达成了和解。在无数次的痛苦挣扎后，他终于能够承认，母亲的病源于她自己，父亲无法也不必为之承担责任。

然而很多时候理智和情绪不是一回事，理智上他明白自己不该再责怪父亲，实际上每次见到父亲他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启动逆反程序。

当局者迷。

谁又能说得清这到底是叛逆，还是孩子在亲人面前不自觉地任性呢？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因为宽带的问题打电话给中国移动，接通以后语音提示:

“现在人工客服忙，中国移动推出了3元5句、5元10句、10元25句……”

我在脑袋里换算了下，啥？现在跟中国移动的客服说话这么贵了[瞬间经历了疑问呆愣惊恐等心理活动过程]然后听到后半句，

“……的流量包月套餐……”[微笑并手动挂机]

第11章 笔记

又是一个周末。

送小昱恺回老宅以后，就下起了大雨，林家二老顺势留小两口一起过周末。

让庄玉琴欣喜的是，林燮东和凌越两夫夫明显亲密了许多。以前一家人在客厅看电视的时候，两夫夫一人坐一边沙发。结果刚才她看到了什么？小越和仔仔正并排坐着一起看卡通片，东东走过去一把捞起仔仔放到一边，而他自己抢了孩子的位置自然而然地环住小越的肩……何止是亲密，简直是虐小狗。

庄玉琴觉得没眼看，不过内心不是不欢喜的。东东结过两次婚，但是在第一段婚姻的表现完全可以打差评。

每当想起儿子的第一段婚姻，庄玉琴的感觉总是既复杂又愧疚。当年她怕儿子有交往障碍急匆匆地安排他结婚，儿子毫无异议地接受了。结果儿子果然不懂得怎么和爱人相处，和仔仔妈妈一直相敬如“冰”。而自己自觉解决了儿子的终身大事，终日忙于旅游美容社交，甚少关心小夫妻的生活，竟对夫妇俩的异常状态一无所觉。后来仔仔妈妈自己去看心理医生半年，全家对此竟然一无所知……

这次又因为自己的焦虑忍不住替东东安排了再婚，尘埃落定后心里也担忧，自己一厢情愿的安排会不会让这个家庭重蹈覆辙。虽然小越不可能像仔仔妈一样，但是要是因为感情不好闹离婚，那东东可就要三婚了。庆幸的是经历过一次婚姻的儿子显然也成熟了很多，不仅开始主动关心伴侣了，还有了更多生动的情绪。变得像个正常人了。眼看他和凌越的感情越来越好，庄玉琴总算放下了忧虑。

难得的下雨天，全家人都各自窝在别墅的角落里打发时间。林燮东陪老爷子下棋，庄玉琴心血来潮和兰姐张妈学习打毛线，而小昱恺终于抓到时机让小爸爸读绘本给他听了。这是凌越混迹的育儿圈的推荐——画风温暖的亲子绘本《永远都爱你》。绘本的主人公是兔妈妈和小兔子，兔妈妈总是陪伴小兔子，给小兔子很多很多的爱。小兔子寂寞的时候，兔妈妈陪他种胡萝卜；小兔子害怕的时候，兔妈妈讲冒险家的故事给他听；小兔子开心的时候，兔妈妈抱起他转圈圈……画着许多温馨的小镜头的绘本，最后凌越读到：

“……我爱你，很爱你。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你身边，你也要记得，我永远爱你。”凌越合上书本，“读完了。”

小昱恺一反常态的没有要求再读一遍，而是问道：“为什么兔妈妈不在小兔子身边，她到天上去了吗？”

凌越思索了下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小爸爸也不知道，可能到天上去了，也可能她工作出差了，也可能只是去超市买东西。”

“她到天上去了还爱小兔子吗？”小昱恺急道。

“当然啦，不管她在哪里，永远都爱小兔子的。”凌越知道小家伙一定是想起自己的妈妈了，“宝贝，还记得妈妈吗？”

“仔仔记得妈妈，妈妈很爱仔仔的。但是奶奶说，妈妈去天上了。”小昱恺很平静，并没有表现出落寞难过之类的情绪，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就跟说“兰姨做的冰激淋很好吃”是一样的语气。凌越却听的有点心疼。他隐约知道小昱恺的妈妈过世的时候小家伙才一周半，小家伙说还记得妈妈很爱他，这么小的孩子也知道失去最亲的人的寂寞吗？凌越忍不住把小昱恺抱在自己腿上。

“小爸爸，你能帮我读妈妈的书吗？”小家伙带着希冀请求道。

凌越起初有点惊讶，他知道小昱恺的妈妈是本地富豪祁家的女儿祁美珍，从没听过她出过书。直到小昱恺从衣柜里拿出一个铁盒子，盒子里放着一本漂亮的笔记本，他才恍然大悟。小昱恺把所有装订成册的纸质品都称为书，他读的绘本也好，用来画画的速写本也好。接着他又有些好奇，这本笔记本里会写些什么。

不知道以自己的身份读已故林夫人的私密记事本合不合适，盯着小昱恺期待的目光，他轻轻的翻开颇有质感的纸张。薄薄的笔记几乎每一页都写了字，内容不多，长的三五行，短的只有一句话。主人的字迹清秀娟丽，字体虽小但很分明清晰。昱恺的妈妈，应该是一个话不多而又认真细腻的人吧。心里想说的话都留在纸上，每一个字都工整地排列在纸张的横线上。

笔记里记录着很多类似感悟的随笔，虽寥寥数笔，也够让人知道写下这句话的人当时一定经历过什么事。也有一整篇佛经的抄写，几句道德经的摘录。

在小昱恺期待的视线下，凌越选了一些跟小昱恺有关的读给他听。

“宝贝，谢谢你，是你教会我什么是爱。”

“宝宝醒了，我笑了，宝宝也笑了……”

“恺恺，我最爱的宝贝，希望你的生命里没有悲伤和难过，只有满满的快乐。”

整本笔记最多的就是对孩子的感恩和祝福，偶有一些对生活的感悟，字里行间无不是平静温和的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