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依旧不想上学+番外(28)
付罗迦听着觉得不太对,又说不清哪里不对。
“年级上的那些人,你少接触一点。什么级花级草校花校草的,都别管知道吗?”
他跟着赵敏下到四楼,一进年级办公室看到许之枔的时候也告诫自己:都别管。
许之枔一点缓冲时间也没给他留,他一进门就直接被死死盯住了。
付罗迦脚步瞬间开始虚浮。
“你是三楼考的吧?”赵敏好像有说话的时候跟人眼神接触的习惯,脚步停了一下等他跟上才说。“三楼的卷子扫描了统一都放在靠窗户那边。”
“……对。三楼。”
他走向堆那儿的一摞卷子,伸手扒拉了没两下许之枔就开口了:“你答题卡我都帮你拿了。”
“……”付罗迦猛然直起腰,大脑差点没供上血,眼前一片黑。
这办公室里桌子多椅子少,坐着的都是老师。许之枔半跪在一台电脑前,右手还握着鼠标,扭着腰看着他。
“中午你没接我电话。”他语气还挺平静。
“……手里没电了。”
赵敏凑近他问:“这位同学是谁啊?”
“我是许之枔。2班的。”许之枔没等他说话自己先介绍了。“你是赵敏?”
“啊对,你怎么认识我的啊?”她有些惊讶。
“表彰栏上有照片名字吧。”许之枔笑了笑。
“他以后上榜次数肯定也很多!”赵敏拍了拍付罗迦肩膀,“他特别厉害!叶老师特别喜欢他!”
付罗迦立刻否认:“这次考试其实——”
“啊。”许之枔居然把他打断了。他点点头,“我知道的。”
然后转过头继续:“你中午也没等我。”
付罗迦稍稍侧过脸,“……对不起,当时我有事急着来学校。”
“你们是好朋友吧?”赵敏面露好奇,“吵架了吗?”
“……”付罗迦调整了一下表情,“你要什么卷子直接找他,我先走了。”
“可以啊。你急的话先走吧。”
……
校庆日节目筹备的通知当天晚上就发了。李文嘉冷着一张脸站上讲台,“有谁主动要出节目吗?”
几个闹着玩的开始瞎起哄:“雷哥的钢管舞!说吧,准备多久了?”
“吴思凡!!说好的胸口碎大石呢!!”
“周允他要上!他幼儿园踢踏舞冠军!”
李文嘉忍着听了会儿,“所以男生没有。女生那边呢?”
周临涯:“你什么态度啊!人家话都没说完!”
“行,都没有是吧。我报上去了。”他把刚拧开的笔盖又摁回去了,准备回座位。
“我们班不是已经有人要去了吗。”有个拖得懒洋洋的声音说。
付罗迦脊背一阵发麻。
李鑫。
“谁啊?”
“……那位年级第一。”
“付,罗迦?”李文嘉说这三个字的时候居然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他?”
“我靠!!”周临涯在他肩膀上猛推一把,“你要去???去表演什么??”
付罗迦突然觉得疲惫。“我……”
“他也没准备告诉你们呀,人家都是直接去许之枔那儿报的到。”
“天啊,跟你坐真是天天有惊喜啊!!又偷偷一个人开大是不是!!你学过钢琴吗?你穿着套小西装上去弹钢琴那就是全场必杀啊!!”
李淑仪:“小提琴!小提琴也可以!妈呀这么一想我好期待呀哈哈哈哈哈!!!”
李文嘉眉头依然皱着。“别开玩笑来耽误我时间——”
“没开玩笑呢,人家登记的节目是歌曲。”
“你去唱歌?”周临涯退后做了个奇奇怪怪的仿佛横抱着什么东西的动作,手指乱舞了几下,“弹唱?”
“记得穿白衬衣,千万别穿校服,不然台下的会让你滚下来。”
“……”付罗迦还是没说话。
“行吧,不说我就当没有,有些人自己门路广得很,我就不管了。”李文嘉坐回座位继续听歌。
“你别管他!他最近一直古里古怪的。我们都支持你啊!”周临涯又伸手来拍他肩。“你加油!!”
