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子之少年行(40)
高云开始觉得暴躁,自己怎么会失算了呢,他怎么也想不到东方蒙和管芦会是那么两个心狠手辣的人,他一向以为他们是两个很讲情义和信义的人,而情义和信义会让东方蒙不得不写下禅位诏书。
令高云更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被弃尸荒野的李坎竟然慢慢的变活了,还在地上爬出一条蜿蜒的血迹。
爬到隐蔽之处的李坎,从胸前掏出一块玉璧来,那是很多年前,一个叫简玉的男孩子给了他一块石头,后来他请玉匠琢了那块石头,琢出来一块完美无暇的玉璧来,东方蒙的那剑刺下去的时候,那块玉璧刚好挡住了他的心口,剑便从玉璧的缝隙里穿了过去。
东方蒙曾经笑过他脖子上挂着一块沉甸甸的玉璧,看起来有些可笑,于是便找来个裁缝在他的内衫里面缝制了一个隐兜,专门用来装那块玉璧。
高云来探他鼻息的时候,他已经转醒了,便忍痛屏住了呼吸。
雪下的更大了,前方的路白茫茫的一片,看也看不到尽头。
但李坎还活着,活着便意味着一切都不是终点,而有他的故事也就不曾终结。
许多年以后,在楚国的云梦泽出现了一位隐居的高人,人称皓首智人。
智人知识渊博,据说通晓三坟五典八索九丘的知识。
智人有着一头辨别不出年纪的白发,度其容貌却好似只有三十出头。
智人身边还带着两个千伶百俐的童子,据说是从无数前来拜师的人中,精挑细选了三年才挑选出来的佼佼者。
又过了许多年,那两名伶俐的童子长成了出类拔萃的少年。
堂上的方桌上放着一只打翻了的签筒。
着靛青衣衫的少年凑到那着青灰衣衫的少年身前问道,“阿玄,你抽到的是什么?”
“阿青,你先告诉我你抽到的是什么?”青灰衣衫的少年迅速反扣了手中的竹签,挑了挑眉笑道。
两名少年在争论了一番后,一起将竹签摊在了方桌上。
“联秦灭高齐!”
“联楚灭高齐!”
十个像血染过一般的殷红字迹。
“那不如比比看,咱们谁先灭了高齐,封侯拜相的归来!阿玄,你敢不敢和我比?”阿青将自己的竹片袖入手中,朝着青灰衣衫的少年挑了挑眉毛说道。
“不如咱们联合起来动手,我想那样灭了高齐会比较快,毕竟,智人的身体恐怕熬不了多久了。”
又过得三年,也就是高齐建国的第十六年。
高齐国受到秦楚赵燕吴五国夹攻,高齐灭国,高齐国主高云死于火焚的高齐王宫。
阿青叼着一根狗尾巴草躺在一匹雪花騘上晒着太阳,他腰间挂着的秦赵燕三国的相印在阳光下有些闪的耀眼,雪花騘悠然的原地兜着圈吃着草,阿青心里亦不着急,他等待着一场“偶遇”。
不远处扬起一片尘土,阿青从马背上跃起身来,催动雪花騘迎上去前。
“甚巧,甚巧,不想在此处遇到阿玄,看来你我真是甚有缘份!”
