雏妓(21)
“好啊。”
你答应一个人,想必也是有所期盼了。
就像那天大雪里没来由开始的奔跑和追逐,愚蠢偶像剧都不再上演的欺骗青少年观众的戏码——可是那么开心,心脏快要跳出这破破烂烂的躯壳通往宇宙,寻求秘密,寻求生命的答案,寻找一个如此失控的理由——为什么这样欢乐、雀跃?
回过头,就能看见你的笑容……
撞进我和一片大雪里。
无声无息。
“你还记得你最初的不安是什么?”梦境里的审讯室,一支0.5水笔不耐烦地打在桌面上,草稿纸,文件夹,乱七八糟、撕碎的纸屑。
谁在问他问题他不清楚,只是这环境无比熟悉,黑色的,窗帘都被拉起来的,见不得人的环境。
他居然不想问:你是谁?
果然,幼稚到嫩生生的声音自喉咙里挤出来,发声好像对这具躯体来说很困难:“……我不知道。我不懂……”
对面的先生声音几乎是和蔼的,放缓了声调,努力显得自己没有攻击性,他诚恳地说:“那我就不问你这个问题了。没事的,孩子,慢慢来。你描述一下,你当时看见了什么?”
突然有邪恶的火光乍现,飘忽,幽灵一般闪逝,低笑声碎了一地。
哈哈。呵呵。
不,没有笑声,应该是没有笑声的……我到底看见了什么?孩子开始慌张,扭曲,坐立不安,手指死死抓出一条痕迹——椅子的脚不稳当,吱吱嘎嘎乱嚷乱笑。
不要笑了,不笑,听见没有?孩子咬牙切齿地挖了一把椅子上gān裂的死皮,嗑支嗑支,碎屑扎进皮肉里,血液滴答滴答淌下的姿态如此甜美。
他忍住伸出手舔舔伤口的念头,忍住逃离,装作自己没有恐惧或者不适,继续回想——
尸体。翻过来,那一面看不清楚五官,已经变黑了,鼻息之间充斥着熟肉极富有冲击力的恶心气味。他还闻到呕吐物令人难以忍受的味道,不依不挠往鼻孔里挤、压,是一种bào力。视觉bào力。气味bào力。
身上好烫……妈妈,我是发烧了吗?你为什么不来拥抱我?我是不是在医院……手背上又插了管子,有液体试图藏进我身体里。我不要打针。我不要去医院。我不要。
你们到哪里去了?
“……你还记得多少事?你全部没忘记?”不认识的先生打断这一场狂想,冷汗爬过鬓角,迅速逃开。
孩子倒在桌上大口大口喘着气,呼吸——空气不够了——妈妈——空气不够了——
“医生!医生!他发病了,你快进来看看他!”
脚步声、尖叫声、雨打在屋顶的声音……
“快来啊!!”
他想起来了,小孩也想起来了,在那一个混乱却寂静的瞬间。
我……从来没有忘记。
第15章
“这一次小考……很不错。”
徐怀林拿到他卷子的那一刻,笑脸很好看,gān净纯真。
“谢谢喽!”江垣笑起来总有种要把心肝都套给你的傻气,所以也显得没心没肺极了,“不是你给我讲重点,我也不会。”
“考完了请我吃饭?”徐怀林撑着下巴,悠悠闲闲转笔。
——说好了哦?
——说好了。
江垣的早点店越来越忙,在饭馆的兼职都辞了,专心在家卖西点。卷子上不认识似的题目渐渐也能看进去了,对答案的时候失误越来越少,最后,也有把握做个七七八八了。总之,一切都在变好,计划也在继续。
“什么鬼玩意?”徐怀林听到他煞有介事讲起的“计划”时眉头直皱成一团,“你要gān什么?征服世界?”
江垣前一分钟还在装神弄鬼地念叨:不是有关学业,也不是有关梦想,也不是关于money,当然也不是什么彩票啊,股票啊,赌注呀……
想不出来还有什么。
江垣蹦跶到他旁边,两个人贴得很近,影子亲密地jiāo叠一起,徐怀林抓住他的手一笔一划示范着写字:“这样,你用力太轻,容易飘——”
“嗯!”江垣还在思考他的计划,轻笑着失神,笑意不由自主跑过整张脸,滚过眼角眉梢,溜到弯起的嘴角。
徐怀林gān脆利落地给了他一掌:
“回神!读你的书晓得吗?”
江垣立马正襟危坐,认认真真地写起了他的字,稍微用了点力,字迹还是歪歪扭扭,活像漏墨了。徐怀林心道:还真是靠实力说话……没救了。
江垣当然不知道他这些九九心思,还在乐呵呵地写理科综合——化学这天杀的科目简直不是人学的!好好学,一点一点追上,等到毕业了……去一个城市的几率会更大吧?
他更加努力地招徕生意、和人讲价、进最便宜质量又过得去的货,尽量挤时间去做些小零工,发发传单,刷刷网页,在网吧帮人练级,帮小学生写作业这种丧失理智的事情都gān了,还笑嘻嘻地说“下次找我”,和人小学生结了段不解之缘。这一切好像都只是为了钱。而手里的钱,也一天一天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