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为什么仍在相爱+番外(90)
肖照山压根儿没听进去,叼着烟捏着打火机说:“我开窗抽根儿烟。”
董欣气得直打他正点烟的左手:“你还在吃消炎药,抽个屁的烟!没听医生说让你忌烟忌酒吗?!”
啪,打火机跌落进副驾驶座与中控台之间的缝隙里。肖照山凝固在原地,仍维持着点烟的姿势,垂眸看了那个若隐若现的打火机很久。
下个路口遇上红灯,董欣停车宽慰他:“老肖,我知道你现在心里烦,不过该听医生的……”
肖照山移开了视线,别开脸重新看回窗外,沉声打断她:“前面靠边儿停。”
董欣警觉:“你要干嘛?”
肖照山冥顽不灵:“买打火机。”
董欣也烦了:“我他妈要说多少遍,别抽烟别抽烟别抽烟,忍几天会死吗?”
肖照山猛地扭头,把唇间未点燃的那支烟往脚边狠狠一摔,歇斯底里道:“我他妈都染上毒了,抽根烟怎么了!啊?!我现在跟死了有区别吗?!”
董欣愣了愣,随即也拍着方向盘,脸红脖子粗地高声喊叫:“你他妈就那么相信你儿子?他说你吸|毒了你就真吸|毒了,那我说你嫖|娼你就真嫖了吗?狗|日的,明明毛发检测还没做,术后的检查报告也正常,你自己倒先把自己吓死了,亏你读了那么多书!操|你妈,我董欣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遇到你们这对臭傻|逼!”
激烈的争吵后,两人许久没说话,车厢里只剩下愤怒未消的呼吸声。绿灯亮了,董欣一踩油门,在路口对面的临停车位来了个急刹。
“给你一分钟,滚下去买打火机。”
肖照山发泄完,烟瘾就没那么重了:“你都要操|我妈了,不抽了。”
董欣瞪他:“作吧你就!事儿逼一个!”
肖照山把半满的烟盒径直扔到她腿上:“我从现在开始戒烟了。”
董欣不屑地笑了笑:“戒一周?三天?还是一小时?”
肖照山摸了摸自己无甚知觉的右手手指,靠在颈枕上懒懒地说:“真不抽了,被肖池甯整怕了。”
董欣虽然不清楚他和肖池甯之间发生了什么才走到如今这一步,但单凭出事那天肖池甯给她发短信,让她立刻去看看肖照山,她便不愿意相信肖池甯能做出那么绝情的事。
她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老肖,你们父子俩孰是孰非我不好说,但池甯真不是那样的人。”
“哪样的人?”肖照山自嘲道,“算了吧董欣,连我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董欣问:“他现在在哪儿你知道吗?”
肖照山打算终结掉这个话题:“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董欣嗤笑一声:“可拉倒吧,你麻醉刚过那会儿还说梦话叫他不准走呢。”
肖照山转过脸来,一脸不信:“真的?”
董欣点头:“千真万确。”
肖照山没话说了。
他枕着座椅颈枕,低垂着眼注视向车窗外,好一会儿后才轻声道:“可是,又有什么用呢。”
董欣听出了他的难过,趁着红灯瞄了右侧后视镜好几眼,似乎是想看一看肖照山难过的时候会是什么神情。然而她只从肖照山憔悴了不少的脸上读出了一片冷淡的寂然。
“没事儿,你们是父子,再怎么样……”
安慰的话说到一半,车厢里突然响起了手机振动声。
董欣看了看自己在充电的手机,屏幕还黑着:“老肖,是你的。”
肖照山只能用左手,一时还不大习惯,硬是拧巴着在外套兜里摸了半天才摸出手机来。
是一串从未见过的号码。
董欣见他盯着屏幕迟迟不动,便催促道:“怎么不接,听着怪难受的。”
一种油然而生的不妙预感,让肖照山此刻心慌不已。他按下接听键,缓缓把听筒贴到耳边,沉住气等那头的人先开口。
“妈的,给我说话!”一个离话筒距离较远的男人不知在骂谁。
没有动静。
肖照山试探着先发制人:“再不说话我就挂了啊。”
“来,给你爹叫两声。”
男人大概动用了些手段,肖照山在电波中捕捉到了一点隐忍的痛吟声。
他的心骤然缩紧了,像身上又挨了一刀。
“肖池甯?”他颤抖着声音问。
董欣惊疑地扭过头来,静静地等待下文。
男人接过电话,笑道:“肖大画家,整整七天,你终于肯接电话了,真是不拿你这个漂亮儿子的命当命啊。”
肖照山按下录音键,尽力克制着忐忑与不安,向肖池甯澄清:“上周我一直在住院,今天手机才开机。”
肖池甯未作反应。
“我要听肖池甯说话。”肖照山厉声要求。
“大画家就这点儿追求?”绑匪笑得令人作呕,“我们很好说话的,让你和你儿子见上一面都不成问题。明天晚上九点二十七,11613,3975,大画家有空吗?”
