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依旧不想上学+番外(69)
他被掐住了脖子。
一小簇火从手掌中间腾起,把五指映得惨白。
底片的边缘开始冒烟。
“付罗迦?”
“……嗯。”维|尼熊已经没在叫嚷了,许之枔还是没松开手。“现在几点?”
“快一点了。”
许之枔的手指从下面的疤一路向上游移,却始终悬在空中不肯摸到实处。“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昨天。”
“撒谎。”
“我忘了。”
……
“喂你好,哪位?”
“……”
“喂?”
“……你是谁?”
“啊那个,你是不是找夏宁清啊?她还在卧床呀,不方便用手机,我是她妹妹。有事可以跟我说,我转告她。”
“……她还没死呢。”
“啊?你说什——”
“让她快点儿吧。”
嘟——嘟——嘟——嘟——
……
“——严格遵守考试纪律,不准交头接耳、不准偷看他人答案、不准夹带。不准抄袭或故意让他人抄袭,不准传抄答案或交换试卷答题卷。携带手机者,一经发现,不……”
周临涯收拾着自己的文具,听到广播后嗤笑了一声。“一个统考而已嘛,搞得还挺严肃。”
因为是最后一堂,教室吵嚷得比平时更甚。
“我只想放暑假啊……结果还要考这种破试。”
“考完了有个活动你们去不去?先吃饭,吃了饭就唱K——付罗迦你去不去啊?”
“别假惺惺的,你打的是谁的主意大家都知道——”
“就你屁话多。那个,说好的第一,你加油考啊!有我做的笔记,”她拍了拍桌子。“你一定行的!”
“你看,他又在发呆……”
他在五楼兜了两圈,却没进其中的任何一间考室。
五楼考场里的人看他的眼神从奇怪渐渐过渡到习惯,最后有个监考老师出来问他在干什么。
“找考室。”
“找考室连笔都不带?你哪个考室的,在这儿晃这么久不知道问问?”
“不知道。”
“嘿怪咯,你们班难道没贴出来?班主任是谁?”
“叶琴。”
“叶琴……啧。你在这儿等着,我去给你看你考室安排。是叫付罗迦吧?”
最后听力全部错过了,作文也没写完。一收卷就能明显看出他的答题卡比别人的白净许多——不过也无所谓,反正又不是只有英语这样。
那个ktv离学校不远。付罗迦到的时候已经开始很久了,一进包厢差点被声浪掀翻。周临涯把他领到九班那一堆人里坐下,中途一个劲儿朝他身后看。
“他去上个厕所,很快就来。”
“哦……哎不是,我没那个意思——就是等你嘛。吃水果呀,牙签在这儿呢。”
李鑫看到他了,站起来跟离他更远的人人换了个位置。
现在在唱歌的是唐诚,几个二班的女生搬着小凳子坐在前边给他摇巴巴掌。有个女生还要跟他合唱,唐诚脸烧得绯红,支支吾吾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麦克风被递过来,他摇头。
“唱嘛——”
“这首不会。”
许之枔踩着《东京铁塔下》的前奏进来了。
他看了眼屏幕后走了过来,轻轻抽走付罗迦手里捏着的牙签,然后又收走了果盘里的刀。
“票我买了。”第一段结束后他说。“今晚十二点的车。时间有点久,明早才能到。没问题吧?”