“巧什么巧,大家都是回来向智人复命的,你比我早动身,又离得近,在这里等,自然会遇上的。”
两马齐头并进的飞奔进云梦泽。
早先学艺的地方早已是陋室空堂蛛网尽结,却也是闲人免进,只有懂得皓首智人亲授过阵法的人才能进的来。
三年前抽竹签的地方插着两把宝剑。
一把名叫鹊喜。
一把名叫乌啼。
(写这个故事时,写了一小段的时候,脑子里就蹦出了这个结局,后来一直想把结局扭的美好一些,但是感觉扭过之后各种别扭和敷衍,只好遵照原思路写了。因此,再附上一个嗨皮的番外,不喜欢这个结局的可以拿番外当真正的结局啦……)
第60章 番外
一、
在这个朝代,二十二岁大龄未婚将是怎样的光景。
东方蒙觉得那样的光景实在很不美好,明明没有阻碍到谁,伤害到谁,但是人们对他不肯成婚的成见就是那么的深,暗地里揣测起他来,简直比对待各地正在张榜追捕的连杀一家三十二口的通缉犯的态度还要歹毒。
“铁定的是脸丑,身矮,肥胖如猪,外加性格变态……”
“家贫如洗,上头还有一堆孤老要养,出门连双鞋都穿不起……”
“莫不是身有隐疾,譬如如不举……”
“定然是情路坎坷,屡被女人抛弃玩弄,只好看破红尘啰……”
“或者是有龙阳之好……”
……
东方蒙合上扇,露出一张瞧起来极为不错的面皮来,腿很长,个子很高,身材也很好。
此外,他脚上还蹬着一双颇有档次的,京中鞋坊中本年度限量只定制三十双的鹿皮靴。
而且,他东方蒙家世还颇不错,现下他名下有几十家百年老号的麻糖铺子,他还有个“麻糖王子”的称号。
显然,那些八婆们的话全是无根无据的捕风捉影。
他二十二岁高龄未婚,只是因为他不想娶而已。
“我的基本情况呢,就是目前我还不知道我想要什么,但是,我非常清楚的知道我不要什么,仅此而已。”
东方蒙摊摊手向挚友管芦颇为坦诚的说道。
说起来东方蒙和管芦之间,那是极有缘分,同年同月同日生,两家住在同一条街道上,同一年上的同一家私塾……
管芦将怀里抱着的睡熟的娃搁在桌上,起身朝东方蒙眉间做了个枪毙的手势,皱着眉头说道,“不是我说,以你目前的心态来看,极度容易注孤生……”
二、
天下烦扰何其之多,为何总有一帮鼠目寸光之辈盯着他东方蒙的婚事不肯放过。他高龄未婚的事仿佛永远是京城八婆们下饭时不可缺少的精彩佐料。
想到此处,东方蒙就觉得自己心里有个洞呼呼的漏着风,却不知该拿什么去补。
东方蒙极度烦躁的时候就喜欢去城中的望江楼坐坐,看着浩瀚无垠的江水,他会觉得自己很渺小,自己的苦恼更渺小,直到他觉得恍惚间,江上飘来一朵无比洁白的云,上面清楚明白的写着,
“东方蒙二十二岁高龄未婚,这根本就是一件不值得一提的,小的不能再小的事。”
店小二将东方蒙点的六安瓜片茶端了上来,和六安瓜片一起过来的还有赵费。
赵费是东方蒙的同窗,比东方蒙小半岁,亦是未婚,不过赵费未婚的由头很伟大。
听说五年前,赵费的未婚妻病故,情深义重的赵费当即宣布要为未婚妻守孝五年。
所以,其实东方蒙已有五年未曾见过赵费了。
此时的赵费与五年前几乎没啥差别,只是手中多了个娃,那个娃长相极水灵剔透,一脸的聪明相,东方蒙猜测了一下那个娃的年龄,估计着也就五六岁左右。
“天啊,难道是赵费的未婚妻在未嫁之前就已经为赵费生了个娃,天啊,这是什么世道啊,那么惹人怜惜的娃娃居然是个私生子。”
“这是幼弟赵坎,现年六岁,我娘生他时难产死了,我父亲悲痛之极,一年后也没了,他自小便由我亲自抚养,因此和我比较亲一些。”
赵费的话将怔住的东方蒙拉回了现实中来。
“我现已丁忧期满,要重回朝堂之上,只是舍弟年幼,来往携带颇不方便,不知东方兄看在同窗之谊上,能否代为照看两年,待我在那边安稳下来再来接走舍弟。”
三、
“我能不能不叫你哥哥,叫你蒙呢?”
“为什么不想叫我哥哥呢?”
“哥哥有许多,但是蒙是唯一的。”赵坎低声揪着衣角答道。
“但是蒙是唯一的。”这句话听起来好温暖,就像是在他东方蒙呼呼漏风的心口上糊上了一层浆糊,心里竟然能感觉出那么一丝暖来。
睡觉的时候,偌大的床,两个人各坚守在床的两边。
东方蒙起身扑灭了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