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幼稚诶/拳击哲学+番外(46)
易霄直视她的眼睛。他当医生的初衷,好像已经有些淡忘了,归结为是自己很喜欢吧,或者是很小很小的时候,对身为医生的父亲的崇拜。只是现在,他不想像他爸一样,忙到没有时间回家,才会抗拒去经营偌大的集团。
可对着李容月苍白的面容和真挚的凝视,他一句拒绝的话都说不出。
第33章 独回?
又走回了那片花园,散步的人渐渐多了。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和亲人朋友聊着天,脸上的病气都去了不少。
易霄打算和李容月去树下的长椅那坐坐。走近一些,见一张轮椅停在旁边,一个英挺高大的男人背对着他们,弯腰小心翼翼搀扶着一个老人从轮椅移到长椅上。那个老人几乎要把所有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而他的手臂是那么有力,没有丝毫颤抖。
这个背影太熟悉了,寸长的头发,宽阔的肩背,拳击台上灵活移动的双腿…
“小易…”李容月见他发呆,轻声叫了他。
那个背影顿时一僵,把老人安安稳稳放在长椅上之后,直起身,慢慢转过脸。
他的神色有些冷峻,但是易霄依旧想到前一秒,他的表情该是多么温柔。
“顾教练。”易霄低声道,表情中带着些挣扎。
“易霄,易夫人。”顾纳兰淡笑着冲他们点点头,又介绍道,“这是我爷爷。谢谢你帮他转到VIP病房。”
李容月打量着这个男人,直觉很眼熟。
“不客气,我应该做的,谢你那天救了我。”易霄回答得礼貌,又对疑惑的李容月道,“顾纳兰,你见过的,住我对门,也是我的拳击教练。那天医闹就是他帮我。”
李容月笑了,即使穿着病号服,依旧优雅得体。“多亏了你呀。这么说来,你们还挺熟的。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易霄的照顾!”
易霄和顾纳兰隔着五步远,对视一眼,都扯出一个僵硬尴尬的微笑。
易霄目不斜视从顾纳兰身边走过,蹲下来和顾老爷子问好。老爷子腿脚不便,加之心脏刚做完手术,精神不如以往,但眼神依旧清明。他朝易霄慈祥的笑,夸他是个好孩子...
李容月坐在顾老爷子身边,好像突然找到了共同话题,聊起两个人身体的近况,聊起了两个孩子,也给他们留出空间。
两人各自沉默地走到树后。这棵树枝干粗壮,叶子落了大半,无法形成荫蔽,只把光秃秃的枝桠的倒影印在两个人脸上。
这个时候,才觉得四周嘈杂。谈话的,嬉闹的,玩耍的,晴朗的冬日下午就应该是这样,带着温度,而不是相顾无言,咫尺千里。
良久,顾纳兰收回了眺望远方的视线,凝视低头看着脚尖的易霄道,“你妈妈,她...怎么了?”
“充血性心力衰竭,也是心脏的问题。”易霄对上顾纳兰的视线,嘴角泛起一个苦涩的笑。
瞬间想到,那天来找易霄复查,隐隐约约听到门口护士的关于他们的议论。“你妈妈,她是在哪天...”他的声音突然有些涩,心中的不安被他强行压下。
易霄移开目光,又是沉默。
顾纳兰却觉得有很多的话想告诉自己。那个时候的他就像无垠大海上的一座孤岛,渴望自己的驻足,带去一些养分和关心,可自己却是无情鞑伐他的海浪,冲刷他身上粗粝的礁石,用冰冷的海水拍打,直到把尖锐的棱角都磨成了隐藏圆滑下的坚硬的愤怒...
现在,他的心就像被装了防滑链的车轮碾过的雪地,一片支离破碎的冰冷。懊悔和心疼快要把他折磨的发疯。如果砸拳馆可以让易霄泄愤,他会把自己的一切都献上。
说不清到底是谁欠了谁的。如果感情可以按照事件的发生一件一件都算清楚,那世界上就不会有这么多支离破碎,难解难分。
似乎保持距离,是此刻唯一的解答。谁都不要提,在长辈面前维系最后的平衡就好。
“和普通病房的差价,我补给你。”顾纳兰终是疏离地说道。
易霄猛然回视他,发狠瞪着他。他没想到换来的会是这样一句无情的话。他不需要那些钱,他想...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怎样。他恨顾纳兰绝情,强行占有他,又不给他任何解释的机会,却一次次地出现在他面前拯救他。他觉得自己的感情和理性在擦出火花,下一秒就要点燃爆炸。“不用!”
