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为什么仍在相爱+番外(67)
牙膏是薄荷绿茶味,闻起来挺清新,肖池甯给他晚安吻的时候,得到了一种不分彼此的体会。
“爸爸,有个问题我好奇很久了。”
遮光窗帘一拉,灯一关,房间里就是一片漆黑,肖池甯躺在肖照山怀里,抬头问他:“你用的哪个牌子的香水,为什么香味可以留这么久?现在还有。”
肖照山累狠了,阖着眼昏昏欲睡道:“什么香味?”
肖池甯着迷地嗅了嗅他的脖子:“檀香味。”
肖照山收紧胳膊,把下巴搁在他的头顶,懒声道:“是熏香,不是香水。”
肖池甯也想紧紧抱住他的腰,却又怕他睡起来不舒服,只好换了一个方式表达亲近。
他轻轻拍着肖照山的背,问:“熏香?”
肖照山为他哄小孩儿一样的动作笑了笑。与之相依的肖池甯感觉到他胸腔的震颤,好似自己也在跟着笑。
“我妈——就是你奶奶,有这个习惯。”肖照山断断续续地讲述起过去,“不管什么时候,我们家里只要有人在,香炉里总会有一根燃着的檀香。洗好的衣服晾干了,她也会先拿到我们家的小书房里去熏一个小时,然后再叠起来放进衣柜。久而久之,我自己好像也染上这个味道了。”
肖池甯从没见过奶奶,可单凭这段话,他已经轻而易举地想象出了一个生活精致、自我要求严格的老太太形象。
“你现在也熏香吗?我怎么没见过。”
肖照山快把自己讲睡着了,连词句都组织不通顺:“太忙,偶尔吧。而且,现在有这种香包了,衣柜里放一个。”
肖池甯没继续开口,任肖照山渐渐睡过去。他自己倒不知是前几天睡得太多,还是心里记挂着那句“多久会腻”,一时难以顺利入眠。
他用适应了黑暗的眼睛去看肖照山沉静的睡颜,用微凉的脸颊去感受他平稳舒缓的一呼一吸,用悬空的食指去小心描摹他英俊的五官。
他既觉得这一幕是那样令人感到幸福,又觉得这一幕是那样残忍。
与此同时,他清楚地明白,残忍的绝不是此刻的平凡,而是比此刻更平凡,随处可见的血缘与爱情。
他爱肖照山,很爱,特别爱,爱到在无人所知的黑夜里悄悄流眼泪,爱到临死的那一天也不会腻。
但他宁愿肖照山永远不相信。
第五十一章
没有厨房的空间不足以被称之为“家”,肖池甯一直这样认为,住酒店顶多算权宜之计。所以白天肖照山去上班,他就去找中介看房子,想在复学前物色到一套心仪的三居室。
中介见他年纪轻,觉得租大平层纯属他痴心妄想,便选了套又旧又小的老公寓企图糊弄了事。肖池甯在四十平米的破房子里转了一圈,什么也没说,直接拨通了肖照山的电话。
他把手机递给中介:“我爸想和你聊聊。”
中介将信将疑地接过电话,简单问候后,按流程把这套公寓吹上了天,说它地理位置多么优越,从小区走去地铁站只用十五分钟,简直难得一求。
肖照山正在看展览策划方案,心不在焉道:“我平常开车。”
中介换了个话术:“您孩子上学方便啊,这儿离他学校才三站地铁。”
肖照山说:“他有滑板。”
中介有点无语:“……下雨天怎么办?”
肖照山答:“我会接送。”
中介又想出了新的优点:“这套两室一厅性价比高,房东接受半年约,拿来过渡再合适不过了。”
肖照山读着手里的方案内容,随口问:“多大面积?”
中介一看有戏,激动地精确到了小数点后两位:“加上公摊一共是四十三点七六平米。押一付三,拎包入住。”
肖照山怀疑自己听错了:“多大?”
中介字正腔圆地重复了一遍:“四十三点七六平米。不加物业水电每个月只要六千一,性价比高,贼抢手!”
