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轮回式(62)
「对,请哥哥大人你正面回答我的问题。」江之衡挺起胸膛,打定主意不获得对方正面的响应,就死也待在这间病房不出去。
「你真的很烦。」杜鸣春揉了揉太阳穴,想起这家伙十五分钟前再次冲进来,头一句就大声给他哮了句「你是不是对杜听夏没有留恋了?没有的话,可以把他让给我吗」,全然不管只想安安静静看书的自己。
即使是定期来探访、但每次都是被自己气走的杜听夏,从来都不敢大声说话,生怕提高的声量会引起自己不适,哪像眼前这个粗暴成这样。
话说回来,杜听夏那小子好像也有一段时间没露面,是跟……这玩儿搞在一起了?
啧,连这么没礼貌的小鬼都下得了手,到底是有多饥渴呀那家伙呀?!
江之衡再次跑过来说是示威也好,抗议也好,与期说他是来请求杜鸣春把杜听夏解放出来,倒不如说他是来试探对方是不是如自己所想,被分裂实验弄得把对杜听夏的感情也分裂出去。
他等了一会,却没有从杜鸣春身上看到一丝憎恨和火大,正常来说,莫名其妙蹦出一只鬼说喜欢上自己的另一半,还要求割爱,应该是火冒三丈,而不是反白眼反指对方「很烦」吧?
再说,杜鸣春虽然不太说话,但望向自己的目光又是打量又是嫌恶,倒也几分几恶婆婆看媳妇,还在心里诋毁说这家伙怎么配得上自己那上天的儿子。
「你喜欢那小子就即管拿去,我对那些不好好听话的鬼不感兴趣。」杜鸣春嘲讽般笑了一声,嘴里的语气彷佛杜听夏只是一件可以随时转赠的吊饰。
「你……」
江之衡还想确认些什么,可杜鸣春突然全身抽搐,放在床边的一连串仪器也跟着哔哔哔响起来,就在他手足无措的想着自己有什么能帮上忙的时候,门外忽然冲来好几个医护,其中一个一看到他就破声大骂。
「好好的你下床干什——呀,你不是他,抱歉。」
多余的江之衡很快就被推到一角去,医护围着床边又是施各种急救、又是打药,然而当事鬼杜鸣春却没有好好配合,弓起身体硬是不肯好好躺下来,瞇起的双眼拼死和快要离散的意识对抗,目光如利剑般狠狠盯着江之衡,彷佛彼此之间有着不共载天的仇恨。
江之衡茫然地回望着杜鸣春,坦白说像他这种偷偷潜进来的,就应该趁这大好良机悄悄溜走,可是被杜鸣春这么一盯着,他忽然有种莫名的感觉,认为自己必须留下来,接受对方硬撑着、即将要传递过来的讯息。
「杜鸣春,你必须躺平下来,你魂魄极度不稳定,想就这么魂飞魄散吗!」
「你不躺下我们就要绑你了!」
耳边传来医护气急败坏的呼喊,江之衡的目光却落在杜鸣春苍白的唇上,看着它动了又动,用上最后的力气,挤出断断续续的词句。
「我……才不承认……你……是……另一块……我……那么……蠢……」
江之衡的手忽然有点痒,都这个时候了,杜鸣春还是要指责他的智商水平,难道他不觉得自己都这副样子还要顾着骂鬼,其实也聪明不到哪里去?
「呵……还不到……没救……」
杜鸣春像是感知到江之衡的所思所想,但他还来不及发表什么,凶狠而果断的医护已没耐性再任着他胡闹,啪的一声强压杜鸣春躺平,拿出不知从哪里变出来的绳子,利落地把他绑在床上不能弹动。
江之衡看着医护毫不迟疑的动作,后知后觉想到自己好歹也算是不好好配合的病患,该不会他们也会如法炮制把自己绑在床上?
他看他还是溜走好了。
江之衡转身欲在不惊动医护的情况下离去,他经已是贴在墙边悄悄地飘,可病房门口突然迎面而来飘进一只束马尾的男鬼,还该死的穿着白袍,一看就是个医生。
「这么快就走,不多待一会?」男医生拍了拍江之衡的头,彷佛跟他是老相识似的,熟谙的口气也说得眼下是老朋友在他家坐了一会要离去似的:「你等一下,我搞定这边有事要找你。」
江之衡呆呆看着男医生说完这句就飘到床边指挥,心里忽然像是喝下了十碗廿四味,惨了,莫非他已经超越杜鸣春,不是被护士绑,而是被医生绑?