教室里还没安静下来,头顶上的广播突然有了动静。
先是噗噗的几声,像是有人在拍话筒。“喂。”
然后是高频的一声“嗞————”。
不少说话的人一下停了下来。
“又来通知了?说校庆日的事?”
“听声音不是陈锋啊。”
“广播台的学生吧。”
又是一声“喂。”
“别喂了,说事!”有人喊。
从第一声“喂”出来的时候付罗迦就知道是谁了。
“下面播送一条通知。请以下念到名字的同学到106大礼堂开会。高一六班,胡向荣。”
“肯定是说节目的事吧。”
“这谁啊,声音好正哦。”
“高一十三班,宋梓佳。高一一班,刘放。高一……”
付罗迦没忍住咽了口唾沫。
“高二二班,钱妙洁。高二四班,赵煜辉。高二九班——”
扩音器放大后字正腔圆还是字正腔圆。
“——付罗迦。”
九班教室里顿时炸出一声“哇——哦——”,然后是不断的掌声,女生居多。“真的要去啊!厉害厉害!”
“……不用这样。”他在喧哗声中压根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很多张兴奋的脸凑在一起,几乎在往外冒光了。
“快去快去!”周临涯把他从座位上撵起来,“有啥作业我帮你记着啊,放心!”
走廊在刮风。一出来教室里的声音立刻就听不见了,从这里俯瞰学校,会发现操场像个黑洞洞的巨大深潭。
喧闹的那头和沉寂的这头像是两个相互拼接却没有融合的幻境。
他感觉自己在墓穴的甬道里。
第24章 第 24 章
他其实有些后悔。“上台唱歌”这件事没他先前想的那么轻飘飘,归根结底它是一场要经过准备的表演。
准备过程中有人注视、评判。
表演过程中有人注视、评判。
注视评判的人里边还多半有许之枔。
很多人热爱唱歌,乐于展现才华,这当然是天经地义的事;他却从来不敢把自己对唱歌的态度定性为“热爱”——他怀疑自己是受某种“欲-望”的驱动去一而再再而三地拿起话筒,去可悲地窃喜自己居然能发出能让那么多人听到的声音,去接受欢呼和赞美。
而当这种“欲-望”减退的时候——譬如现在,经历这几天的一连串莫名其妙的事之后,被走廊里的风兜得满头满脸的时候,他心虚又畏惧,甚至想起了被自己刻意忘记的每次上台前的窒息感。
仿佛面前就有一台跳楼机。他抬头看了眼高度,觉得上去了自己就得死。
以前他“决定了要去唱”离“真上台”一般只隔半天,绝对不留斟酌时间。
这次是一周。但现在掉头回教室也太……
所以他必须硬着头皮去。
大礼堂本来是用来给校领导开会的地方,一般不承办什么文艺表演。组织人选这里也不单单是想开个会,而是相中了面积还算大的讲台和音响设备。
付罗迦进门时讲台上没人,来了的都坐在底下。他们很多人彼此认识,坐得都挺近,相互在交谈。
他环视一周后朝离人群远得不是特别突兀的一个角落挪去。
“迦哥!这边!”
前排座位上一个青头皮的朝他招手。
杜燃是陪钱妙洁来的。离他比较近的一个长相秀气的男生听到了也转过来,用同样很秀气的声音打招呼:“哈喽,学霸你好。我是刘放。”
“……你好。”
他又绕回前排,坐到与杜燃隔一个座位的地方。
杜燃:“枔哥开投影去了。你再等会儿。”
付罗迦:“我没等——”
杜燃:“话筒他们拿过来了,你今天可以试试。”
付罗迦心跳陡然加速:“……试什么?”
杜燃:“选首歌唱唱试试呗。这次唱歌的好像只有你一个节目,那些学声乐的外地有比赛没法排练了。”
付罗迦:“……我学声乐那会儿都是十年前了。我现在——”
杜燃猛地挥起手:“枔哥!迦哥在这边!”
付罗迦:“……”
许之枔胳膊肘夹着个话筒从离地有一米的讲台上跳下来了。那话筒应该是还没开,音响里什么声音都没有。
他走过来,把付罗迦旁边那个座位的椅子翻下来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