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直男+番外(52)
贺征有点发抖,本来外套就薄,被风一吹简直吹透了,夹着烟的手都没了知觉。
但他还是站在车旁,淋着雨,艰难又倔强地抽完了一根。
手机震了一下,他刚拿起来,屏幕就冒出几个五彩大圆斑,是雨滴。他拿袖子拂开,迅速瞄了一眼,他妈,说二十万就二十万吧。
贺征手指戳屏幕打算回复,结果戳了好几下都没反应,估计是手太冷了。他一阵心烦,控制着自己再抽一根的欲望,揣起手机往正门走。
门开着一掌宽的缝,应该是特意给他留的。里面灯也亮着。
贺征推开门,抬手擦了一把额头的水,忽然听到有人说话,吓得手一滑。
“回来了。”江昀打了个哈欠,从沙发上站起来:“你晚上没怎么吃,饿吗?给你下个面?”
江昀穿着松松的外套,里面两件卫衣,帽子堆了起来,因为在沙发上靠着,格外乱。
头发也翘起了一根毛。
他应该早就听到了汽车引擎声,等了这么久,却一句话都没问,只有眼角留着点因为困而发红的印记。他光是站在那儿,就让贺征想到那句歌词“要用一个亲吻关灯”。
贺征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炸开了,说不出哪里麻,哪里刺痛,哪里胀热。他处在一个非常强烈的应激状态,被“江昀在等他”这么一个简简单单的事实,弄得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他梦都没做得这么美过。
“征哥?”江昀在厨房门口停住,回头看他:“吃吗?”
贺征努力点了点头,又嘶哑着说:“好。”
“沙发上有毯子,”江昀说:“擦一擦,披上,别感冒了。”
第42章
贺征看着面前一碗西红柿鸡蛋面, 久久说不出话来。
不过他也不需要说话。
江昀对自己的手艺非常有信心, 没有废话地问他好吃不好吃,咸了淡了。也许是看出他心情不好,什么也没问。
他自己也盛了一碗,坐到对面。
贺征拿筷子把面挑起来的时候, 才发现手在抖,有种使不上力的感觉。
一口下去,从食道到胃,再到整个身体, 就像麻药消退后重新恢复知觉似的。冷啊热啊饿啊, 一起涌上来。
好吃,酸酸甜甜,就是西红柿鸡蛋该有的味儿。
还有就是饿,饿得他整个人都放空了, 什么都想不起来,就埋头吃,恨不得把碗都吃进去。
“……还要吗?”江昀只盛了半碗,中途就已经放下了筷子, 眼睛微眯着看他吃。
“还有吗?”贺征说。
“有,要多少有多少。”江昀笑了笑,又进厨房。
贺征听到他打火的声音, 愣愣地坐着, 等江昀又端了一碗出来, 才叹了口气说:“现做的也叫有吗?”
江昀笑了笑:“浇头多做了一点, 只有面是现煮的。不然会坨掉。”
贺征鬼使神差来了一句:“那我吃完这碗还有吗?”
“有啊。”江昀面前已经没碗了,捧了个杯子,热气将他鼻尖蒸得有点红:“有材料,有我,就有你吃的。你想换个浇头也可以。”
贺征手上顿了顿,没再说话,又低头吃起来。
几天之前,贺征还没怀疑过自己的性向。从上学到混圈,男男女女形形色色,什么人都见过,他对伴侣对家庭的幻想,始终停留在模糊的女性形象上。
也许是自己家庭奇葩,他对“普通”反而执著。
可江昀一点也不普通。
到底为什么会喜欢呢?
贺征又吃了一口面。
江昀刚来那天,他在客栈门口等了会儿。这个行为是出于礼貌和一点奇妙的在意。这种在意在看到江昀站着淋雨时又转成了恨铁不成钢的愤怒,把因为许久不见而产生的那点距离感全烧没了。
跟个小孩儿似的,把自己搞得惨兮兮的。箱子上还贴个卡通贴纸。
看到那贴纸,他又生不起气来了,就觉得挺可爱的。
那晚他跟羽茜碰上,想说电影的事,但羽茜态度不怎么好,搞得他相当烦躁。第二天分组还得跟她出去逛山,笑脸都快装不出来了。
羽茜显然感受到了,中途跟他发了次火。
贺征不想跟她吵,一个人走到前面去了,几秒后羽茜滑到了沟里,他才转回去把人救起来。
当时是怎么想的?
