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契合(16)
这个念头突然成了现实,苏超额头冷汗直冒,紧紧握着的手机发出喀嗤的瘆人声响。
“我要让他把修改报告亲手送过来。”
“作为回礼,我送他一具尸体。”
“你难道不觉得这笔交易很合算吗?”
苏超愣愣地看着何晨,就像在看一个丧心病狂到极点的疯子。
何晨笑了笑,走到阀门前继续往下降低温度,回头很奇怪地对一脸恍惚的苏超说道:“我觉得你今天很不对劲啊,苏超。”
梁若庭听到这里,知道自己已经回头无路了,拿着酒杯站起来,摇摇晃晃走到门边,一手挥开beta保镖,垂头丧气地走了出去。
“你看看他出去做什么。”
何晨皱眉,“怕成这样——”
一声酒瓶碎裂的声响。
紧接着,是梁若庭带着哭腔的颤抖声音:“钟、钟……钟少……”
惊恐到极致,就像现世阎王临头。
那几声短促的称呼后,梁若庭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门外是死一样的寂静。
何晨满脸震惊,难以置信,在没有确认这个omega死之前,他是不会通知钟聿的。
那么,钟聿又是怎么知道他们在哪里的……
突然想到什么,何晨猛地转头,死死瞪向苏超。
一开始他还以为,苏超的反常是和梁若庭一样,胆小罢了。
现在看来……
苏超面色苍白,慢慢转开脸,嘴唇动了动,最终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不对……
何晨想起那次在高尔夫球场,苏超也是一反常态,直言要杀了那个omega。
也许,从那时起,苏超就下定了决心。
最后一刻的背叛。
“呵呵。”
手下猝然使力,阀门直接被几近癫狂的何晨掰到最低!
“晨哥!”
“啊——!!!”
在场所有人都没有料到,何晨的手直接被碎裂的玻璃狠狠钉在了阀门上!
骨指顷刻间喀喳断裂的声音异常恐怖,玻璃浸血,尖锐锋利,在所有人眼里,这是死神掷下的致命通牒。
钟聿站在何晨面前,面容冷峻,双眼睥睨,不带任何情绪,就像对着一件死物。抬手,钟聿握着那只被钉得鲜血淋漓,毫无知觉的手,缓慢地,残酷地,一寸,一寸,往上升高温度。
何晨惨叫连连,几乎昏死过去。
而门口那些beta保镖的战斗机几乎为零,因为在钟聿出现在门口的时候,他们连扣枪的力气都没有。
钟聿暴怒之下释放的信息素,就像一场灭顶灾难。
那些卑劣至极的东西,连匍匐求饶的资格都没有。
“何晨。”
血沾了一手,钟聿只看了一眼,漠然松手。
何晨垂头跌跪在地,只是一只手还挂在阀门上。
“我不杀你。”
何晨闻声战栗,忍不住摇了摇头,像是在求饶,又像是在求死。
钟聿笑了笑,笑容亲切,俯身低语:“没有让你尝过生不如死,我怎么舍得放你这么干脆地死?”
苏超已经不敢再看,往后退了退,低低叫了声:“钟少……”
钟聿半点眼神都没分给他,抬脚绕开几乎死了的何晨,走进冷冻室,一把抱起早已经无知无觉,浑身冰冷的怀初。低头吻了吻怀初额头,刺骨的寒意差点冻伤他的嘴唇。
“乖”,钟聿的声音有了点起伏,“别睡”。
几乎感受不到怀初的呼吸,钟聿将脸贴上怀初冻僵的面颊,低声:“怀初,我们回家睡。”
钟聿把人抱出来,走到门口,回头,“苏超,我感激你”。
苏超无措抬头,不知道说什么。
“但是”,钟聿继续朝门外走,“我也不会放过你”。
第十九章
怀初做了一个梦。
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的开始是漫天大雪,梦的尽头是熊熊大火。
他在雪里跋涉,很久很久,久到双腿没了知觉,视线模糊。
他一头栽倒,无论怎样也没有力气再爬起来。意识开始游离的时候,额头忽然感受到一丝暖意,他追逐那点暖,舍不得撒手。
再睁眼,怀初发现自己站在壁炉前,火烧得很旺,噼里啪啦。他蹲下身,盯着那簇明亮焰心,凑得更近,最后,忍不住伸出手去触碰——
“小容儿!”
