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胡(49)

封栖松揉弄的手微顿,好笑地叹息:“为何这么问?”

白鹤眠老老实实地把梦说了。

“如果是我,就可以?”封栖松的心跳紊乱了一分。

“嗯,可以。”他挺了几下腰,把火泄了,疲惫地滚进封栖松的怀抱,像扎了个猛子,“封二哥,帮我擦……”

“好。”封栖松起身,拧亮了床头的灯,帮白鹤眠把腿擦得干干净净,然后对上了他迷糊的目光。

昏黄的光仿佛日落前最后的晚霞,给白小少爷的面容笼罩了一层情欲的旖旎,那双眼睛成了泛起涟漪的湖水,粼粼波光晃得封栖松满心荡漾。

是时候了,封二爷对自己说。

白鹤眠彻彻底底是他的了。

然后白小少爷打了个哈欠,翻了个身,把浑身的酥软送给梦境,留给封栖松一个无情的背影。

站在床边上的封二爷幽幽叹息,关掉了床头的灯,轻手轻脚地爬上床,很快就抱住了软绵绵的白鹤眠。

*

白小少爷重病的消息是封栖松让千山故意放出去的,半真半假,反正封老三信了,因为他见过病歪歪的白鹤眠,像是能被一阵风吹跑。

封卧柏既希望白鹤眠死,又舍不得他死。

白鹤眠若是死了,封栖松的家产自然就回到老三的手里,可白鹤眠真的死了,封卧柏又觉得人间少了抹靓色。

再说了,没了白鹤眠,谁来应付陈北斗?

封老三的顾虑暂且不提,白鹤眠还在为自己查到的所谓的真相犯愁。

熟客给予的帮助对他而言,是雪中送炭,是生命中不可磨灭的一份珍贵的回忆,就算真相与白鹤眠所期待的背道而驰,他也不能因为一时的偏见忘却曾经的恩惠。

白小少爷揣着手站在屋檐下,用下巴蹭了蹭衣领上一圈雪白的兔毛。

天已经很冷了,白鹤眠的厚衣服都是封栖松一早准备好的,他还没想起来,千山已经按照封二爷的嘱咐,将衣柜里的衣服全换了。

封栖松的腿也好很多了,白鹤眠亲眼看的,纱布拿去后,露出新长的皮肉。可他总也无法忘记曾经看见过的景象——封二哥的腿上缠满纱布,丑陋的疤痕宛若藤蔓,寄生在原本结实的小腿上。

白鹤眠打了个喷嚏,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封栖松替他披上外衣,然后将一碗温热的粥塞进他手里:“想什么呢?”

“又是粥。”白小少爷所答非所问,厌弃地望着手里的碗,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我喝了一个月的粥了。”

“你身体不好。”封栖松微微一笑,“等你养好了身子,我带你去……”

“你带我去吃我想吃的东西。”白鹤眠不耐烦地接茬,“封二哥,这话你说得我耳朵都要长茧子了。”

可封栖松总有一万个理由让他喝下白粥。

封二哥的严厉藏在温柔里,润物细无声。

白鹤眠蔫蔫地喝了粥,白皙的手捧着青色的碗,一边瞪着封栖松,一边把香甜的米咽进肚。

余光里千山正顺着游廊往东厢房跑。

“又怎么了?”白小少爷蹙眉嘟囔。

封家对外宣称家产归了白鹤眠,实际上还是封栖松在管事。

千山每回带进东厢房的消息,都会让封二爷忙上大半天,所以如今的白小少爷也不是很待见他。

“二爷,这是今日的账簿。”千山硬着头皮走过来,又转身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小少爷,这是您的。”

“我的?”白鹤眠迟疑着接过,心里已经有了数。

给他写信的除了熟客封老三,还能是谁?

“去看吧,我还有事情要处理。”封栖松发现了白鹤眠的不安,冷冷地扫了一眼信封,同时用目光刮了一眼千山,“你跟我来,有件事要交代你去办。”

千山屁颠屁颠地跟着封栖松进了屋,还没将门关严,就听封栖松问:“上回让你收起来的酒呢?”

“二爷,什么酒?”

“陈北斗送来的酒。”

“在后头的屋子里藏着呢。”

“拿来给我。”封栖松扯开衣领,轻轻吐了口气。

千山挠了挠后脑勺:“二爷,那酒加了料,您要它做什么?”

