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契合(65)
“钟简的。”钟聿接过护士递来的消毒手巾,随意擦了擦。
怀初一愣。
钟聿继续说道:“江蘅没事。钟简到的时候,凶手的犯罪刚开始,只是出血量太大,现在还在输血。放心,孩子保住了。”
怀初边听边点头,仔细消化钟聿话里的信息,重新拿过一面干净手巾,低下头握着钟聿的手认认真真又擦了一遍。
擦着擦着,忽然一滴眼泪落在钟聿手背。
心一下就疼了,钟聿拉着人坐在一边,轻声:“怀初?”
怀初不说话,微微哽咽,紧紧攥着染成粉红的手巾,固执地、一遍遍给钟聿擦手。
眼泪却一颗颗掉得更凶。
钟聿叹息。
“我吓死了......我看你手上都是血......”
怀初抬头,满脸都是泪水,嗓音哭哑:“我真的吓死了......你——”
钟聿眼眸专注,看着怀初的目光温柔到了极点,低头重重吻住怀初颤抖的嘴唇,含吮抚慰,他尝到了泪水的咸涩,心疼又心软。怀初抽噎着和钟聿对视,慢慢抬手搂上钟聿,探出舌尖,将惊魂甫定的自己全数交给面前这个人。
“小初乖,没事了。”钟聿抽出一直被怀初捏在手里的消毒手巾,拇指指腹轻柔擦过怀初脸颊,眼泪带着点温度,沾湿手心。“血是钟简的,我给他止血的时候沾上了。你别担心。”
“那钟简要不要紧?”
钟聿回头看了眼手术室,“现在还不知道”。
江蘅恢复得很快,第二天下午就有了些意识,怀初告诉他孩子没事后,又睡了过去。
但钟简却一直没出ICU。
钟聿说,凶手那一刀致命。
专业的人杀人,还能留下活口,只能求命大了。
怀初一下又有些着急,本来和江蘅说的是没什么事,就受了点伤,现在这副情况,该怎么和江蘅说?
果然,下午的时候,江蘅又无意问起钟简的伤势,怀初只得把钟聿说的告诉他,“应该是没什么事的......”转念歪理安慰:“祸害还能遗千年呢,钟简可比祸害厉害多了!我都怕他!”
江蘅没忍住,一口汤喷了出来。
“......”
“受伤在哪里?手术刀刺的?”
怀初点点头,指了指自己腹部,“这个位置”。
江蘅略微思索,一副极专业的样子回道:“这个地方容易感染,不过度过危险期就好了。”
怀初凑上前,有些贼兮兮:“江蘅,你还挺关心他的。”
“......”
江蘅苦笑,“我不想欠他。你等着吧,他好了一定会来我这里暗示——不用等好了,估计能喘气就会想起自己为我捅了一刀。”
怀初觉得很有道理,点了点头,开口却是又一番意味深长:“江蘅,你还挺了解他的。”
“......”
江蘅所料不错,钟简出ICU的第二天,睁开眼的第一句话就是江蘅在哪里。
怀初说情况很好,比他还好,钟简还不信,硬是凶着护士抬他去江蘅病房。
到了病房也不安生,呼来喝去,硬是把自己的病床全部搬来。
好在因为要照顾江蘅日后的生产,病房很大,放下一个“中二”少爷绰绰有余。
怀初站一旁看钟简忙得不像是刚从ICU出来的,瞬间相信了江蘅的话,看了眼安静坐在床上看书的江蘅,忽然就笑了起来。
江蘅抬头看了眼怀初,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画外音都是钟简忙碌无比的声音。
“没什么!我要去找钟聿告状!说他打扰你休息!”
