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他不熟【CP完结+番外】(29)
跟了他三个月的小尾巴拖着摇摇欲坠的精神走到他面前,一身黄白相间的仙山校服斑斑驳驳,挂满了一路厮杀而来的血迹。唐秋持着剑站在他面前,剑尖颤抖着在地面划出细碎声响。
良久,他握紧了剑,喑喑哑哑地开口:“我不会……再被幻象迷惑……你究竟、何方妖孽……还敢扮作我师兄模样……”
江望帆负手而立,站在掌门高座之前,居高临下地审视唐秋,轻轻笑出一声:“我的确不是姬岩。我站在这里,你还不知道我是谁吗?”
他不再是姬岩的打扮,虽然容貌一模一样,甚至举手投足间的微小习惯也一模一样,但周身的气度、投来的眼神,乃至那一声短促的笑声,都与那个大师兄天差地别。
大师兄君子端方,温润仁厚,绝不会这样充满嘲讽,与高高在上的蔑视。
唐秋猛地举起剑,咬牙:“孟虚子。”
“是师父。”江望帆叹息,视若无睹地一步步走下台阶,“也是你大师兄。这副皮囊用久了,还真有些不忍舍弃。”
唐秋瞳孔骤缩。
对戏的时候江望帆曾问过他,为什么孟虚子要以姬岩的样貌出现在唐秋面前,周程没有多想就给出了答案:孟虚子所做的一切神经病行为,都是为了挑战唐秋作为凡人的极限,也是为了摧毁他作为凡人的防御,来激发体内的建木之灵。他知道大师兄对于唐秋的意义,也知道他们师兄弟的感情,在镜中世界里,更是一手安排唐秋杀死姬岩,让他的愧疚自责达到最高值。而这些都是前期的感情铺垫,最终再用姬岩的脸来亲手拆穿一切,就是点燃导火索的火源,是击溃周程心理的最后一击。
江望帆轻描淡写地念着台词,语速舒缓,却钉子一样扎着唐秋的心:“姬岩……是我的大弟子,唯一一个我亲手带出来的弟子。天赋异禀,根骨绝佳,若是没出意外,他将来成就可在我之上,甚至于真正修成仙身。可惜……”
“当年他走火入魔功亏一篑,我无力回天,也不愿看着他一身难得根骨白白浪费,便封住了他的神魂,与他互换肉身,尝试用他的身体探索凡人极限……”
孟虚子慢慢地说着,顶着年轻人的容貌,却像个追忆过去的残年老人。
周程几乎握不住剑,整个人抖得厉害:“你……你……”
孟虚子笑了笑,近乎慈爱地继续道:“建木联结天地,是世间最为灵性的东西,建木之灵散落世间,要想重新收集拼合,必须有个灵力丰沛、源源不绝的器皿……而这天地间,又有什么,比得上万物灵长的人呢?”
“唐家村世代生活在昆仑地脉之上,钟灵毓秀,正是绝佳的器皿……虽说后来打碎了有些可惜,但也是无奈之举。”
“我全村上下百余人性命……在你口中,就只是……打碎的器皿……?”唐秋难以置信,眼睛几乎瞪出血来,“建木之灵……都是为了建木之灵……你对我……”
“建木之灵就在你身体里,是我放过了你。”孟虚子走近,抬手轻轻搭住他的肩膀,“你的武功是我教的,修行之法是我教的,根骨是我改的,受的伤是我治的,甚至你自困自失的时候,也是我救的你……你浑身上下,每一处,都是我的作品。”
唐秋踉跄着后退,站立不稳猛地跪倒在地,嘴唇翕动,片刻,滚下一颗血泪。
第26章
平心而论,这可能是周程出道以来演得最好的一场戏,情绪爆发相当到位,绝望疯狂的感情几乎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完美地接住了江望帆的戏。
最后一场戏持续了整整一天,当“杀青快乐”的欢呼声响起,香槟喷了满头满身,江望帆还有些恍惚——居然就这么杀青了。
他似乎已经很久没有那么入戏,仿佛自己也成了姬岩那样的神经病,不然怎么会在对着周程说出那些玩弄人心的台词时心旌动摇,好像真的是自己在牵动他所有悲欢哀乐主宰他人生沉浮一样。
周程眼圈红红的,举着香槟杯子来跟他碰杯,一句话反反复复说了好几遍,无非就是“多联系啊”“一定要多联系啊”“帆哥有时间我们一起出来吃饭”之类的。
