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幼稚诶/拳击哲学+番外(85)
周州抬头,轻轻揩了眼角再也抑制不住的几滴眼泪,“他那天喝多了告诉我,他可能不会让我继续留在拳馆了,他很愧疚,他把我当兄弟,却无法履行对我的承诺。哪怕我做了再多。因为你误会我们的关系了。可是在情人节那天,他就已经跟我说清楚了,我们都说清楚了!但他为了你,要剥夺我偷偷爱他的权力?!什么狗屁照片啊?啊?!是我让他陪我练,因为他让我代课啊!为什么!?还不是为了给你准备礼物!他回来之后输给我?为什么?!他从来都没有输给我过!因为他手在颤抖!你说他做了什么?!”
易霄只觉得置身深海,眼前一片黑暗,濒死的窒息感涌上来,一阵阵晕眩。“他...他做了...什么?”他呢喃道。
周州吐出一口气,恢复了冷淡,“算了。我就说这么多了。你滚吧。爷爷那么喜欢你,他不希望看到你这么伤害顾哥。”
第60章 粉碎?
“不!”易霄喊了一声,拉住了周州的衣角。他打不过周州,只能摆出这样祈求的姿态,连身份都忘的一干二净。“对不起,周州,误会你们是我的错。但我一定要见老爷子的最后一面!”他眼睛是红的,声音也颤抖的不像样子。“周州...我不能就这么走了,你就让我...再见一见他...”
周州离开的脚步一顿。他捏紧拳头,压抑着粗重愤怒的喘息,好半天,才低声道,“跟我来吧。”
轻悄悄的,易霄进了房间。他无比沉痛...
没想到,那天是他最后一次看见爷爷。如果知道是这样,他应该再多陪他一会,再多和他说说话,再...
他曾答应顾纳兰,如果有机会,要和爷爷解释,其实顾纳兰没有对象。
如果可以,他要说出,顾纳兰的爱人就是我啊,爷爷,您知道吗,我爱顾纳兰...
而后他朝房内看,门闭的死死的,没有人出现,也没有一丝声音。
他离开的背影,如行尸走肉。
...
“周州。刚刚是他来了么?”顾纳兰坐在老爷子书房里,望着窗外天空。云游过太阳的面前,遮住天光,小雨接踵而至。淅淅沥沥,如泣如诉。而后是一片朦胧的雾气,什么都看不清。
如果说有什么天气会让人心情烦闷,却又能降温,大概是今天这样。每一滴水珠都飘忽的没有实质,像极了这世上无依无靠的大多数人。生活是沉重的,时不时就能被浇个透心凉。
刚去看完爸妈,没想到又要送他在世上最爱的亲人。也是他最后的亲人了。
“嗯。”周州点了头。“他走了。”
“好。这段时间,麻烦你了。”顾纳兰扯出一个勉强的笑。他实在没有什么多余的力气再说什么。
“顾哥,你不需要跟我说这些。”周州上前一步,安慰道。
可顾纳兰把视线又移开了。茫然无焦的看向虚无的地方。
周州定在原地。半晌,轻声问,“顾哥,你饿吗?我给你做点吃的吧?”