顾纳兰还想说什么,顾老爷子喊了他一声,出来时间也不短了。于是两家人相互道别,背对着回各自的房间。
李容月不停的和易霄分享刚刚聊天得知的信息,顾纳兰曾经在哪里当过兵,得了什么军衔,出过多少次任务,又怎样自己创业...
易霄只觉得耳畔风声阵阵,一如空旷的内心,无波无澜。
——
此后的半个月,易霄和武鸿才联系了好多次,但是一直无法查到那天砸拳馆的任何线索。他便一直无法向顾纳兰解释清楚,心里那一角便无法抑制地塌陷下去。
他时常去疗养院看李容月,她的身体好多了,还需要调理。待的时间不长,两人的相处和从前一样温情,好像那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但他明白这始终是一根刺,拔不出,化不掉,掩耳盗铃罢了。可他无力做出改变。
有时也会去看顾老爷子,陪他聊聊天,总和顾纳兰来的时间错开。
这天和易伟涛陪着李容月吃了晚饭,又等她睡着。拒绝了易伟涛让司机送他回家,因为他依旧没有回到明舒小区,目前也不想回酒店,没有联系袁维。前者让他觉得空虚,后者让他觉得乏味。只想去他经常光顾的酒吧街。
走到街上,今天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热闹。路上的灯更明亮了,树上的彩灯闪烁着,行人脸上喜气洋洋。只是没有冲走刺骨的寒意。
原来已经是今年的最后一天了。
从国外回来,入职易健医院,自己真正开始独居,开始课题,开始健身,接触集团,认识了...这一年他做了很多事,但是似乎每一件事情都没有尽兴。
一如往常,时间尚早,one plus还是一副清吧的样子,暖暖的酒香在空气中飘荡。易霄在吧台落座,点了一杯highball。调酒师轻轻按了铃,示意他。易霄端起酒杯就往里逛。鲜少一个人来one plus,所以显得百无聊赖。
最深处的一张桌子,一个顶灯昏暗地打在桌子的中央,落下一个浅浅的光晕,而周围的一切依旧看不分明。桌子上倒是还有一个白色的蜡烛,可是烛芯那点光太微弱了,暖暖的几乎可以不计,轻轻呼一口气就要熄灭似的。
顾纳兰就背靠着深色皮革的沙发,端着酒杯一口一口地喝着。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能感觉到他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窝投下的阴影。他的坐姿很慵懒,大衣被放在身边的椅子上,毛衣隐藏不住他紧实有力的肌肉,像暗夜中颓靡的豹,目光依旧犀利。
易霄没有靠的太近。他们很久都没有见过面,只是收到了顾纳兰转给他的住院费,此后再无交流。有时候,他会翻以前顾纳兰给他发的消息,很简短地询问要不要上课,催他起床晨跑,注意休息...琐碎又无趣的,但总让人更加觉得空虚。
即使,他们现在已经无法进行什么深入的交谈,无法成为朋友。可他们毕竟曾经是师生,是邻居...
顾纳兰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叼起一根点上,吐出一口烟气,在顶灯打下的光束里散成了袅袅的图案,又只是一团无意义的烟气而已。透过烟头燃烧的火光,他看到顾纳兰紧锁的眉头,和眼神中褪不去的愁云。
易霄想到顾纳兰从来没有在他面前抽过烟。他的确是不喜欢烟味的,但也从来没有和顾纳兰说过。
顾纳兰好像什么都知道。
他在周围找了一个空桌坐下,他可以看到顾纳兰,可顾纳兰不仔细看周围,是发现不了他的。
酒里的冰化了一些,和杯壁敲击发出清脆的声音。顾纳兰也在思考什么事情,手里一直夹着烟,烟灰积了长长一卷,没有掸掉也没有抽。
一杯酒慢慢下肚,已经过了很久。易霄搓了搓暖起来的手,他是想打个招呼,毕竟他们都是一个人,随便说点什么都行,像陌生的熟人一样问好,说说时间过的可真快,转眼一年就要过去了...拜托了,让他的冲动消解一些吧。
他刚起身,顾纳兰动了动放在旁边的衣服,易霄以为他要走,动作停顿了一下。结果他只是在找手机接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