熟悉的坐标表达,显然是岳则章的手笔。
肖照山顿时青筋暴起,低吼道:“我要听肖池甯说话!现在,立刻,马上!”
“怎么好好的还发起火儿了?”绑匪把手机拿到肖池甯嘴边,“小朋友,你亲爹终于想起你了,跟他说说话呗。”
肖照山把通话音量调到最高,攥紧了手机等着肖池甯开口。
半晌后,他总算在一连串不规律的、破碎的呼吸中,抓住了一点虚弱到只剩气音的人声。
肖池甯似乎拼尽了全力,不断重复道:“滚……别来,滚……”
[1]摘自加西亚·马尔克斯的短篇小说《出售奇迹的好人布拉卡曼》。小说大概讲述了“好人”布拉卡曼受尽“坏人”布拉卡曼的百般虐待,最终运用超能力实施报复,令他在棺椁里绝望地反复重生的故事。
[2]哥谭市是DC世界观里一个虽然繁华,却也充满罪恶的虚构都市。
[3]化用自《出售奇迹的好人布拉卡曼》里的原句:“女士们先生们,你们想要买任何东西都出于自愿,因为这不是命令,只是一种建议,归根结底,幸福也并不是人生义务。”
[4]见[1]。原句为:“如果他又死了,我会再让他活过来,这个惩罚最有意思的地方在于:只要我活着,他就得在坟墓里活下去,也就是说,永远。”
第六十七章
肖池甯一醒来,眼前便是一片墨绿的树林。月亮聚光灯一般地倒映在其间的池塘上,变成一瓣儿烟花似的光源,照出点点星斑,静谧又深邃。
怎么会是《林中月夜》?
他一时有些分不清梦境与现实,混沌地眨了眨眼,想要看得更真切些。
“池甯,美吗?”
突然,一道貌似怀旧的声线从他头顶一侧传来,肖池甯霎时惊得往后一缩,这才发现自己手脚被捆了个结实,正斜卧在一个三人座真皮沙发上。
后脑勺持续地钝痛着,他使劲仰起头去看那人的脸。落地灯下,岳则章那张与百科上的照片出入不大的脸呈现出追忆的神色,此刻就连嘴角和眼尾的皱纹都柔和非常,仿佛一个慈父。
他双手搭在木拐杖上,目光淡然不变,仍旧望着挂在对面墙上的那副油画:“这是我收藏的第二件艺术品。”
肖池甯挣扎着,试图去解手腕处的绳结。
“第一件是他的成名作,《橱窗》。不过那时候我还在位子上,只能私下托人代拍。”岳则章抬起右手,轻轻顺了顺肖池甯被汗濡湿的额发,“池甯,是我把你爸爸捧红的。”
肖池甯发现自己的努力皆是徒劳,索性在他腿旁舒服地躺平了,不屑道:“关我屁事。”
岳则章低头笑了笑,手指愈发放肆地抚上了他的眉骨:“太像了。眉眼,”又勾勒着他的鼻梁,“鼻子,”继续向下摩挲着他的嘴唇,“唇型……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废话,”肖池甯说,“我是他亲生的。”
“所以当然和你有关系。”
岳则章移开手,看回了那副他前两日特地从邻市常住的别墅里打包来的《林中月夜》。
“这几天我大费周章地到处打听,给他撑腰的究竟是谁,几乎食不下咽、夜不能寐。”他问,“池甯,你猜我最后打听到了什么?”
肖池甯答:“打听到了我是你爸爸。”
岳则章无所谓他嘴上逞能,平声道:“你在我的人手里买过可卡|因和迷幻剂,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