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胡(9)

白鹤眠舔了舔唇角:“是要我喂你?”

他抖下肩头披着的外套,露出半截爬着刺青的脖子。

旁人文身文多了不好看,偏他白嫩嫩的皮肤连青色的枝叶都压不住,再复杂的纹路都成了陪衬。

文身配上他那张妖冶的脸,一点也不像是好人家的公子。

女学生吓得半晌没敢动,后来大概是看白鹤眠没有进一步的举动,又有些不可言说的心思,便伸长了脖子,将他手里的葡萄含在了嘴里。

与此同时,包厢的门随着女学生的动作被人用力推开。

白鹤眠眼底终是浮现出了零星的笑意。

封二爷赶到梨园的时间比白鹤眠想得还要早些,当男人瞧见千山欲言又止的神情,就猜到白鹤眠闹出了幺蛾子。

只是封老二没想到,他竟然去调戏演话剧的女学生,不免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封二爷难得学一回登徒子,摇着轮椅,贴在门缝上,看自己的男妻把外套脱下,露出里面淡白色的马甲。

白鹤眠身形纤细,盈盈一弯腰其实没有看上去那么细,只是看起来而已。封老二趁他昏睡的时候摸过,那里有一层极薄的肌肉。他的姿态天真又自负,举手投足还有少爷的矜持,眉目已经浸染了花魁的风姿。

就像是落在沼泽里的仙鹤,即将陷落前还在徒劳地梳理洁白的羽毛。

封二爷的目光死死粘在白鹤眠身上,看他细长的手指堪堪擦过少女粉嫩的唇瓣,心底涌起不可抑制的愤怒,继而用力推开了门。

然后撞进了白鹤眠满含得意之色的眼眸。

他是故意的。

封二爷便敛去脸上的笑意,像白鹤眠期待的那样,板着脸赶走女学生,然后斥责他:“你闹够了没有?”

“我闹什么?”他把捏过葡萄的手指塞进嘴里轻轻吮吸,愉悦至极。

毫不意外,封老二听见白鹤眠说:“休了我,您就不必受这样的气。”

他无比地得意,眼角眉梢都染上了喜气,像是顷刻间活过来似的,眼睛里有跳动的光。

封二爷既欣慰于他的快乐,又因为他的快乐是要离开自己而阴郁。

或许老三在这里,白鹤眠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开心了。

恼火的情绪一闪而逝,男人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用一声叹息化解心头的烦闷,继而闪电般出手,攥住白鹤眠的手腕,在他的惊呼声里,将人拉到了怀里。

白鹤眠对于封老二的腿并不陌生,屁·股刚沾上温热的大腿,立刻仰起头:“你……”

回答他的是狂风暴雨般的吻。

封二爷的亲吻和人是两个极端,他瞧着有多斯文,吻就有多缠绵。白鹤眠想要挣脱,却被按住了后颈,逼着张开嘴,任由那条湿热的舌在嘴里肆意搅动。

白鹤眠拼命瞪圆了眼睛,隔着镜片望进了封二爷的眼眸——那是双阴云密布的眼睛,仿佛在酝酿一场摧枯拉朽的风暴。

他的心猛地颤了颤,仿佛明白了什么,又很快被亲吻夺去了神志。

白鹤眠顶着花魁的名头,不用卖身,别说在床上如何了,就是最简单的亲吻,也是不会的,如今被封二爷抱在腿上,顷刻间憋得双颊绯红。

“是为夫疏忽。”封二爷见白鹤眠不再挣扎,便用指腹揩去他眼角稀薄的泪,暂时放过红润的唇,埋头将脸贴在他颈侧的纹路上,“怎么能在大婚那晚冷落你呢?”

“……鹤眠,咱们今晚就洞房。”

作者有话说:

白鹤眠:玩脱了(╯‵*′)╯︵┻━┻ 求收藏和海星星w

第7章 镜子

啪!

金丝边眼镜跌落在地上,半片镜片裂出了细纹。

封老二缓缓垂眸,一只手牢牢禁锢着白鹤眠的腰,另一只手捏了捏鼻梁。

“下手挺重。”没了镜片的遮掩,封二爷的目光锋利起来,“想打我很久了?”

白鹤眠失手打落了封老二的眼镜,正捂着心口喘息。

“不过是逗逗你罢了。”得不到回应,封二爷也不在意,他笑着扶住白鹤眠的腰,“你我既已成亲,做些夫妻间该做的事情,有什么不对?”