这种套话他不知听过多少遍,每一个剧组每一次杀青,每一个人,都是说着一样的话。但没一个剧组是特别的,大家都是说过就算,成年人的世界都很忙,他们这行又天南地北地跑,除非是行程重合,否则能“聚聚吃个饭”的机会都少得可怜。
江望帆没有当真,周程也没什么特别的,再大的腕儿他都合作过,又怎么会把一个流量鲜肉的话当真。
但嘴上还是应着:“行了行了别哭丧脸,什么时代了都,有微信有电话还怕失联吗?你住北京我也住北京,没行程的时候就约呗。”
没想到这句话说坏了。
杀青后他马不停蹄回了北京,跟经纪人交差跟公司交底,接着就去忙碌自己的宏图大业。头两个星期挺清静的,除了偶尔看到手机里的小视频追忆一下似水年华外,那三个月的拍摄就像是大梦一场,醒来时还会懵一下,看着窗外老树虬虬,再陡然生出些“梦醒西楼人迹绝”的怅然若失——这只是拍戏入戏的后遗症,不是第一次见,也不是什么大事,他也刻意没有抽身出来,保留着状态等待通知给自己的角色重新配音。
这种平静在第三个星期被打破,这天晚上他开着手机放着视频对着电脑绞尽脑汁,突然一个微信消息就过来了,许久不见的头像再次闪在第一个位置,一个P上了脸的大橙子看起来还挺童心未泯。
“哥,你在忙吗?”
这小子有啥事儿?江望帆没有多想,正好被工作折磨得头疼欲裂,有个人转移转移注意力也是好的:“不忙。”
然后周程一个视频通话请求就过来了。
江望帆这房子不大不小就一百二十平,三房两厅就他一个人住,在书房工作的时候又安静得能听鬼,这猛一下响起视频请求的铃声,差点把他吓出神经衰弱:“祖宗!你干吗?有什么话不能打字说,非要视频啊!”
周程刚接通就挨了劈头盖脸的一顿骂,非但没生气还挺高兴:“不好意思啊师兄,我以为你没在忙,就想着这样方便些。”
江望帆双眼放空地瘫在椅子上,嘴里毫无感情地啃着一个苹果:“有事吗?”
“师兄最近在北京吗?我这跑了两星期通告终于空下来了,你明天有时间么?我们去约饭?”
江望帆瞥一眼手机,视频里的周程新鲜热乎似乎还冒着水汽,穿着规规整整的家居服,看不出多少风尘疲累,依旧精神抖擞神采飞扬的:“……算了吧。”
周程肉眼可见地低落下来:“你明天有事忙吗……”
江望帆不自在地别开脸,虚张声势训他:“约什么约,你不知道自己这张脸吗?我出门坐个地铁都能看见你那脸糊在墙上,还出去吃饭,不怕被你那群粉丝围追堵截啊?人家餐馆还要不要做生意了?”
“原来你是担心这个!”周程眼睛一亮,慌忙补充,“不用怕,帽子口罩戴好,出门就上车,小心些不会有人发现的。叶子知道有个会所,私密性很好,很多圈内人去那里聚餐,上次他们北影的同学会还在那办呢!”
你是听不出好赖还是怎么地!都表现得那么明显了!江望帆心里嘀咕,脸上总不好表现出来,只能继续找借口:“算了算了,一大把年纪折腾不起。你是剧组盒饭没吃够还是怎么着,净惦记外头的地沟油?哎你不是洁癖讲究吗,这会儿怎么就不讲究了?”
周程愣了愣,也不知那脑瓜子是怎么转的,竟然一秒解读出了连江望帆自己都没想到的意思:“外面的饭菜是不太健康,那我们自己做也行啊,要不你来我家……不行不行,我今天刚回来还没有好好收拾过,我去你家吧,顺便给你带点菜来。叶子给我买了新游戏,明天我把PS4也带过来,对了你家有手柄吗?”
江望帆:“……”
“发我个定位,我明天上午就过来,你醒了给我发个消息就行。”
江望帆不明白自己怎么非但没成功推掉邀约,还引狼入室招来个大祖宗,还没想透彻一个手抖就把定位发了过去。
算了。看着聊天框里高高兴兴的剪刀手,江望帆自暴自弃检查起八百年没正经使用过的厨房,只当是给小祖宗上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