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随便是谁吧,我都祝福你。”
“我爱你。”
顾栩碰了碰他的脸“江崇律,我爱你这三字又不是魔咒,既没有治愈效果,也没有等价交换的理由。”
“可我是真的爱你。”
“你把这三字都说的不动听了。”
“我真的爱你。”
顾栩微微叹了口气,如果他现在是个有痛觉的人,被江崇律抓着的地方应该很痛,可他没有。也再也不能平等感知到什么是爱。
“你知道吗,我也可以在你遇到任何危险的时候保护你,不止是脸,划破哪里都不会觉得可惜,我会很骄傲的,因为可以保护我爱的人。我也想给你所有能给的东西,亲人能给你的温暖,爱人能给你的甜蜜,朋友能给你的帮助,我都想给你,我以为我做到了,其实我没有,不是我不够好,是你不愿意要。”
“你也不知道,我也是能站在很高很远的地方,去俯瞰别人的人,也是可以跑可以好好生活娶妻生子过自己该过的人生的正常人,但是我不愿意,我眼中只有你,心里只有你,哪怕你只是喜欢我而已。”
“你看,你什么也不知道”
“原本,谁也追不上我的,再努力都没有用。”
顾栩嗤笑了一声“我试过努力的去追一个人,不喜欢,再怎么努力都没用,所以我知道努力是没有用的。”
“当我自私还无可救药吧。事到如今,我还是只要一个眼中只有我,心里只有我,什么也没有我重要的人,从小我就想要,你给不了,我又不怪你,是我的问题,我没有遇到好的父母,好的家庭,我企图温暖,温暖不可及,许止萦有哥哥,温屿有你,我没有,但是江崇律,你不能因为我没有,就觉得我什么都可以接受。”
“至少我接受不了说爱我的你。”
“为什么…在这种时候…”江崇律有些失神,他这样杵着太扎眼了,顾栩把护照完整的放进他手里,把他拉到座椅上。
长长的眼尾微红着,顾栩竟觉得江崇律也有看上去可怜的时候,他轻轻吻了吻江崇律的眼睛,又交换了一个口齿间的深吻,离开山川海河间雪松森柏的气息,看江崇律的眼中是接近慈悲的笑意。
“为什么啊,顾栩”
“因为你不配啊。”
第87章
顾栩走的轻飘飘,是什么时候离开了,江崇律并不十分清楚,他握着保温杯在vip里静坐了十三个小时,天是什么时候黑的不知道,到周恒打电话来为止,没有人来跟他说过话,也没有人来驱赶他,保温杯的水还温热着,那个人走了。
他僵硬的打开保温杯喝了口温水,明明是白开水,苦的他舌头都麻了,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顾栩生病时小心翼翼的样子,躲起来吃药的样子,为什么呢,因为自己会生气,因为生气,他连药也不敢吃,数个夜里闷在被子里咳嗽,躬着身体忍胃痛,甚至在最后脚肿的痛、指甲断了痛、心脏绞痛都没有再说过一个痛。
顾栩站在树底下许愿的样子,他明明开心的收下一块手表,答应了自己拥有新的人生,那又是怎样没了的呢。啊,因为自己,背弃了承诺,答应过他给他想要的,答应过他会努力的,但是没有,在他需要帮助的人驱逐他,在他独自承受万般痛苦的时候放弃他,又在每一个该解释该面对的时候逃避他。
那个宁愿把自己的照片贴在荒坟上的人啊,原来在很早就不想再向他伸出手了。
他笑过的,也同自己撒娇过,闹过,哭过,真正像个孩子过。
但更多的时候,他只是孤零零的躺在高压氧里被迫吸氧,孤零零的被禁止在深海中当一条鲨鱼。
最难堪的不是这十三个小时里他能想起来的一切,而是在过去的无数个十三个小时里,无数个机会里,他错过了。
他的时间停止了。
顾栩没有说错,他…他是不配的。
他像个积食的人,很多东西挤在各处内脏和食道里,压得他既想佝偻身体又想抬头喘息。
周恒扶着他上车,公司里很空,家里也很空。
