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契合(10)
怀初想起在养父养母家的那段时光。
记事以来,养父养母都认定自己是个alpha。
养父总说,他是大户人家出生的。后来,那户人家失了火,什么都烧光了,就他幸运,被救了出来。送来的人说,那户人家的长子就是alpha,他是同胞兄弟,肯定也是。
可是,当怀初第一次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察觉到他可能并不是的时候,怀初害怕了。
他一定会被抛弃。
于是,他开始偷偷吃药,什么能抑制第二性别的发育,他就吃什么。
后来,他离开了养父养母家,独自出来谋生,发现这世上也没有什么抛弃、被抛弃,不过都是命不好罢了。
就像他注定是个omega一样。
不过即使是这样,怀初觉得,他也活得很努力。
至少离家的这几年,他没有生过什么大病,他把自己照顾得很好。
怀初模模糊糊地想,好像这样也挺厉害的。
室内的光线忽然暗了许多,困意让他睁不开眼。身上有了点沉沉的温度,恍惚之间闪现的仓皇和悲伤,像是被什么温厚包裹,告诉他,他现在是安全的。
至少,现在。
第十一章
怀初醒的时候,窗外倾盆大雨。夜色深沉,雨声把他吵醒了,还有体内逐渐积蓄的汹涌情热。
整个身子没有一点力气,沾染钟聿气息的衬衫也有了些潮意,可这点稀薄的拯救,这个时候完全无济于事。
怀初勉强撑起自己,四处看了看,身旁有人躺过的痕迹。
是钟聿。
有他留下的信息素味道。
怀初临时走了神,觉得钟聿说得没错,自己鼻子还真的挺灵的。
慢慢挪腾,把自己放到钟聿的位置,深深喘息。
床边放着一杯水,还是温的,怀初趴在床上扭头盯着水杯,快要哭了,人呢?
水有什么用啊……
骗子啊……
说好的负责呢……
咬牙把自己站立起来的时候,怀初整个人都湿透了。后颈的隔离贴早就被汗水浸湿,一动就掉,陷入发情的omega开始无意识地发散勾人的信息素。
忽然,门开了。
有人缓步走了进来,然后,轻轻关上了门。
怀初睁不开眼,所有意识都随着汗水流出了体内。被钟聿气息包裹的一瞬间,整个人猝然软倒在钟聿怀里。
急迫又渴望。
钟聿低头瞧着神智不清,但死死揪着他领口的怀初,忍不住笑。并没有急着给人纾解,而是伸指慢慢摩挲怀初后颈那点柔嫩。
腺体都要被磨软了,整副身子异常敏感,怀初急促呼吸,抬头想要亲钟聿,可钟聿就是不让。两人的气息堪堪擦过,像解不了渴的露水,美好又短暂。
怀初真恨不得咬面前这位alpha。
感觉每到这个时候,自己就是被钟聿单手按在身下的小动物,喜欢看自己束手无策,挣扎扑腾,直到最后才舍得屈尊降贵。
这么想着,手上不自觉加重。怀初不知哪里来的胆子,有了恶念,自然恶向胆边生。
就连钟聿也没有料到。
怀里的人猛地直起上身,像炸毛的猫,两只潮乎乎的爪子用力攀住钟聿肩膀,挺身扭头就咬上了钟聿后颈的腺体。
全是泄愤。
虽说力气比不上天生强势的alpha,但还是产生了些微效果的。
钟聿脸色骤变,双目微眯,神情变得警惕凶狠,手上没顾及力道,翻身就把人重重压在了床上。就像捕狩最后一刻的掠食者,稳准狠,不留丝毫情面。
怀初被摔得喘不过气,肺管里气流对撞,一下猛咳个不停,眼泪都被咳出来了。
钟聿却不给他反应的时间,施加的吻带有惩罚和攻击性质,怀初喘息吞咽不及,唇角甚至扭头躲避的时候被钟聿咬破了,血腥弥漫,信息素的交融顿时变得粗暴无情。来自alpha的摧毁和暴虐的倾向冒了头,钟聿稳据上方,狠狠禁锢。
怀初吓傻了。
眼泪几乎本能掉,糊了满脸,一动也不敢动,铺天盖地的发情热度硬生生被吓退了。
感受到怀初恐惧的急剧变化,钟聿散发出的带有十足攻击性的信息素也渐渐平息,全身肌肉却仍旧保持紧绷状态,胸膛剧烈起伏,喘得比怀初还要重,神色阴沉,冷冷俯视着吓成夹板老鼠的怀初。
“敢不敢了?”
