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轮回式(57)
「我想待多久都行?」
「当然,我说得出自然不会反悔。」
「那我就待在这里永远也不走了。」
「我自是欢迎……只是之衡,你知道你自己说了什么?」
江之衡眨眨眼,这才意识到杜听夏早在对话间来到自己身前,用着低哑好听的声音给自己反悔的余地。
他抬眸直视着杜听夏,对方专注又克制的目光毫不掩饰地留在自己身上,明明没有一丝欲望在里头,他却莫名感到浑身发烫,脸自是不用说,早已是红到救不回的地步。也许,是因为自己看穿杜听夏的忍耐背后,有着快要倾闸而出的疯狂,身体才会急不及待作出这样的反应。
呵,还真像只大型犬等待自己开吃的命令。
江之衡偷偷在心里笑了一声,但眨眼之间却又忽然忆起杜听夏所承受的痛苦,笑意又马上化成怜惜。
当他在人间听到枝可依那句话时,他首先感到的是错愕。
杜听夏在地府鬼群中是一只白手起家的厉害角色,在他眼中是倾慕杜鸣春的痴鬼,这么一只成功鬼背后,居然妄想着杜鸣春还在世上。
少来,枝可依肯定是在骗他——他当然是真的这么想。
但当串连起所有事情,杜听夏患病的事又变得合理起来,枝可依多次的提点、杜听夏话中的谎言、阿西不经意撞破的情景,让他不得不相信,杜鸣春真的已经不在了。
毕竟,这也是合理的。
杜鸣春为了杜听夏献身灵魂分裂实验,本来就服下了不少奇怪药物,和爆炸一刻魂飞魄散不是没有可能。
在那一瞬间,虽然他很清楚这不是欢喜的场合,但窃喜还是无法自控跃上了心头。
这是不是代表,没有鬼会来跟他争杜听夏了?
没有实体的鬼跑出来跟他抢,可在杜听夏心里,杜鸣春是依然存在,依然待在那什么治疗所中,即使他甘心当杜鸣春的替身,即使他不介意杜听夏借着自己来看别的鬼,他无论怎样努力也占据不了对方心中的第一位。
所以,他撒谎了。
他告诉自己必须潜入治疗所一趟,这是身为文字工作者必要的职责,单靠枝可依和阿西的片面之词不能动摇他的报导,但是他很清楚,这不过是推托之辞。
他是去查证杜鸣春是不是真的不存在,以确保未来自己可以否定对方在杜听夏心里的位置,让自己在也许的某一天,占据完完整整的杜听夏。
多么丑陋的自己。
抱着连自己也禁不住唾弃的不纯动机,他主动联络了白召南,可在内心他还是有那么丁点期待,期待白召南能拒绝他的要求。
但白召南却说没问题,他会安排好。
这下,他已经没有后退的余地,他必须承认,自己是如此的不堪……和低劣。
☆、真相(五)
「之衡?」
杜听夏见江之衡眼也不眨地看着自己,一句话却没有说,但脸上的表情却是排队似的遂个浮现,由心痛到哀伤;再由无奈到幽怨;什至是沮丧到愧疚,没有一个是正面的,让他不禁怀疑,江之衡是在后悔把话说出来了?
