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幼稚诶/拳击哲学+番外(42)
门口的显示屏显示轮到他了。顾纳兰和出来的病人擦肩而过。
易霄盯着屏幕继续操作着,一点都没有要抬头的意思。片刻后,他疲惫地按了按太阳穴,转过头。
“坐。哪里不舒服?”易霄的语气生硬,但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关心。
“复查。有点酸疼。”顾纳兰坐下来,撩起自己的衣袖,露出伤疤。一条淡淡的粉色,因为缝了针,上面有几道突起的痕迹,虽说看起来有些狰狞,但是缝得整齐,合着他手臂上的肌肉,倒多了几分狂野。
易霄戴了手套,用指尖按了按顾纳兰伤疤边缘,问“疼吗?”
顾纳兰没有说话。当然疼了。他每按一下,都可以感觉到一阵钝痛蔓延开来,胀的好像要破裂,不是撕裂伤口的那种尖锐,可也在一下一下击打脆弱不堪的伤疤。他的手指微凉,动作是很温柔,伤疤在发热,正是两种温度的碰撞。
易霄又自顾自一通轻按,翻来覆去检查了一下,发现没什么问题。就想在顾纳兰的病历本上写。
“你发泄够了吗?”顾纳兰突然出声。
易霄被吓了一跳,眼神有一瞬间的紧张无措,笔锋一斜,原本凌乱的字迹更加飞扬起来。
“发泄什么?我只是在正常检查。”易霄没看他,下笔飞快。
“一边说着跟我没关系,一边又来砸我的拳馆。你发泄够了吗?”
“顾纳兰,这里是医院,不要无理取闹!”易霄压低声音愤怒道,可声音里的颤抖暴露了他不安的内心。
顾纳兰低头一声轻笑,了然。
“好吧,既然你觉得我是无理取闹,那我告诉你。现在拳馆闭馆休整,你的拳击课不用请假,也不用见到我了。我的海报和照片也被你毁的差不多了。你是有多恨我?”顾纳兰语气带着自嘲。“长得好看,小小年纪已经是博士了,也是导师,他们知道你的真面目吗?”又花心,又狠毒,又决绝。
“顾纳兰,你在说什么啊?你幼不幼稚?我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好,我是幼稚,但我又不是弱智。我看得出来,我感觉的到!”
易霄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顾纳兰,我承认我一开始确实想,可是我没...”
“易霄,不用解释了...算我们扯平了,翻篇了,好不好?”顾纳兰的声音沙哑的让人心碎。
“不可能,明明不是...”
顾纳兰没等他说完,脸色非常难看,摔门而出。
这真是他的极限了。想他顾纳兰什么时候一次又一次地来找过别人,一次又一次地给他机会,还一次又一次地被拒绝?他真的不懂易霄到底在想什么。既然对彼此都有感觉,为什么不坦率地说出来然后在一起呢?他都不在乎易霄和袁维的那点破事儿了,如果他们在一起了,他有自信让易霄和袁维断个干净。而且他不信易霄是个会在乎周围人眼光的人。
那就这样吧。他退出。
...
易霄大脑空白了几秒。他站起来想理清思路,却一阵眩晕,让他扶住了桌子,深呼吸了好几口,眼前的黑雾才散去,露出诊室的原貌。他说的不可能不是这个意思。他回想起武鸿才跟他说的。
“当时我那批人面包车刚停,还没下车,就有另一队人冲进去了,两辆车的人,全副武装啊,拿着铁棍还有油漆桶。拳馆里面有个小伙子冲出来,被那些人揍了,里面其他人好像就没动静了。喔唷,我看那些人可凶了,又是泼油漆,又是砸东西。诶,我说你邻居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啊?”
易霄也不知道,跟武鸿才再三确认,他的人确实没有进去过,而且他们本来也只打算泼泼油漆的,别说动手了,砸东西都不在他们考虑范围之内。又问受伤的那个人是谁,得知只是个年轻的小伙子,便放下心。
他开始后悔刚刚没有拉住他解释清楚。他发现自己真的只是存了一点点报复心理,从来没有想过顾纳兰真的会因此受到什么伤害,包括身心。
也许他是真的做错了,一开始就不应该这样做。
那么这件事情到底是谁做的?