怀初像是听不懂人话,只顾着一下下抽噎,打哭嗝。
双目通红,可怜得不行。
钟聿垂头深吸口气,他的额发也湿了几缕,汗水顺着鬓角淌下,隐没在汗液浸透的胸前,紧贴白色衬衣。过了会,钟聿压了压呼吸,抬眼注视看上去十分难过的怀初,单手撑在他肩旁,将人整个笼罩在自己阴影下。
注视良久,钟聿用力掐了掐怀初下巴,直到出现红色的印子,有警告,也有些许别的意味,在怀初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翻身下来,躺在了另一边。
“以后不要这样了。”
怀初吸了吸鼻子,点头打嗝。
钟聿真的服气了,转头看着通红的怀初低笑,“你脑子里整天想什么?”
怀初惊魂未定,傻愣愣地瞧着钟聿突然对他展现的笑容,忍不住一连又打了好几个嗝。
钟聿笑容更大,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起身给怀初端来那杯水,把人捞起来,扶着怀初后颈,给人一口口喂水。
怀初抬手顺势握上杯壁,不小心贴上钟聿骨节分明的手指,吓得快速撤手。
比耗子见到猫还要惊恐。
钟聿不自觉皱眉,下一秒,就把人的手攥在了自己手心。
短短几秒钟,一系列动作做完后,两个人都怔住了。
怀初被攥得有些疼,眼睛又有要哭的趋势,一边喝水,一边却忍不住偷偷较劲。
钟聿在最初的怔愣后,即刻恢复了正常,面色如常,略捏了捏就松了手。
怀初立马把两只手都规规矩矩收到背后,背挺得比小学生上课还要直。
他怕钟聿。
特别怕。
alpha的危险性,有的就像何晨那样,不择手段,也没有丝毫底线可言,人命草芥,掐死一个omega,对于他来说,易如反掌。
但是,钟聿不同。
钟聿就是危险本身。
被彻底压制的那刻,怀初几乎嗅到了死亡的气息,还有刀片的冷冽刺骨。
“你怕我?”
钟聿垂眸看着怀初,低声问出这一句。
怀初没有说话,喝好水就撇开了头,往后蹭了蹭,手依然雷打不动背着。
钟聿对自己很奇怪。
钟简纯粹就是做贼心虚,一眼看穿对钟聿来说,家常便饭。
但每每遇到怀初,钟聿觉得,他好像真的知道怀初在想什么一样,或者能感受到。
怀初其实想得很开了。
本来就是自己突然发情,有求于别人,现在又能提什么要求……
贪心了一次,过后已经让他很难过了。
不能再贪心了。
“你不用给我房子什么的……”怀初没有看钟聿,目光投向一旁钟聿给他的衬衣,“你帮我我就很感激了,反正也快结束了……”
“我什么时候说要给你房子?”钟聿问。
“啊?”怀初抬头,“梁经理说这是惯例”。
“什么惯例?”钟聿继续问。
怀初跟着走,“就是……就是这个惯例啊……”
钟聿突然低头,下颚线条微绷,怀初看不到钟聿的表情,不由忐忑。
钟聿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没有笑出来。
片刻后,抬头,追问:“哪个?哪个惯例?”
“说清楚。”
怀初没有意识到段位的差距,细声嗫嚅:“一-夜-情啥的……以此类推……”
钟聿再次低头清咳两声,吓得怀初一个激灵。
怀初觉得自己出现幻觉了,钟聿的眼睛有点潮,这是怎么了……
“怀初。”
“钟先生……”
钟聿循循善诱,“我跟你是,一、夜、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