背后蓦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听上去喜悦又欣慰,带着很大的满足。
怀初回头。
他前面站着三个人。
一位年纪稍长些的男人,看上去很高兴,伸手环着身旁的妻子,两人低头逗着襁褓里的婴孩,笑声不断。女人身旁站着一位看上去十来岁的少年,少年微微抿着唇,右手垂在身侧,紧紧捏着,有点局促的样子,眼睛却从始至终没有离开过襁褓里的孩子。
襁褓里的孩子被逗得咯咯笑,不一会,伸出藕节般白嫩光滑的小手腕,稚嫩的小指在空中抓个不停,也不知道抓什么,抓不到,咿咿呀呀的软糯声音变得委屈,张嘴就要哇哇哭。
少年紧张得不行,离得近了些,紧紧攥着的右手忽然伸出一指,轻轻勾住了小婴儿潮乎乎的软烫手心。
哭声噎在了细嫩的嗓子里,注意力被转移,小婴儿这才注意到身旁围着自己的还有一个人。乌黑的眸子盯着少年看了很久,忽然又咯咯笑了起来,明明没什么力气,小手攥得却牢,这会拼命往自己怀里扯,固执得很。少年移不开视线,顺着自己的弟弟,伸手给得更多,拇指擦过弟弟柔软温热的脸颊,忍不住嘴角微扬,轻轻说了声什么。
“小容儿也喜欢聿儿……”女人瞧了眼身旁的大儿子,一双明媚的眼里全是疼爱,低头哄着怀里的小儿子,“哥哥!这是哥——哥——小容儿的哥哥!”
怀初走得更近,想看得更清楚。
他想看看,那个被众人捧在手心的孩子,到底长什么样……
突然,一直低头注视着自己弟弟的少年抬头,皱眉望着缓慢靠近的怀初。
怀初吓了一跳,不知所措,眼神不知道往哪里看,慌慌张张刚想开口为自己的冒昧道歉,就见少年的面容忽然柔和起来,微微一笑,张口对着怀初轻声唤道:
“小容儿。”
怀初睁大了眼,来不及反应,猛地后退几步,没有防备,一下跌坐在地。
见状,那名的少年眉头皱得更紧,所有的画面倏忽不见。
最先消失的是襁褓里的孩子,女人的容貌突然苍老,泪痕满面,嘴里大声呼喊孩子的小名。接着是年长的男人,急剧后退,身影模糊,直至消失不见。
轰隆一声,怀初骤然回神,扭头——
壁炉里的火烈烈燃烧,越烧越旺,最后,火焰冲破屋顶,怀初呆呆抬头,巨大滚烫的火舌从头顶向他狠扑下来——
“小容儿!”
那名依旧站在原地的少年一双眼绝望凝视着他,右手就要向他伸来——
“怀初!”
医疗器械发出一连串的滴滴声,消毒水的味道刺鼻,入目惨白,怀初搞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脑中像是经受了一场无情风暴,睁眼的瞬间,疼得他掉眼泪。
泪水淌下,被略带粗糙的指腹温柔拭去。
有人贴着他的耳朵在说什么。
“怀初乖,不疼了。”
是钟聿。
怀初眨了眨眼,想要转头看看就自己的金主……
太不容易了……
估计这是金主第一次包养这么多灾多难的omega吧……
怀初想了几秒,怎么都转不过弯来,之前做的梦都成了一片废墟,只剩下无尽疼痛的废墟。
“有没有止痛剂?”见怀初太难受,钟聿转头对江蘅说道,“给他点止痛剂”。
江蘅还是第一次见钟聿这么在意一个外人,看了眼怀初脸色,调了下点滴速度,解释道:“麻醉过去后,这是必须要经受的,只能忍。”
钟聿抬手按了按眉心,闻言只是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江蘅犹豫片刻,想了想说道:“钟少,您要不也躺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