肖照山沉默片刻,只道:“你让我家小孩儿听电话。”
于是中介把手机还给了肖池甯。
肖池甯拿着手机,特意走到了房间里才开口:“喂,爸爸,你觉得这套怎么样?合适我就订了,后面还排着好几号人呢。”
肖照山挑明了说:“耍我有意思么。”
肖池甯憋笑憋得很辛苦:“怎么了?我觉得挺好的啊。两室一厅,大的那个房间当主卧,小的那个当书房。到时候桌子上画条三八线,你在左边画画,我在右边写作业,手肘对手肘,谁碰谁是狗,多温馨啊。”
肖照山嗯了一声:“是挺好,你订吧,我住酒店。”
肖池甯笑了整整一分钟:“那我就不能做饭给你吃了。”
肖照山把方案书翻过一页:“无所谓,饿不死。”
“也不能替你暖床了。”
“冷不死。”
“也不能给你操了。”
肖照山从一堆文件夹中抬起头,无奈道:“肖池甯,你害不害臊啊?”
“古人说了,食色性也,我为什么要害臊。”肖池甯靠到墙上,长叹一声,“你儿子在外面被人看不起了,你非但不安慰几句,还要跟我闹分居。”
“谁看不起你了?”肖照山显然已经学会了如何在肖池甯的一堆废话里精准地抓住他想表达的重点。
“中介啊。”肖池甯把来龙去脉讲给他听,“我穿得太普通了,卫衣是优衣库的,牛仔裤是muji的,加起来估计还没他那身西装皮贵。我刚才跟他说要两个人住的、采光好的电梯公寓,结果你看他把我带哪儿来了。”
肖照山觉得这根本不算事儿:“换一家中介。”
“你是我亲爸吗?一般父母知道自己孩子受欺负了,不都会说——”肖池甯学舌道,“没事儿砸,爸爸给你换个古驰的书包,妈妈给你买双限量款椰子。怎么到你这儿就不一样了呢?”
肖照山低下头继续看方案,毫无波动地应和:“古驰我给你买,鞋你去找池凊要。满意了么?”
“你不说这事儿我都忘了。”肖池甯开始抬杠,“池凊那手表多少万?你真舍得。”
“你怎么知道?”肖照山记得自己没跟他说过这件事。
“前段时间找新闻的时候看到她的采访了,她跟记者夸你呢。”肖池甯语气得意,“爸爸,其实以前我在杭州的时候就经常搜你和池凊的新闻来看,想不到吧。”
肖照山松了口气,庆幸他的重点不在于“生日礼物”,因为池凊的生日就是胡颖雪的忌日,他不希望肖池甯想起这个日子。
“搜新闻做什么?”他问。
肖池甯轻描淡写地说:“当然是认识你们,了解你们,想象你们。”
肖照山差点儿说不上话。
“换个中介重新找,要签合同的时候给我打电话。”他岔开了话题。
肖池甯任性地坚持:“我不管,我也要那么贵的手表。”
肖照山果断道:“你做梦。”
肖池甯说:“爸爸,你的小情人需要被包养,不然小情人明天就跑路。”
“跑呗,你能从二环跑到三环不吵着要回家算我输。”
肖池甯突兀地沉默了半晌。
“万一我真跑回杭州了呢?”他轻声问。
肖照山不以为意:“再包养一个小情人太简单了。”
肖池甯哼了一声:“你做梦。”
肖照山对付臭屁小孩的手法相当熟练:“到底是谁在做梦你大可以一试。”
“挂了,我马上签合同,就这套。”肖池甯对付负心臭爹的手法也很熟练。
“去吧,身份证信息和房租我微信上发你。”
肖照山答应得爽快,肖池甯却非常不爽。放再多狠话,他也不可能真定下这户背光临街、隔音极差的小公寓,还是得继续找。
三天时间,他看了不下十套房源,对比来对比去,最后荣幸地成为他和肖照山短暂的新家的,是一套一百四十七平米、月租两万的住宅。
新家在小区中庭,晚上相对安静,且是顶楼,采光好通风好,加几千块钱还带车位整租,划算。唯一的缺点是上一任房客的合同到十一月中旬才正式终止,他们起码要在酒店多住一周。
恰逢其时,肖照山的新作问世,实在抽不出空来搬家,肖池甯又不愿假手于人,只好每天回去一趟,一点点地收拾,慢慢把行李打包好。
幸运的是,他没碰上池凊,毕竟后者同样忙得不可开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