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无可赦(421)
只见照片上是死者颈部创口的特写,但镜头聚焦处并不在致命伤,而在一处非常细小的伤痕,要不是特别留意,很难看到这处细微的伤痕。
吴端问道:“这有什么说道吗?”
“有的,涉及到他杀和自杀的区别,”貂芳问道:“唐宏旗的尸体情况你还记得吧?当初尸检时我支持自杀的结论,就是因为唐宏旗脖颈上有不止一处伤痕。”
“我记得,”吴端点头道:“除了割断颈动脉的伤,唐宏旗脖颈上还有好几处又短又浅的伤。”
“没错,这是自杀的典型特征。
想想看,一个选择割颈自杀的人,自杀时会是怎样的情形。
因为没有经验,所以先比划一下……嘶好疼……鼓足勇气再来一下……哎呀还是好疼……最后比划得差不多了,可能下定决心来一下狠的,自杀成功。
也有可能自杀意志不那么坚定,在这个过程中越来越害怕,就逐渐放弃了自杀的想法。
这是自杀者的典型心理,所以留下的伤痕也会具有一定特点——就是像唐宏旗那样,在致命伤附近,还有其它细小创口。
当然,唐宏旗那个属于特例,在他服用了安眠药的情况下,他妻子显然没有一刀毙命的把握,所以对他下手时,也比划了几一下,使得伤口形态疑似自杀。
但李伟鹏的情况不同。
从我们现在掌握的信息来看,李伟鹏似乎是死于跟何流争吵时——何流的激情杀人。
这种情况下,凶手情绪激动,不可能在下手前再细细比划一番,所以这道细小的伤痕是疑点。”
吴端点点头,“的确蹊跷,还有别的疑点吗?”
“有,衣服上的血迹也有问题。”
“哦?”
“死者上身穿一件米色半截袖,你还记得吧?”
“记得。”吴端点头。
貂芳继续道:“半截袖前襟很gān净,侧面的血迹相对也少,甚至,距离伤口很近的肩膀处都没有完全被血迹染红。
只有后背处,因为浸在血泊中,所以沾了一大片血。
这说明,死者是躺倒在地,然后被凶器刺中了颈静脉。且被刺中后,他也没有试图站起来或者爬起来自救。
因为根据颈静脉的出血量,只要死者在受伤后有过站立或者爬、跪的姿势,那衣服肩膀和前襟一定会布满血迹。
看他衣服上的血迹分布,感觉他好像……怎么说呢,被凶手按在地上——可能是骑在身上——照脖子刺了一刀,之后他便再也没挣扎过,就这么静静躺着等死。
这不正常。”
吴端低头思索片刻,问貂芳道:“你是不是觉得,李伟鹏是自杀的?”
这问题有点难,毕竟有证据明确指向何流。但貂芳还是道:“从法医的角度,的确不能排除自杀的可能性。”
第296章 冒牌男人(3)
吴端心里咯噔一声。
他原本对零口供办案抱有希望,此刻听貂芳一说,便知道遇到难题了。
零口供办案的前提是,所有证据均指向嫌疑人,且能够排除其它可能性。
就在吴端纠结于如何给何流定罪时,闫思弦已经开始思考另一种可能,他问道:“会不会,李伟鹏真是自杀的?”
“怎么可能?!”吴端表示反驳。
闫思弦:“一个原本——不说大好前途吧,至少能过正常生活的青年,被人撺掇整容,骗财骗色,脸还有毁容风险。你说,他心理压力得有多大?”
吴端依然表示不能认同,“即便这样,也没到要自杀的程度吧?你知道自杀需要多大勇气吗?”
“那如果再加上拉何流下水呢?自杀,并且栽赃给何流,值不值得他试试?”
吴端发现,他不能认同的并非自杀的可能性,而是闫思弦在说起这件事时略显轻佻的态度。
试试。
他用了这个词。
仿佛他们在讨论的不是一个人痛苦地抉择自己的生死,而是试一件新衣服,一条新领带。
他不喜欢这样。
但不能否认,的确不该忽视自杀的可能性。
闫思弦继续道:“我觉得是自杀,因为现场有痕迹支持这一可能。”
“什么痕迹?”吴端问道。
闫思弦指着地面道:“地上的杂物。
据邻居反映,李伟鹏跟何流爆发了激烈争吵,两人又是摔东西,又是推搡。
这个过程导致地上满是碎瓷片、碎玻璃片。
如果是争吵到激烈关头,何流出于激情杀人,而对李伟鹏下了手,那李伟鹏倒地的地方——他的身下,应该会有碎物,而不会如此gān净,毕竟客厅就这么大点范围,没理由刚好李伟鹏倒地的地方gāngān净净。
就好像……他倒地时,有人故意把他身下的东西清理过,生怕硌疼了他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