不要紧的,若然江之衡是在后悔,他立马就能抽身而去,江之衡是他的天、他的地、他的一切,绝对可以对他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他不会有半点怨言。
江之衡的视线重新娶聚焦在杜听夏脸上,俊俏的脸庞依旧绷紧,还在等待着自己的发施号令。
他明天就要去治疗所,也许在回来之后,一切将会变得不同。
想到这里,江之衡忽然扬起了一个纵容的笑意,手臂大方举起,轻柔地环抱起杜听夏的脖子,头也微微探前,浅尝那柔软却又灼热的唇不止,还故意伸出舌头,试探性地在上头流连,企图诱使对方张嘴。
面对江之衡的邀请,杜听夏自然是万份配合,可以的话他什至想抢下主导权结束如此温吞的嬉闹,他已经忍得够久了,这些青涩的交缠满足不了他的渴望,反而还进一步点燃了他的热情。
可现在他不可以这样。
江之衡还未知晓他的一切,他的过份高昂,只会被当成一个急色的重欲者,所以他把自己想象成一个服从者,在江之衡下令前,他必须把主动权贡手让出,直至对方满意为。
杜听夏努力克制,可江之衡有心却没胆,都到了这一步,他在杜听夏配合张嘴的时候,突然又退缩起来,不敢加深这个吻之余,还逃兵似的往后一退,拉开了彼此的距离。
他、他要先洗澡才行,小说里提过之前要有一堆功夫要做,不然会有不好的味道——这是江之衡的想法。
之衡是在嫌自己嘴巴有味道?呀,说起来,他在回来之前吃了葱爆牛肉,那他必须去要刷刷牙才行——这是杜听夏的想法。
虽然目的不同,但两只鬼想去的地点都是一样,于是他们重新投入之前,都意外发现对方的目光不约而同地瞄向了浴室。
杜听夏率先笑了起来,然后索性抱起了江之衡,调侃道:「看来我们的想法挺一致的,果然在床上有点闷,在别的地方才有新鲜感?」
江之衡脸色涨红,冲口而出的解释不经大脑就这样说了出来道:「不、不是的!我只是想去是不是要去准备一下,书上说要好好扩张和洗干净,这些只能在厕所做!」
杜听夏一怔,显然没有想过江之衡会如此诚实,可很快地他就不能自控地大笑出声,笑得浑身都在震,差点都要抱不住江之衡:「哈哈哈哈——抱歉,我只是哈,不,哈哈哈,对不哈哈哈……这的确是只能在厕所做,你说得很对,哈哈……」
江之衡羞得从对方怀抱中退开,虽然他很清楚杜听夏是被自己的话戳中了笑点才会难得笑成这样,但杜听夏的反应还是让他有直往地上找洞钻的冲动。
杜听夏知道自己再笑下去就什么福利也没有,他强行抿紧了嘴唇压下笑意,揉了揉江之衡的头发,柔声道:「抱歉,刚刚我失态了,这样吧,既然之衡你要先行准备,那我就在这里先等上一会儿才进去,好不好?」
明明是在说心跳不已的拉灯活动,可杜听夏硬是说出了清爽干净的感觉,好像接下来他们不是挥身湿透汗水交缠,而是坐下来一块看个电影之类的文艺活动。
江之衡被杜听夏散发的温文气息迷得失了魂,回神过来的时候主动飘进了浴室,到这时候他才忽然意识到杜听夏的小心思——这样子不就要他来当承受方吗?
他们还是讨论一下比较好吧?
但一想到自己飘出去要求换杜听夏进来准备,江之衡又禁不住脸红,算了,这点小事,他、他还是让一让对方好了。
不知道自己被「让」了的杜听夏在江之衡飘入浴室后,马上就冲出房间,随口叫住见到的一个员工,着急吩咐道:「叫阿冬拿新的牙刷去之衡房间的浴室,我冲澡后要用,快!」
「在江先生的房间冲澡?杜先生你?」
「对,有问题吗?」
「没有,是我失言了。」
江之衡从浴室出来的时候,红晕已由脸颊扩散至全身,若把他和熟透的虾子比较,相信虾子也会比下去。
但即使如此,他心里却没有半点后悔,他形容不太出来自己的感觉,然硬要说的话,应该是倾向激动……和莫名的感慨。
虽然他也不清楚上个床哪来的感慨可言。
换上了浴袍的杜听夏大方地坐在床上,见江之衡从浴室出来,温柔地笑了笑,悦耳的男声有如拨动的弦,莫名安抚了他那燥动不安份的心:「之衡,过来。」
江之衡被床上的洛神迷得失了魂,想也不想就听从指令飘上前,但在剎那之间,他的脑海突然飘起那么一个画面——在狭小昏暗的房间内,杜听夏坐在床边,双眼亮晶晶地注视着坐在门边的自己,就差没开口说句「你还不来宠幸我」。
这明明是没发生过的事,但莫名其妙的,他却那画面感到异常的熟悉,彷佛在某年某日,真的发生过那样的事。
是因为听太多杜鸣春和杜听夏的事,把他们之间的经历当成自己的了?
可能吧。
毕竟,他和杜听夏以前只是两条互不相干的并行线,哪像现在搞成混乱不堪、扭成一团想解也解不开的。
江之衡飘到杜听夏身前,一种莫名的直觉让他没有坐到床上,而是飘到床边,借着自己飘着而对方坐着的落差,微微俯视着眼前这位让他迷醉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