易霄觉得自己不太清醒了。他单纯地希望顾纳兰不要误会他,一点点也不行。但是解释又那么苍白,没有证据。
他用自己的卡给顾纳兰开了一些舒缓疼痛的药,本想追上去,却发现顾纳兰早就没影了。
恍恍惚惚下了班,拿了药。悄悄回了家一趟,直接敲了1501的门。许久,都没有人来应。易霄到楼下,从外面往上数。
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一点点微弱的灯光都可以被发现。可是1501没有一盏灯是开着的。连一丝光都没有从窗帘或者什么缝隙之中透出来。
他只好又回到15楼,把药轻轻挂在顾纳兰家的门把手上。
...
那天之后,易霄生了一场病。发烧的厉害,一个人昏昏沉沉躺在1111房间。从床上坐起来都很困难,脑袋像灌了水一样,每一根神经都因为动作被牵动。而后是四肢无力,腰肌酸软,鼻涕也来了,咳嗽更是不断。没有安排他的手术,他干脆请了假。
袁维一下班就来,嘘寒问暖,端茶倒水,洗衣做饭。但是易霄嫌他烦。老妈子似的,以前怎么不见他这么殷勤?
他心情烦躁,有股无名火一直在烧,见谁都来气。独自在酒店待了一周,有空不是看学生传过来的最新报告,就是翻阅外刊找资料,用文字把大脑填的满满的,不出现任何人影。李容月已经醒来多时了,但是不想见他,易伟涛和易露也不让他见,他只能在易伟涛秘书何鹏发来的消息里暗暗心焦,想找机会看看李容月。
没想到一周后,易伟涛主动打了电话来,让易霄过去他办公室一趟。
半个月没有见到易伟涛了,他看起来憔悴了很多,脸色发黄,鬓间竟然隐隐生出些白发,原本紧实的身材似乎也有些松垮。他知道这段时间,易伟涛一直寸步不离正在修养的李容月,所有公务也都是在病房处理的。
易霄到的时候,易伟涛坐在单人真皮沙发上,喝着热茶。何鹏站在一边,打开了文件夹递给易霄。
“刚收到上个月易氏的财务报表,进入第三季度开始,股价持续上涨。尤其是易健药房的股价,比往年同期上涨0.5个点。”
“这不是正常么。”易霄道。
“但是往年同期几只股票的增长点会集中在疗养院那边,今年药房却特别高。”
易霄对比了近几年的数据,确实如此。他把目光转向易伟涛,“你的意思是?”
易伟涛一言不发,这时候才和易霄对了个眼神。
“有人特地炒高?为什么?按利润来说,药房的利润不如疗养院,这在易氏是肯定的。”易霄有些不解。“也可以理解在这个时间点,一般来说年底的股价会有所上涨,可以掩人耳目。”
“药房主要还是老朱在管。”易伟涛低低道。
易霄想了想,记起老朱是朱景。原先易健药房是老朱家的。规模不大,盈利空间有限,但是他的覆盖面很广。易氏成立之初便把他买了下来,通过和易健医院的联动,需要定期拿药的患者可以凭易健医院医生开的处方直接去药房拿药,比一般的诊所和药房要正规。朱景是个看起来非常规规矩矩的中年男人,做事很踏实,所以依旧做为药房经营者,并且以董事的身份入股易氏,持有药房的大部分股权。
“朱...叔叔?”易霄摸了摸下巴,“他?”想到袁维和朱景好像有一层不甚清楚的关系。
“他没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和财力。”易伟涛淡淡道。“但是他之前提交了一份方案,我签了。”
“什么?”
易伟涛似是不太想提,旁边的何鹏接上,“关于改革定点药房的取药制度的。”
这么一说,易霄好像有模糊的印象,但那个时候他因为出柜以及和顾纳兰的关系僵化,一直在麻木的工作,闭塞视听。
原有的制度,如果是两周复查一次,处方就只能写两周。现在改为虽然是两周复查一次,但是疗程是一个月的话,可以直接申请一个月的药。
乍一听,觉得从取药方面可以简化一次流程,但很多时候患者的情况并不能精确到一个月的疗程,中期很有可能就会换药。患者角度来说,因为方便就直接取了一个月的药,如果中间医生换药了,就会造成很大的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