付罗迦点点头。
第67章 第 67 章
这首歌算冷门,ktv系统给配的mv是自然风景幻灯片,展示东非大裂谷,南极苔原和亚马孙雨林腹地的壮丽风光。
他粤语发音十分不标准,但这里又没有广东人,怎么唱都是一回事。
——人人亡命转动,迷途原地转动,无从容纳理想和冲动。别被迷惑作弄,思想变作失控。 *
……
在普通列车的座位上睡觉真的是一种可笑的企图。
这事也没法怪许之枔——他坐火车的次数应该是很少,对座位类型了解得十分有限,一上来就被硬座车厢内温暖的恶臭气味、从座位底鼓胀到过道上还要炸开一个口子的蛇皮口袋震得迈不动步子了。
“我以前坐的好像跟这个有点不一样……”
他说的应该是动车或者高铁——不知道他平时怎么出的门,县城车站压根不停DGC开头的车。
他们的座位上面躺着一个把座椅套当被单裹在身上的老人,睡得相当沉。
付罗迦没法坐下,站在两个行李箱的间隙进退不得,干脆抬头看着窗户。站台尽头的灯光已经融散在黑夜里,上面是行李架、顶灯、七歪八拐的手脚,还有他自己的倒影。
许之枔退后一步。玻璃上总算有了他——刚刚应该是角度原因。
付罗迦松了口气。
许之枔看了看他,突然抬手给他调整了下口罩的位置——车门一开他就把那玩意儿掏了出来,还坚决要求付罗迦也要一起戴上。
“……要不要去餐车?”再等会儿许之枔手套都要拿出来了。
许之枔摇头,转身对坐在对面的年轻女人说:“您好,请问您跟这位爷爷是一起的吗?”
她是方圆几米内唯一一个没睡的。
“不是啊。”她看着许之枔,许之枔摘下口罩朝她笑笑。她愣了愣,然后认真了起来。“那是你们的位子吧,让他起来啊。”
许之枔还没再说什么她就倾身过去把老人推醒了,“你坐错位置了!让一下!”
他让付罗迦坐里边。
老人应该是没有别处可去,手扶着椅背站在过道里。付罗迦从窗户上看见他的重心一点一点歪过来,在他完全栽倒下来之前许之枔轻轻咳了一声。
年轻女人灵敏地抬头:“喂你能不能走远一点啊,你在这儿睡会影响到别人——”
“你们是去C市?”老人走后她问。“赶这么晚的车,有急事?”
半夜的寒暄很容易招致不满。许之枔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指了指已经开始骂骂咧咧的邻座乘客。
她不好意思地捂住嘴,但仍旧目不转睛。
尽管很艰难,许之枔最后还是做到了靠着他的肩膀睡着。付罗迦终于把视线从窗户上收回来,直截了当地看着那个女人,一直看到她在睡梦中也若有所觉蹙起眉毛。
……
“怎么了?”
许之枔偏过头来看他收到的那条消息。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爸突然要去找她……还有林阿姨。她也去了。”
他觉得很不好。许之枔拿走了他紧攥着的手机,让他先坐下来。
黑咪在他小腿间钻来钻去,他扯住她的颈环想把她拖到一边,但没成功。不过他不再配合后她就自己兴致缺缺地走开了。
“是去了以后才告诉你的?”
他潦草地点点头。
“有没有可能是有什么比较紧急的情况?”
他摸到手腕上,那里现在缠着厚厚的纱布。在许之枔察觉前他又把手收回来,攥成拳头。
“会出事的。”他舔了舔下唇。“他们会吵架。她也会摔东西,会突然哭起来,会动刀子……林阿姨不应该去的。他们都不该去。她比几年前更——”
“说不定她现在不是那样了。她不是在医院里休息?”
他摇头,“不是的,我看到她了好多次了,她到处摔东西到处敲门……应该让警察去找她,把她抓起来——别让她出来了——”
纱布滑开了一截。
“付罗迦。”许之枔神色变了。
他一愣,然后捂着脸弯下腰去,“我不是……我又……对不起……”
“你听我说,”许之枔一把把他捞起来,“没什么事的,不用担心。阿姨她在医院里,这是真的。事实就是她病了,她很虚弱。她不可能跟踪你,因为她没在县城。”
“我看到她了……”
头发被揉了揉。“这里只有我啊。你看着我。”
纱布被重新扎紧了。有那么一小会儿没人说话。
“先去好好睡一觉,明天好好考试。”他停顿了一下,“然后我带你去c市看阿姨。你知道的吧?她在医院里,她不会出现在这里。”
“我不去,她会——”
“听我说好吗?她病了。病得很重。她在离这里很远的地方。你看了就知道了,我没骗你。”
“我不会骗你。”
……
夏季的凌晨五点本来不应该这么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