怀初起了坏心眼,笑嘻嘻。
江蘅回头看向听了怀初的话立刻噤声,小心翼翼等着他表态的钟简,过会叹了口气,“算了,别跟下不了床的人计较”。
钟简简直要高兴昏头了。
怀初走后,钟简也没那么闹腾了。严重的伤势摆在那,钟简强撑着眼睛看江蘅,最后实在撑不住,就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是午夜。
江蘅不在床上。
钟简迷迷糊糊瞪着眼睛,反应过来,一下翻身就要坐起。这下牵动伤口,钟简痛得不行,仰面摔在床上。
“你做什么。”
江蘅的声音很轻。
转头,江蘅站在窗前,面目隐在夜色里,看不清楚。
钟简痛得说不出话,止疼药因为睡着也没吃。
江蘅叹了口气,走上前给人取药倒水。
钟简紧皱眉头,咬着牙关,“你——嘶——你别动,放下,我来——”
江蘅还真的站在原地不动了。
钟简很满意,死撑着朝他竖了个大拇指,稍稍翻身伸手勾来药瓶,取了两颗药,直接就干吞了。
药太苦。不过钟简觉得,醒来能看见江蘅,吃点苦没什么。
“钟简。”
“嗯?”
钟简嚼着药片傻笑,闻声也傻笑着瞧向江蘅。
江蘅的声音依旧很轻,“疼吗?”
钟简微愣,刚想开口说“不疼”,也许是受了伤,脑子灵活了,改口改得行云流水:“疼死了!那么大口子,你没看见,怀初第一眼看见的时候,脸都白了!我血都要淌没了,我哥手上——”
“我那时也这么疼。”
死寂。
钟简看着江蘅,忽然感受到了一股锥心痛苦。
痛得他面无血色,痛得他眼眶发涩。
似乎此前加诸身上的所有痛苦,在这一刻,全数击来,毫不留情。
过了不知道多久。
“对不起。”
说完这三个字,钟简转身不再看江蘅。
药没有全咽下去,堵在喉咙口,苦得他眼泪都出来了。
他们之间,终究也就这样了。
钟简忽然想,那个凶手,为什么不再用点力呢。
钟聿说,只要再用点力,照那个位置,必死无疑。
第二天,钟简醒来,过了很久才睁开眼。
小护士正在帮江蘅量体温,见钟简醒了,笑着说:“钟少吩咐了,让您搬回去,江医生还要好好休息。”
钟简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没有多余的话。
“不用了。我需要他的信息素。”
小护士愕然,瞬间红了脸。
小护士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将“配偶关系”这么直白地说成“需要信息素”。
做医生的都这样吗?
小护士内心抓狂,红着脸取了体温计,特别不好意思地走了。
钟简则满脸沉思,他想的可没那么多。长久以来跟江蘅的相处,他已经形成习惯了——江蘅说什么就是什么。
江蘅说需要信息素,那就是真的需要信息素。
直到怀初大惊小怪地跑进来,扯着嗓门又惊又喜:“江蘅!孩子终于有爸爸啦!你打算要养这个孩子啦!”
那个时候,钟简才彻底明白。
这下江蘅就有些尴尬了。
眼角余光看到钟简满脸的兴奋,江蘅头疼,忍不住改口:“我觉得钟聿说得挺有道理的,你会打扰我休——”
“我不。”
钟简直接躺下,躺得笔直,恨不得和床黏一起。
“你多大人了,一个人不会睡?”
“你不知道,那晚去抓凶手我留下心理阴影了,一个人睡不好。”
“......”江蘅服了,“怕鬼,那你找你哥睡去。”
“你让我上我哥的床?”钟简难以置信,转头怕死道:“那你还不如直接去领我尸体呢。”
“......”
怀初笑疯了,跑回去和刚刚与警方沟通完案件的钟聿汇报。
“钟简太幼稚了!你弟弟怎么这么幼稚?哈哈哈哈......”
钟聿看着怀初笑完,若有所思道:“我也不知道怎么这么幼稚。”眼里藏着坏笑,捏了捏怀初脸颊,“你忙不忙?”
怀初明白过来了,一点也不客气地拍下钟聿的手,“喂!我才不——”
像是想起了什么,钟聿眯了眯眼,“怀初,我觉得有必要和你说下我叫什么。”
“喂?”钟聿贴近,“上次出门急没和你计较。现在时间多,我们来计较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