「抱歉,让你久等了。杜鸣春的情况暂时稳定下来,不过他又陷入昏睡,唉,这次不知他会过多久才会醒来。」
在约三十分钟后,男医生领着江之衡离开杜鸣春的房间,回到他原来的病房,还一口就道出他的字来:「坐吧,秦三草先生,对了,我忘了说,我是你的主诊医生方施旅,你可以叫我方医生,或是亲切点叫我小方都可以。」
怎么办,原来对方已经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不知他接下来说是为了找止痛药才不小心溜进杜鸣春房间,这理由他接不接受——慢着,方施旅?
江之衡瞳孔一缩,这名字不就是那个帮忙他混进来的院长?
但根据白召南所说,这层不是另一个姓李的院长的负责的吗?他才混进来不到一会,方院长已经动手把那家伙拉下来了?
江之衡脑海里有无数个问号,但话到嘴边,却是不知的变了质:「既然你是方院长,那你可以不用那个俗气到不堪入耳的名字叫我吗?」
方施旅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失笑了一下,说出来的话却和江之衡期待的有所差别:「称呼你做江之衡,或是秦三草,有分别吗?」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大家支持,本文下星期完结_(:3 」∠ )_
☆、潛入(五)
这家伙在胡说什么呢?
江之衡这名字明明就比秦三草高尚很多。
江之衡慢了一拍,才意识到方施旅指的不是名字俗不俗气,而是暗指某一样他未能理解的东西。
但那又会是什么?
江之衡总觉得好像能理解对方的深意,也对那尚未理解的暗示感到一股莫名的熟悉,但他对着方施旅眨了好下眼,想来想去就是品不出背后的真正意思。
「你也不用这副样子。」反正方施旅也不预期江之衡会马上领悟自己的意思,再说他不用过是循例给个暗示,时候到了,希望对方能自行把一连串线索给连起来。他挥挥双掌示意江之衡放松点,轻轻就把话题带过:「我的意思是指不过都是用来称呼的名字,对我来说没有什么太大分别。」
分别可大好吗?江之衡眼角抽了抽,要不叫这方院改名做方三草,想必这下子他才会明白自己的感受。
「好了无谓的东西先放到一边。」方施旅抬了抬眼镜,镜片反射的光芒居然让他看起来带了点阴险的味道,然而说出来的语气依旧是温和有礼:「刚才护士跟我说了,杜鸣春在昏过去之前,好像对你念念有词?」
「什么念念有词?他是在骂我。」江之衡说到这里就有气,但对上方施旅那略带疑感的神情,他忽然感到一丝不对劲:「虽然他是说得比较小声了点,但当时我和他也有一定距离,也能把他的话听得清清楚楚,护士她们……顾着急救没听清?」
「不会的。」方施旅摇摇头,严肃道:「杜鸣春除了对上杜听夏会比较多话外,大部分时间都不肯好好说话,因此只要他愿意开口,在场的鬼都巴不得多生六对耳朵,但这次,她们三个都异口同声说只见到他瞪着你动了动唇。」
「怎、怎么可能?我明明……」江之衡脸色一白,突然生了种误入惊悚片场的感觉,在床边的护士听不到,反而在角落的自己听到,这是想把他的心脏硬生生吓活过来?
「杜鸣春和杜听夏相处时也是在骂,所以你听到他骂你非常合理。」方施旅全然漠视江之衡的不安,强行继续话题:「你还记得他骂什么吗?」
「他骂我蠢,又说不承认我。」江之衡微地一脸红,杜鸣春好歹也是杜听夏的哥哥,他拒绝承认自己是杜听夏另一半,这种事说给外鬼听还挺尴尬的。
「……他总是那么不合作。」方施旅叹了一口气,杜鸣春口中的「不承认」,在他这么知晓一切的鬼眼中,自然知道那句的真正含义。
然而,他误以为江之衡脸红是因为要重复被骂的内容,半点不知对方已把一切和狗血三角恋情联系起来,也就无法及时纠正对方的想法。他再问了些细节,又在有意无意间把杜鸣春的情况透露给江之衡听,最后才慢条斯理把话题拉回江之衡身上:「……说回你的伤,你暂时要留在这层,饭的话护士会送来,但如果你想见见你的新朋友,也是可以下去饭堂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