贺征回忆了一下。
大概是……还不如回去看江昀哑巴打字。
江昀挺招人疼的,尽管知道自己着急也没用,贺征还是不由自主地注意他。生怕哪里没看顾好,又淋雨了,迷路了,忧郁了。
事实证明他还真不是瞎担心,不过在阳台打了个电话,就能发现江昀又把自己搞病了。
病起来又睡着的江昀也挺可爱的,估计不太舒服,眉毛一直皱着,苦大仇深的。头发有点挡眼睛,嘴巴微微张开,能看到一点舌尖。
手下意识地捂胃。
贺征又翻回隔壁,拿了个暖宝宝过来,这还是他上次去拍戏放在行李箱忘拿出来的,给江昀贴在肚子上了。
江昀警惕心不怎么样,把他手拿开,掀了卫衣都没醒。贺征有点好笑,索性坐那儿看了会儿文件,过了一个小时又给他换了个贴上,江昀这次动了,嘴巴抿了抿,含糊地不知道说了句什么,翻了个身还是没醒。
贺征总觉得他说的是滚。
还挺燥。
怕江昀半夜发烧,贺征又留了一个小时。闲着没事儿干就把速写本拿过来画人。
他没什么美术底子,半路出家,因为主要学分镜,练的场景比人多。羽茜非要他画她的时候贺征觉得很尴尬,这会儿倒还好,反正没人看到。
他翻到本子最后一页,画了好几个小像,最后觉得太丑了,有点泄气地把两页撕了。
贺征决定节目期间再也不画人了。
尤其在竹林外边,享受过江昀崇拜的小眼神以后,贺征觉得那股气儿才通了。
连带着羽茜的那张小像也不想留在本子里。就给江昀……反正他不会嫌弃。而且还很容易满足,给他点什么都挺高兴的。
就是太容易满足了,贺征反而觉得给的不够。想让他更开心一点。
不过到头来,贺征也不知道那台钢琴是取悦了江昀,还是取悦了自己。
他犹自记得江昀唱那首teenage dream,眼神有点飘,按琴键的手指像按在他尾椎骨上似的,全身都麻。什么少年春梦?好像字字句句都是。
雨打花落,根本拒绝不了,好像他不过出了声,要什么都能给他。
江昀喝醉了也很可爱,那种劲劲儿的状态,几句话一呛,说得陈恋恋脸都黑了。
但贺征没乐多久,又觉得挺不是滋味,在江昀跟瑞秋去沙发上打游戏以后,搜了半天微博。他刚出道的时候刷过微博,整天把自己气个半死,就卸载了。
现在重新下回来,微博版本升级,受的气也他妈升级了。
那晚贺征熬到三点半才睡着,睡着了也很不安稳,连连做各种极限运动式噩梦。早上醒了再看看江昀,又气不起来了。
毕竟是艺术家,你根本不知道他在意什么,不在意什么。
有时候觉得他挺佛,那么大的事儿也不争不抢的。回头又成个小傻子,一个松鼠跑了都能伤心半天。
贺征本来根本不觉得有什么,跑了就跑了呗,但去后院找江昀的时候,看见人哭了。
那绝对是哭了,抬手擦了下眼睛。虽然不明显,但眼角有点红。
配上他那冷冰冰的表情,让贺征觉得心被小虫子蛰了一下。
那瞬间贺征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说什么话?做什么动作?这破事儿是不是该怪我?
回过头来又觉得挺奇怪的,为什么这么在意?
几天以后贺征终于知道了。
为什么在意?
因为挺喜欢的。
喜欢到江昀睡着他的枕头,闭着眼睛靠过来的时候,心脏会跟坏了似的疯狂颠簸。
贺征也不是没看过他睡觉,一个人的时候挺老实的,偶尔翻个身,不打呼噜不磨牙,挺乖的。结果睡到他旁边,就跟吃了胶水似的,总往他身上粘。
贺征推了几次,没用,推开了粘的更紧。差不多快三点的时候,还抱住了他胳膊,头往他肩膀蹭了蹭。
贺征本来都快睡着了,愣是被蹭得再次清醒,睁着眼睛看天花板,无声思考。
为什么这么困了,连再推人的力气都没有了,竟然还能有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