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又来做标本了(12)
“他又抽风了呗,嫌我在灯里睡了几天,都是他在干活。让我干活就干活呗,偏偏给我放在这么个小孩身上,我有什么办法。”青桃故意大声说着,可声音却如同小孩撒娇一般软软腻腻,飘进莲谙的屋内。
突然树枝一颤,铃铛跌落。两条狐皮从莲谙屋内扔出来,压在铃铛上。
“你们既然愿替她抱不平,那就一起装吧。半个时辰后送来。送不来我就烧了狐皮。”
铃铛在皮下抖动,两只干瘪的狐皮如同充气一般,转瞬就变为两条狐狸,两条狐狸在地上一滚,站起身来。一只洁白如玉,一只褐色中泛着金光。两个小巧的三角脸贴在一起蹭着皮毛。
二只狐狸亲昵片刻,只得连嘴带蹄,不停地翻找晒好的翠草,堆在一旁,青桃一把一把塞入布袋。一人二狐干的浑身是汗。半个时辰,才勉强将翠草全部翻拣一遍。
莲谙屋内,只比狐狸高一个头的青桃抱着大布袋,跟两只狐狸站在一起听从命令。
“青桃听命,明日,你叫云年。白鹭,进来吧”
第11章 鹭念
白鹭推门走进昏暗的房内,如同未发生过任何事一般,垂手而立,面色淡然。
莲谙也不过问白鹭这几日的去向。
“白鹭,你还记得怀觉吗?”
“记得。”
“明日去苦面崖烤翠草。”
“是。”
“还有,把这两只狐狸送回铃铛,一股骚气。”
苦面崖上,白衣俊美的男子携一个娇小可爱的女童一起铺着翠草。阵阵狂风不时吹飞几片草叶。
女童鹅黄的小裙子在黑色的崖顶格外惹眼,肉嘟嘟的小手上带着一串银铃。两人一白一黄的衣襟随风而舞。
“白鹭,你这几天去哪了?”稚嫩的童音在风里飘荡。
“去了因螺。”
“那是什么地方?”
“问来处,问归处的地方。”
“你认识小满吗?她死了。”
白鹭僵了一下接着铺草,“认识,她割了莲主手臂上的皮,造出了我。”
青桃望着白鹭那和莲谙五六分像的容貌,若有所思。
“你喜欢小满?”
“不喜欢,不要再瞎猜了。”
“那你都知道自己的来处,为何还要去因螺?问以后的归处吗?”
“我不是问自己,是去问主人的。”
“莲谙的来处和归处?问到了吗?”
“没有。”半晌白鹭才蹦出来两个字。
青桃看他开口,本以为能听到一个大事件,结果是没有,心中有些失望,一个闪神脚下一滑,差点跌下崖去。
白鹭冷眼看着青桃挂在崖边,慢慢走过去看着她,突然阴阳怪气的说“小满怎么会放过你的?难道你真的不喜欢莲谙?”
“你犯什么神经,快拉我一把。”
白鹭反倒蹲下来,伸手捏住青桃小小的脸颊“那他为什么对你,比对小满更好一些呢?”