“自然是喝。”封栖松低头卷着衣袖,语气轻快,像是忍了许久,终于吐出了一口浊气。

他仰起头,逆着光,目光比暮色还要缱绻。

他说:“我来喝。”

封栖松等不及了,再不下手,就要有人蹬鼻子上脸来抢他的小少爷了。

第41章 蛇盘牡丹,我盘你

上好的花雕盛在玉瓶里,陈北斗在白鹤眠身上花了不少心思。

这份带着轻佻的罗曼蒂克落在封栖松的手里,成了恼人的挑衅。

封二爷用手指将瓶盖挑开,指腹摩挲着湿润的瓶口,继而在千山惊恐的目光里,一饮而尽。

“二爷!”

“嚷嚷什么?”封栖松把酒瓶随手扔到一旁,“仙人倒见效慢,还有好一会儿我才会失去神志。”

“您怎么能喝呢!”千山吓疯了,“二爷,二爷您吐出来……您快吐出来!”

“又不是毒药。”封栖松把千山推开,施施然走到床边坐下,“等会儿去把小少爷叫进来。”

“叫进来?”千山干巴巴地重复,继而恍然大悟,“对啊,您有小少爷,就算中了仙人倒也不怕……可是二爷,您绕这么大个圈子,为了什么?”

为什么?

封栖松折衣袖的手微顿。

自然是为了那个还在熟客与自己之间摇摆不定的白鹤眠。

封栖松太了解白小少爷了,在没搞清楚熟客的真实身份以前,他可以装作忘记过去,死心塌地地跟着自己,可当封老三主动承认自己是曾经的熟客以后,他就动摇了。

动摇的是心还是理智,封栖松不敢去赌,所以他喝下了陈北斗加了料的酒,决定走出最后一着棋。

“你不需要知道原因,你只需要告诉鹤眠这些……”封栖松将眼镜取下,眼尾的泪痣越发淡了。

他把要说的话告诉了千山,然后沉默地坐在床边,慢条斯理地等待着药效发作。

千山出了东厢房,在花园里找到看鸟儿的白小少爷。

白鹤眠仰着头,揣着手,目不转睛地瞧屋檐上蹦蹦跳跳的麻雀。

瓦缝里长出的青草被鸟雀吃掉一茬,又冒出一茬,他恍惚以为还是春天,被北风一吹,立刻清醒,缩着脖子回头:“怎么了?”

千山满脸惊恐:“小少爷,出事了!”

他撇撇嘴:“封老三又喝多了?”

这些天封卧柏没少惹事,白鹤眠已经习惯于千山的大惊小怪,此刻他还没紧张,甚至有些疲惫地摆了摆手:“罢了,随他去吧,等封二哥解决完陈北斗,有的他好受!”

“小少爷,不是三爷,是二爷……”千山用一句话,成功将白鹤眠吓住,“二爷喝了陈北斗送来的酒,已经毒发了!”

“陈北斗送的酒?”白鹤眠知道陈北斗送酒来祭奠封栖松,他嫌晦气,压根没搭理,还以为千山已经把酒给倒了,如今听封二哥喝了,脚底板冒出的凉气直冲天灵盖,差点站不稳。

陈北斗下的肯定是毒药,封栖松喝了哪能活命?

他想着想着,眼泪就下来了,甩开千山,疯了似的往东厢房跑。

“小少爷!”千山一愣,抬腿去追,封二爷交代的话他还没尽数说完呢!

可白鹤眠满心只剩那句“毒发”,只觉天崩地裂,先前操办假葬礼的画面一幕一幕翻涌而来。

他担心的、害怕的、试图抛在脑后的,再次浮现在了眼前。

“封二哥……封二哥!”

封栖松身体里的药效微微起作用时,听见了白鹤眠撕心裂肺的哀号,他迟钝地困惑了一瞬。

先前他教千山对白鹤眠说,自己中了药,得忠诚的爱人献身才能得救。

说法俗了点,但他赌白鹤眠就算察觉出异样,也不会拒绝。

哪怕有千分之一的真,白小少爷也见不得他死。

最多事后闹上一闹,但动过的心不会变,封栖松不怕白鹤眠跑。

可现下……封栖松头疼地抱住哭哭啼啼的白小少爷,忍着逐渐沸腾的欲·望,问:“你这是怎么了?”

“都这样了,你还要骗我?”白鹤眠狠狠推着封栖松,见他眼底泛红,以为是血,哭得更悲痛了。

他真是个丧门星,克死了爹妈,现在又要害封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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