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前任复合后我爆红(16)
喉头有些发紧:“我来吧,你躺下。”
他手心轻轻地朝里握了握,极其自然地从许琛手里接过药膏,又取了一根棉签,向前扬了扬下巴示意躺下。
季斐的眉眼锐利,五官深邃,不说话也不笑的时候,带着天然的冷感与疏离。但此时一双眼睛却黑得发亮,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缘由,像夹杂着暗涌的炙热岩浆,深不见底,无声却专注。
许琛在其中清晰地看见自己的倒影,像一片羽毛直直坠进了深渊。
然后,他“哦”得一声就乖乖躺下了。
让别人帮忙上药是一种很神奇的体验。
你明明很清楚地知道对方要干嘛,身体却控制不住的紧张。最致命的是,对方动作越是小心细致致,你他妈就越紧张!
转椅的高度和沙发有些不匹配,季斐干脆撤了椅子,单膝跪在地上。清凉的药膏接触到皮肤的一瞬间,淤青又酸又胀又麻又痒,明明已经有了心里准备,许琛还是在第一时间惊得弯起了腰。
“我弄疼你了?” 季斐立刻移开棉签,一边眉梢微微挑起,神色是有不作伪的关切。
“........不是。” 许琛僵直身子躺了回去,脸颊有些莫名其妙发烫:“你动作太轻了,跟.....挠痒痒似的,这谁受的了。”
季斐轻笑了声:“行,那我用力点。”
我靠。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好他妈……别捏。
许琛果断选择了闭嘴,憋着劲看天看地看空气。刚涂上的药膏已经开始见效,肚子有些微微发热,他盯着天花板上的火警器,恍惚间出了神。
太奇怪了.......
季斐今晚的所作所为,实在太不符合常理了。投资人大半夜不睡觉在这替十八线上药,这事说出去都会被人嘲笑脑袋有坑。
难道是梦游?
神经,谁会开车梦游到几十公里以外的地方。
他该不会是记起自己了吧?
不不不,更不可能。
当初.......狠话是自己撂的,这人之后一声不吭出国,不就是为了避开自己么。
许琛在心里和小人争来争去吵来吵去个没完,直到季斐拍了拍他肩膀,才艰难拽回神思。
“什么?”
季斐:“翻面看看。”
背上的伤痕比正面来得更严重,东一块西一块的,全是被硬物压划出来的擦伤刮痕。不同于病弱不见光的苍白,许琛的皮肤是很健康的白皙,却更显得此时的大片青紫触目惊心。
棉签落在突起肩胛骨上,有些硬邦邦的低哑声音从上方传来:“都伤成这样了,还要硬撑。”
“我又看不见。” 许琛把头埋进臂弯趴里,瓮声瓮气地说:“小事。”
“这不算小事。”季斐说。
许琛从来不是一个婆妈扭捏的人,最受不了唧唧歪歪脑补太多。人就在身后,他忽然就有点憋不住了,跟心里有一百只猴上蹿下跳似的。
他想问季斐是不是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自己了。
还是说,他对待每一个陌生人,都是这样温柔又周全的礼数?
好!说干就干。
许壮士揭竿而起,一拍沙发背猛地支起手肘,半扭着身子向后看:“我说你.....”
话还没说完他就后悔了。
季斐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身,膝盖压在沙发的边缘,正微微弯下腰。他显然没料到许琛的动作,拿着棉签的手一滞:“嗯?”
耳朵热得像在烧,耳畔清浅的鼻息直接把许琛要说的话堵回了肚子里。
还是不敢。
怕这句话一出口,连这种表面和平的假象都不再有了。
他偏偏头,装模作样地又趴了回去:“我是想说——”
“哦,对,你家猫怎么样了?”
季斐的回答慢了一拍:“.......挺好。只是家庭医生说该减肥了。”
“确实。” 许琛闷闷笑了声:“那我之前送的逗猫棒还正好有点用处。”
“它挺喜欢的。”
“坨坨喜欢就好。”
季斐低笑:“它叫小小。”
“.......?”