没有人问他什么,又或者问了,不记得自己回答没有,行李在两天后被机场寄了回来,周恒去送行李的时候,江崇律赤红着眼睛盯着院子角落里的一颗树,烟灰缸里全是抽了一半的烟蒂。
他沙哑的问周恒“这树为什么还没有抽芽。”
陈蒙在背后向周恒摆摆手,示意不要再问。过了一段不知头尾的日子,江崇律开始询问家里是不是少了什么东西,他总觉得少了什么东西。
陈蒙有一天路过市场,想了想,带回一只兔子,不巧又被江崇律认出来不是本尊,迫不得已,陈蒙才说兔子是被许家的那位小姐要走了。
江崇律生气的问陈蒙,许止萦为什么要拿顾栩的兔子,陈蒙不好回答。谁知他一个下午不在,江崇律已经许家把那只兔子要了回来。
兔子还是兔子,又胖又普通。江崇律对着兔子抽烟,对着兔子生闷气,把兔子抱到床上睡觉,也在某个深夜对兔子红了眼眶。
百达翡丽的时间停在3月19日上午的9点。
江崇律的时间停的更早一些,重新上班那天,他把表带在自己手上。他想他早晚有一天要去找顾栩的,不是今天也会是明天,不是明天也会是后天。等到顾栩心情好一点,或者是心脏好一点,他就去找他。
他原本是这么想的。
直到顾栩在奇奥呆了一周,进入治疗仓之前,离开了美国。
他在中国出境,江崇律竭尽所能总能查到点踪迹,可他辗转回到了费城,江崇律想他也许只是回到母校看一看,偏偏他从南部边境出境了,他去了哪里,没有人查的到,就是查得到,也很难再找得到,他是个接近四期的心脏病人,几乎除了卧床,不该超过500米活动范围,而他和顾栩此刻相隔几万公里,几乎窒息。
第88章
高压氧舱里有种特殊的气味,说不上臭但也绝对谈不上好闻。顾栩醒来的时候舱外有一张熟悉的脸。
“hey ”
顾栩把眼睛闭了回去。
他在奇奥呆了一周,回到了费城,他行走路上什么也没带,唯独带上了顾莘的箱子,也许他下意识里这种看上去装钱的箱子很贵重,所以去哪都会带着。
鬼使神差,他在柯蒂斯打开了这个箱子。
又神奇,又顺理成章。
他小时候曾经拼尽了全力,考到了宾夕法尼亚,不是因为这个学校有多么好,而是因为它在费城,柯蒂斯在费城,顾栩考不上柯蒂斯,但他想离顾至远更近一点,才考到了宾大。
顾至远果不其然在某个雪夜里来见过他一面,他那个时候烧的昏昏沉沉,但祈愿可以烧的更久一点。可顾至远没有留很久,天一亮他就不见了,顾栩很难过,也很生气,尽管在一个州,也没胆子来柯蒂斯看一看坐一坐。
也许是他太想念这个人了,又或者是顾莘太想念这个人了,隔了一辈子,原来他们在想念同一个人。
他想爸爸,顾莘想儿子。
这个箱子的密码,原来竟是顾至远的生日,那里面,是顾至远的琴。
琴是无价流通的,在顾至远去世后被拍卖到了不知下落的地方,不想竟是顾莘买走了。
顾栩坐在柯蒂斯的一只长椅上,看着这把保养的极好,颜色油条温润的琴,低头伸手摸了摸,他摸得小心翼翼,不妨眼泪就掉了上去,他连忙拿手去擦,擦着擦着,眼睛就看不见了。
他很恐惧,怕别人觊觎,怕别人抢。他抱着这把琴坐在那里动也不敢动。
柯蒂斯是顾至远的柯蒂斯,不会有事的,他这样想着,便就这样坐着,一坐就是到了深夜。
不知道是谁牵他的衣角,是个孩子。他脆生生的叫他“顾羽”
顾栩觉得自己是快要死了,眼睛看不见,呼吸不到空气。孩子又来握住他的手“顾羽,我们走吧。”
顾栩觉得这可能是索命的小无常鬼,还会哄人,但他走了两步就栽地上去了。
顾栩有很多钱,比想象的要多一些,他醒来后看见许景行不惊讶,到处找自己的琴。连海茵捧着琴给他,他也不惊讶。
他问海茵“你叫什么名字”
许景行把海茵提溜到顾栩床边,然后站在门外抽烟。
海茵说自己姓江,江海茵,顾栩说“太难听,你以后姓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