“不了,我不饿。”顾纳兰摸了摸发紧的胃。
周州默了片刻,还是准备了清淡的青菜粥,装在保温杯里,放在顾纳兰面前。
他看着那个望向窗外的侧影,突然想,孑然一身的顾纳兰,大概只剩下他一个可以亲近的人了。
也只有自己能够保护他。
——
浑浑噩噩过了很多天。
梅雨季节来得不准时,似乎是按着人的心情。天色阴沉,不分昼夜,潮湿腐朽。办完顾老爷子的后事,已经是几周后了。
易霄再次见到顾纳兰,距离上一次见面,一个月过去了。
这一个月注定是忙碌的。先是跟着何鹏穿梭于各个产业间,熟悉相关的事物,公司制度管理,财务情况等等;后是被易伟涛引荐给几乎所有的合作伙伴,进行进一步的了解和认识;再要成立基金,审批招聘募捐等等;医院那边的工作只挂个职。易霄突然发现以前的生活有多轻松,需要考虑的事情纯粹极了。
他已经慢慢适应了处理这些事情,尽管庞杂,逐渐发现也是规律机械的。
最放松的事情,是一周一次回学校上选修课。隔壁的教室空了两周,便又隐隐可以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但毕竟隔了一个楼梯,易霄也不能完全确定。直到听见学生们议论,易霄知道他回来了。
下课的时候,易霄留到很晚,确定整层楼都空了,才回家。
他在害怕和逃避,还没有准备好。
他回忆起周州扇他的一巴掌,刺痛的感觉永远留在心里,提醒着他曾经有多混蛋,理所当然的享受着别人的付出。
每每回到家,他又在后悔。望着空荡荡的房间,失了烟火气。他甚至把耳朵贴在门上,想听到对门传来的动静,比如几点回的家,几点出的门,晚上吃了什么...然后迅速躲起来,不让他发现自己…
真是变态。易霄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变成这样。
因为压力大,总有失眠的时候。他把鼻子贴近枕头,恍然发现这是自己的味道。再没有嗅到那股熟悉的淡烟草混着古龙水的香。而后最怀念的还是那个人宽阔的臂膀,他喜欢微微蜷缩在他怀里,如小孩抱着一个巨大的布偶玩具。
那种感觉,难以名状。非要说的话,就像在他家书房里,手边随取的果汁;就像饥肠辘辘的时候,摆在桌上家常清淡的菜肴;就像洗完头,他的大手抚摸过自己湿漉漉的发丝。
别人眼里,他是事业有成,年纪轻轻学历高又多金,似乎登上了人生的巅峰,多少人为他祝贺,把他围在中间仰视着他。可只有自己知道,这是不完整的。他丢了最重要的那个人。
不是因为贪恋一时温暖。他越来越清晰的意识到,如果需要人照顾,何不请一个保姆,包一个小情儿。可他需要的是爱,是家。是两个人不需要说话,心就可以贴的无比近。
其实他悄悄来拳馆好几次,每次问小沈,教练在不在,小沈都说他好像还没调整好心态,没来。易霄又叮嘱一句,不要告诉他,我来过。
于是自己的拳击课被无限期延后了。
直到今天。
一进来就看到顾纳兰背对着他站在拳击台上。气温升高,顾纳兰换了运动背心,可见一半背上的伤疤,灯光把淌满汗珠的麦色背脊映的发亮,衣服紧紧贴在身上,带着一种野性又蓬勃的美感。
易霄看出来,顾纳兰瘦了。以一个骨科医生的角度,肌肉外的脂肪层几乎不剩多少。
他低下头,快步进了更衣室。热身的时候很专心,没有再看顾纳兰一眼。
时针转向八点,上课。
易霄爬上拳击台。“顾教练,好久不见。”他扯出一个程式化的微笑。
“嗯。准备好了吧,我们开始。”顾纳兰像对待一个普通的学员一般,客气又礼貌,严肃又温和,目光没在他身上多做停留。一个月的时间不长,却在他身上留下了深刻的痕迹。他的眼眶似乎更加深邃,看人的时候目光很沉,似乎要把对方溺毙在他的瞳海里,那里无波无澜,却又有着汹涌的力量。
说实话,易霄还是没有做好准备,只是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催促着,去见他,去见顾纳兰,在最正常的场合,以最合适的方式...
顾纳兰带了护具,横在易霄面前像一座坚实的山。
易霄出拳,“砰”,皮革撞击的声音。顾纳兰接的是慢动作的交替拳,意在让易霄躲避,连着下一步的几拳。
易霄的动作很完美,角度和时机找的也好。就是力度...
顾纳兰自下而上挡住了易霄的攻击,“停下吧,可以了。你太久没练了...多久了?”
“三十六天。”易霄张口就答。复又觉得心脏一痛。是三十六天没有见他。
顾纳兰愣了愣,“哦...是这样啊...确实很久了。还是先把力量提起来。到那边练器材吧。”他指的是角落里一排奇形怪状的拳击器械,可以同时训练灵活度和力度。
“嗯。”易霄跟在他身后。他不会对顾纳兰的教学方法提出什么质疑,可现在怎么想都觉得,顾纳兰是在借着器械躲避和自己的直接接触。
所以他已经厌恶自己到这种程度了么?
易霄咬着下嘴唇,对着冰冷的器械默默发泄心中的酸楚。耳边不时传来顾纳兰的指导,明明该死的聒噪,却又该死的动听,令人上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