笑声果然是感染人的事物,好听的笑声尤甚。许琛头压在手臂上跟着一起笑,止都止不住。他回想起那只堆在沙发上一大滩的橘猫,闭着眼睛调侃一句:“真他妈小。”
外面星光点点的凌晨,黑夜像雾又像潮,街道里偶尔传来汽车低低的轰鸣声,许琛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就这么趴在沙发上,轻缓地吐出悠长温热的气息。
季斐替他盖上薄薄的毛毯,抵住沙发扶手靠坐下来。他的视线从毛茸茸的栗子头划过,经过浓黑修长的眉,高耸精致的鼻梁,最后停在随呼吸偶尔开合的薄唇上。
骨子里又泛起细细密密的麻痒,浑身筋骨都不自然地动了两下。季斐眼神暗沉,好半晌才克制地长呼出一口气。
慢慢来。
会再次得到的。
他在心里反复和自己确认,抬手握住了许琛垂落在外的指尖。
所有知道他们那段高中过往的人,甚至包括许琛自己,都以为两人的第一次见面是在校门口,之后的种种交集,也是许琛玩心大,上赶着要去逗入学不久就轰动全校的高一年级第一。
但其实,季斐早就见过他了。
华城二中是重点高中,学生人流量极大,后门处自然应运而生出了一条商业街,弯弯绕绕的巷子里,是各式各样的小吃店和饰品店。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老街里鱼龙混杂的,免不了会有小混混挑着看起来好欺负的学生下手,征占三餐钱做保护费。
那是刚开学没几天的傍晚,季斐因为留校做值日,比平常晚了半个多小时才出教室。
司机的车停在后门两条街之外,天空飘着蒙蒙的细雨,季斐把校服领子立起来遮住小半张脸,背着书包走进雨幕中。
不过才走了没两步,他就被人围着堵在了角落里。为首的黄毛推了推季斐的肩膀:“喂,小鬼,把你身上的钱都交出来。”
无聊。
季斐面无表情地就要往前走:“让让。”
“嘿——不知好歹!”
黄毛把咬在嘴里的烟随手扔在地上,“砰”地一声踢翻脚边的垃圾箱:“你知道我是谁吗?出去打听打听,这附近还没有不认识我黄毛的,想当......”
季斐抬起眼皮看了一眼:“不知道。”
“.......?”
黄毛混迹江湖多年,还是第一次见这么语死早的小屁孩,两句话就把他怼得无F**K说。他觉得面子上有点挂不住,大手一挥:“兄弟们,直接上!”
剩下的五个不良青年一下子涌上来,把季斐团团围住,摆明了要直接上手抢。
季斐眯了眯眼,右脚微微后撤一步蓄力。六招,应该足够对付他们了。
不过他这腿还没踢出去,只听“嘭——”的一声响,紧接着就看见一人正面朝下地倒了下来。
一个黑色的书包随之落地。
“天都没黑呢。” 巷子深处走出一个人。
那人个子很高,带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校服拉链只拉到一半,右手臂弯里是一个篮球。
距离有些远,隔着细雨,季斐只看清了线条流畅的下颌和微微抿着的薄唇。
“关你屁事啊。” 黄毛愣了一拍才反应过来,仗着自己人多势众,凶神恶煞地喊道:“快滚滚滚,不然信不信老子连你的份一起抢。”
“那你还挺倒霉。” 高个子男生扯了扯嘴角,忽然抬起右手往地上一拍。
橙色的球影在季斐眼前闪过。
几乎是同时,耳边响起一声凄惨的叫声。他循声看过去,黄毛已经捂着下巴跪在了地上,身体颤颤巍巍的,似乎还有血迹从嘴角流出。
篮球骨碌碌地滚到一边,高个子往前走了几步,语气很是漫不经心:“还来吗?还敢抢吗?”
剩下的几个跟班当场脸色就变了。
他们面面相觑,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恐惧和不敢置信,哆嗦着丢下句“不敢不敢”,拖起地上两个伤残兵就飞快往外跑。
“........”
整个过程从开始到结束不到五分钟。
饶是被抢的季受害者自己都有点懵。他从最适合观战的安全地点走出来,刚想出于礼貌地对这个陌生的好人道句谢,眼前视线猛地一暗。
—— 一顶帽子落在了他头上。
“没事了。”
那人隔着帽子轻轻拍了拍季斐的后脑勺:“下雨怎么伞也不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