“你我是夫妻?”白鹤眠喘过了气,拿眼睛觑封老二,“谁说的?”

空有夫妻之名,没有夫妻之实,这个“夫妻”,白鹤眠不乐意承认。

“不管你如何想,这门亲事整个金陵都已经知晓。”

“那又如何,他们知道你的腿疾是装的吗?”他不甘示弱地反驳,“封二爷,你也有把柄在我手上。”

白鹤眠冷笑不已:“你为什么装病,我没兴趣知道,但你肯定不想让除我以外的人知道你没瘸,所以……”

他用手指挑起封老二的下巴,挺直腰杆,坐在男人腿上,居高临下地望过去:“你得求着我,求我别把你的秘密说出去。”

白鹤眠自以为掌握了主动权,扭着腰,得意地换了个姿势,他跨坐在封老二的腰间,好了伤疤忘了疼,忘记洞房那晚是怎么被按在床上的,还想去捏封二爷的下巴,结果再次被打了屁·股。

“二爷!”白鹤眠恼了。

“怎么?”封老二施施然托住他的腰,“终于肯好好听我说话了?”

白鹤眠咬牙冷哼,于是又挨了一巴掌。

他气得不行,明明封老二坐着轮椅,他却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实在是丢人。

“你不必如此。”封二爷逗够了,用手捏了捏白鹤眠的腰,寻到腰窝,不轻不重地按压,“你若不愿意,我不会强迫你。”

“二爷说得倒是轻巧,那日也不知道是谁,将我禁固……”眼见挣脱无望,白鹤眠抱起了双臂,冷嘲热讽,“所以您如今说什么,我都是不信的。”

“那你信什么?”

白鹤眠微挑了眉:“封二爷,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咱们也就别绕圈子了。”

“……你为什么娶我?”

包厢内一时间陷入了难言的沉默。

封二爷弯腰,将摔坏的眼镜拾起来,夹在胸前的口袋里,似乎又不想回答白鹤眠的问题了。

男人沉默的时候,仿佛没有人能撬开他的嘴。

白鹤眠偏不信邪:“二爷,您要是不说,我难保您的秘密不被旁人知道。”

白家没落前,也算得上是大家族,他多少能猜到封老二装病跟金陵城的局势有关,所以拿捏着这一点,咬死了不松口。

封二爷果真不再折腾自己的眼镜,反倒撩起眼皮,含笑道:“你倒是不傻。”

白鹤眠冷哼。

封老二徐徐道来:“你猜得没错,我的腿疾是装的,至于为什么装,你现在不必知道。”

“不过……我也知道你的秘密。”封二爷不等白鹤眠开口,就把掌心贴在了他的小腹上,“你能生。”

白鹤眠的面色随着封老二的话惨白一片。

如今能生的男子数量稀少,他出生时便已查出身体的异样,于是由父母做主,与封家老三定了亲。

这个秘密只有两家人知晓,白家没落以前,尚且无妨,可如今的白鹤眠已经没了家族仰仗,若是封二爷不护着他,又把这个秘密公之于众,那么卖艺不卖身的花魁绝对会受到欺辱。

封二爷仔仔细细打量着白鹤眠的神情,知他心里有了数,语气愈发轻松:“你我二人皆有把柄在对方手里,为何不坐下来好好聊聊?”

白鹤眠抿着唇,缓缓点了头。

不是他相信封老二会老老实实地与自己聊天,而是能生这个秘密太大,太沉重,远胜于其他。

“千山,去把车开过来。”封二爷见状,满意地松开白鹤眠,“我们回家。”

封二爷不在的这些天,白鹤眠已经将封宅逛了个遍。

封宅与白家当年赶时髦建的小洋楼不同,还是旧时的院子,他跟在封二爷身后,走到脚酸才回到卧房。

封二爷有千山推着,安然坐在轮椅里,时不时扭头对他笑笑,完全没有装病的自觉,有时还会伸手攥住白鹤眠的手腕,催促他走快些。

白鹤眠心事重重,每回对上男人的视线,都皮笑肉不笑地勾起唇角。

最后千山替他们关上卧房的门,封二爷摇着轮椅来到窗边,扭头去看白鹤眠。

他或许还没从能生的秘密被揭穿中缓过神,察觉到封二爷的视线,狠狠地瞪了过来。

那一刻封二爷非但不生气,还无声地笑起来。

就这么一眼,当真能管住他的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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