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无可赦(599)
钱允亮满不在意地耸耸肩,“没关系,你不用说,群体性犯罪最大的好处就是,犯罪团伙里迟早要冒出叛徒,你不说,有人会替你说的。”
知道接下来要验证的是个重磅消息,钱允亮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道:“楚梅平时服用的抗抑郁药物,都是哪儿来的?”
问题突然扯到楚梅身上,龙淑兰花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
一反应过来,她眼中的乞求和忧虑便展露出来,藏也藏不住。
钱允亮却故意不谈论楚梅的生死,而是又重复了一遍问题。
不得不说,这么多年的忍rǔ负重,龙淑兰的忍耐力非常人可比。她答道:“是从疗养院开的,疗养院本来就有医生,有什么问题吗?”
“那楚梅离开疗养院的时候,她随身带走的抗抑郁药,是谁给她收拾的?你吗?”
龙淑兰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嘴角不自觉地抽动了几下。
她已经被不好的预感笼罩,顾不上推脱自己不知道楚梅的去向,而是答道:“梅梅的药是我收拾的,我嘱咐过她,而且……她天天吃药,该怎么吃门儿清,绝对不可能搞错!”
话到了最后,龙淑兰的声音已经开始发颤。
“是谁把她送到藏身地点的呢?”钱允亮又道。
他的目光告诉龙淑兰,她想要的最终答案就快要来了。这样的目光让龙淑兰那几乎要跳出胸膛的心脏稍稍按捺下一点,回答道:“陈作山,陈医生送她去的。”
“那就是了,”钱允亮故意不去看龙淑兰,而是转向赖相衡道:“动手脚的肯定是陈作山,不会错了。”
“嗯,只有他既有机会又有动机。”
龙淑兰终于再也忍不住了,她大声质问审讯刑警道:“梅梅呢?!我要见她!”
赖相衡冷漠道:“跟你说过,死了。”
钱允亮来到她面前,帮她打开了手铐,“走吧,尸检室,你可以去认尸了。”
他原本可以将话说得委婉些,对待被害者家属,警方通常不会用“认尸”这样露骨得近乎残酷的字眼,可是对龙淑兰,他刻意这么说的。
知道了她对张雅兰做过的事,对闫副队一家做过的事,钱允亮实在是一点同情都提不起来。
张雅兰有什么错?她的命比楚梅还要苦上不知多少。面对这样一个和自己女儿有着类似遭遇的姑娘,不说母爱泛滥,但至少——但凡还有一丁点儿的人性,都不会忍心再去害她。
龙淑兰却那样做了,眼都不眨,理直气壮,毫无悔意。
手铐已经打开,龙淑兰终于怕了。
她蜷缩在椅子里,不仅没有站起来,还十分抗拒。
她害怕自己真的被带到一个停放死人的地方,害怕看到女儿真的变成了一具尸体。
如果这世界上还有什么能让她有一点人性,那必然是她的女儿楚梅了。
现在,她无法再欺骗自己了,却又不愿面对现实。
龙淑兰只想在原地待着,哪儿也不去,所有事情都别再向前推进了。
可一切还得继续,钱允亮不想上前拉她,就着双方僵持的这点时间道:
“做为家属,你有权知道楚梅的死因。
虽然现在还没有直接证据,但我们认为,很有可能是陈作山替换了她的药。
抗抑郁的药物被替换成了有致郁效果的药物,对楚梅的病情雪上加霜。
我们在楚梅死亡现场——哦,你还不知道吧,除了楚梅,你的另一个老朋友,就是给楚梅提供藏身住所的女人,她也死了。在对付北极星这件事上,她没少出力吧?我们查到,往经侦科科长家送举报材料的,就是她。
是你的左膀右臂吗?那很不幸,你折损了一员大将。
好消息是,两个人是安安静静躺在chuáng上死的,虽然服用安眠药这样的死法很痛苦,可至少死相不算难看。
重点是,我们没有在现场发现任何第三人曾经存在的痕迹。
穷尽了所有可检查的项目后,我们只能相信,楚梅和那个女人是自杀的。
两个——不能说好端端,但至少抑郁症已经得到了有效控制的人,为什么突然自杀?
我们差点就要相信陈作山提供的说法了:因为深爱的母亲被捕,活不下去了。
好在,法医对尸体做了更细致的药理检查,发现除了自杀服用的安眠药成分,死者体内还残留了少量致郁类的药物。
这就奇怪了,抑郁症患者,不服用治疗抑郁症的药物,反而是背道而驰,没有这样的道理。
于是我们检查了两人身边剩余的所有药品,以及开药记录。
我们发现,在临死前四天,那个女人的抗抑郁药物就吃完了,但她没去开药——这在以往可是不会发生的,她向来准时去开药,因为离了药物以后轻生的想法就会一直折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