青桃刚准备自己扯住白鹭袖子上来,突然崖边的一根松枝摇摆而来,把青桃拦腰缠住,提到了半空。
“白鹭,快救我。”
“……”白鹭呆滞。
青桃还想他是故意折腾自己,只能想办法自救。
正准备问问手上铃铛里的梦和迟,就看苦面崖顶和崖壁上突然浮现出无数垂头丧气的脸,哀怨的叹气声从那一张张大嘴中传出,有的还苦着脸垂泪,声音响彻崖底,回声又传上来,差点把青桃的耳朵震聋。
“丫头,快喊醒白鹭,他被苦面的叹息声给惑住了,这苦面只对心里有执念的人下手,快喊他。再不醒来就会被吸进苦面崖里去了。”梦的提醒让青桃才注意到白鹭双眼呆滞,两只脚已经没入崖顶的石头里。
呼喊数声也不见白鹭回应。
青桃思索片刻,顾不得自己还悬在半空,奋力朝前一扑,扯住白鹭的袖子,念动心决,入了他的岁华之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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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鹭的岁华之梦一片纯白,无天无地,上下左右,四面都是清亮的湖水,青桃立在其中一面,四面湖水映出她幼小的身形,踮起脚向上伸手,刚触到上边的湖面,湖中霎时伸出千万只手,准备来拉青桃,头顶水波粼粼。青桃抽回手,那千万只手也缩回湖里。左右也是这般,青桃不敢再试。
青桃试着朝左边的湖水踩过去,整个四面湖跟着倾斜旋转,随着青桃的走动,左侧的湖慢慢变为脚底的湖。
青桃心中着急,难道在这找不到梦里的白鹭吗?想问问狐狸,抬手一看,小手上却并无铃铛。
只能静下心,慢慢再次抬手,触碰头顶的湖水,那千万只手一出水面,青桃瞅准,猛地拉住一只手,只觉得那手无比温暖,柔软舒服,四面八方的手涌向青桃,轻轻抚触着她。
青桃渐渐沉浸在寂静无声的舒适里,渐渐睡过去。
刺耳的机器刮擦声吵得青桃耳朵疼,睁开眼,熟悉的景,傍晚,自己站在马路上,正对着路边一个呲呲作响在配钥匙的地摊。
童年的记忆霎时涌入青桃脑中,街边面包店的玻璃映出自己五岁的脸,短发白衣小红裤,和师父给自己的那张唯一的童年照片一模一样。让青桃差点分不清这是梦还是真实。
“找死啊,这小孩谁家的,站车道上要死呀。”
一声臭骂让青桃霎时清醒。连忙避让到人行道上。
青桃努力回想前世的一切,全都恍如昨日,可唯独没有五岁之前的任何记忆,清晰的都只有遇见师父之后的事情。
此刻对莲谙的记忆也很模糊了,青桃暗自奇怪,之前自己不是死了变成灯偶了吗?怎么又在自己的童年?仿佛自己的人生就是从此刻开始的。
突然两个七八岁的男孩朝她走过来。
青桃记得清楚,胖的那个叫火腿,瘦的是丸丸,火腿会过来踹她一脚,要今天偷到的钱。可他俩不知道自己被收养了,师父狠狠地教训了他们。难道前世的事儿又要上演了。
火腿走近了,青桃已有准备,提前飞起一脚,火腿不防备倒在地上,惊诧的望着青桃。“臭丫头,你敢打我,我要让火哥打断你的腿。”
丸丸上来就揪她的头发,五岁的青桃毕竟力气小,被扯倒在地,爬起来的火腿和丸丸的小拳头砸在她头上。
“干什么呢?滚,臭小子。”
一个干瘦老头拎着磨钥匙的锉刀挡在了青桃前边,虽然那个脸很模糊,青桃十分肯定那是师父。
“配钥匙的,别逞能,有本事别走,你等着,火哥不打烂你的狗头。”两个小子叫骂着走了。
“顾青桃,你怎么还是没长进,自己姓什么早就忘了吧,梦里还能被欺负。哎!”师父扔下扳手坐回矮小的凳子上,继续比对着手里的钥匙。
“师父?我这是在梦里吗?”
“废话,不在梦里你能遇着我?不多说了,你保重,我不留你,咱师徒俩见面还在后头呢。给你钥匙。”师父说完,扔给青桃一把刚配好的钥匙和裹着纸的两张十块钱。
“五岁以前的你被锁在老地方了。自己去找吧。找着了有用,”
“五岁以前的我?师父,我还能回去吗?”青桃还要追问,师父却走向配钥匙摊位,头也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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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哥,在那,她在那。”
十几个七八岁的孩子簇拥着一个大一些的男孩走过来。路灯下那男孩黑亮的眼睛,似是在哪见过。不过前世的记忆里似乎没有这位火哥。
转眼一群人已经到身边“小贼,你想走?”
青桃转身看师父,他如同不认识自己一般,收拾着摊子离开了。“不是,我刚才肚子疼,想休息一下。他俩不让。”
“她撒谎,她让那个配钥匙的帮她,还打了火腿。”丸丸指着青桃师父的背影,火腿扯着衣服,展示着一个小小的脚印。
青桃想了想,胡乱掏掏口袋,摸出两张皱巴巴的十块钱和几个超市购物小票,递到火哥面前“他俩刚想抢我找来的钱,要私吞,我才动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