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为什么仍在相爱+番外(40)
“他又不认识你,我也没提过你名字。就算我说了,这么大个中国,叫‘董欣’的海了去了,他查也不好查,别太紧张。”
肖照山撕了好一会儿,总算粘在桌底的钢笔取了下来,顺手抛给董欣:“放我这儿不安全,你保管,我信你。”
董欣接住录音钢笔,神色依旧没有放松:“这个圈子小得很,他稍稍留心一问就会知道。”
肖照山站起来,走到人工池边赏鱼:“我和他说你做的是购物商场,他问不出。”
董欣一直站在门外,并不能听清他们的对话,听他这么说依然不敢相信:“听说他贼得不行,能就这么被你骗过去了?”
肖照山背对她俯身看池里的鲤鱼,只说了一句话:“我了解他,他顺遂太久了。”
董欣总算松了口气:“那就好……”
然而肖照山话音一转:“但他也不是吃素的,毕竟顺遂了那么久。”
他信步走到厨师身旁,倚着流理台问:“带烟了么?”
只会日语的厨师正在洗碗,闻言摇摇头:“没敢带。”
肖照山只能把打火机揣回裤兜,盘着手看回董欣,为她分析道:“刚才他能答应得那么爽快,无非两种可能,一,他觉得我撼动不了他的根基,二,他有能让我永远闭嘴的方法。”
董欣呼吸一窒:“老肖,你……”
她开了个头就不敢继续往下说,肖照山却听出了她的未竟之语,低头笑了笑:“希望是前者吧。我已经付出过代价了。”
和室里顿时变得沉闷,没有人再说话。
半晌后,肖照山从流理台上直起身,活跃气氛似地回头对整理碗碟的厨师说:“现在的警察同志不简单,一天之内能把厨师工作熟悉到这个地步,辛苦你了。河豚处理得很干净,我还活着。”
不提还好,一提仍是胆战心惊。
看起来不过二十六七岁的警察同志瞪着眼,后怕道:“我就是以前跟我爸学过,哪儿知道你真敢点啊!我上菜的时候手都要抖了!”
肖照山拍了拍他的肩膀:“味道挺好,可以考虑开店了。”
他昨晚通宵没睡,今天奔走了一天,才从相熟的王队那儿找来一个值得信任的、精通日料烹饪的警察,把他安排到了董欣朋友开的这间日料店。
目的不为别的,他清楚不是随便一个警察就能撂倒岳则章,肩膀上绣着国徽的恐怕也不行——
“你是我们当中最清白的见证人,你要记住今天的事,然后保持沉默。如果我刚才说的第二种情况真的发生了,你只用帮我和王队说一声,让他留点心眼儿帮一下我家人,其他的什么也别做,懂吗?”
他大费周章冒险叫个警察来的目的只有这一个。
厨师郑重地点了点头:“懂,我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
“嗯。”说完,肖照山终于感到一阵由衷的疲惫。
他打算回家补个觉,明天请假给池凊好好过个生日。
“走吧,董小姐。”他单手插兜地走到董欣跟前,低头对她说,“回去休息,准备迎接新人生吧。”
第三十二章
肖池甯返校第二天仍然没能见到胡颖雪。
她两天没来上课实属稀奇,因为听后桌的两个女生议论,她可是那种得高二得了急性阑尾炎也要坚持把试考完才愿意躺上救护车的超级学霸。肖池甯有一点担心。
中午午休他去超市买了个全麦面包,坐在操场看台上边啃边看低年级的踢球。吹了半个小时冷风,最后面包没吃完,球也没看进去。
他总觉得要发生什么。
果不其然,下午第一节 政治课后的课间,他就被叫到了办公室。
起初他还不当回事儿,单纯以为是自己没做国庆节作业,被忍无可忍的各科老师联名告给了班主任。
直到他推开办公室的门,见到了两个穿制服的警察。
肖池甯脚步一滞,已经料到了什么,差点被还未发生的逼问击倒在地。
男警察从椅子上起身走过来,问:“你就是肖池甯?”
“对。”班主任替他答了,见他还杵在原地不动分毫,忙蹙眉冲他招手,“还愣着干嘛?赶快进来配合一下工作,别耽误人办案。”
肖池甯错开男警察凛冽的目光走进办公室,自己拖了只凳子在两张办公桌之间坐下了。
“什么事,问吧。”
女警察按流程来:“胡颖雪认识吗?”
肖池甯单脚踩着凳子下的横杆,语气不善地说:“不是说别耽误时间么,能不能少问点儿这种废话?”
男警察在班主任身边坐下,翻开了笔记本:“你们什么关系?在谈恋爱?”
“没有。同桌关系。”肖池甯答。
男警察摘了笔帽,抬头盯他:“可据说你们俩关系很好,学校里边儿你谁都不爱搭理,倒是老跟她一起吃饭一起出操一起聊天儿。”
肖池甯侧头对着窗外笑了笑:“据说,据谁说?”
他转回脸看向男警察,目光挑衅:“那你还跟这位女警官一起出警呢,我能说你俩也在谈恋爱么?”
“肖池甯!好好说话!”班主任拍完桌子,立刻缓和神色向两位警察同志道歉,“不好意思,小孩儿不懂事儿,青春期,你们别跟他计较。”
“都快成年了还能叫小孩儿?”女警察气得冷笑,“杀人了也能叫不懂事儿?”
肖池甯抬脚把面前的桌子狠狠一踹:“你他妈说谁杀人呢?!”
不在场的地理老师桌上那一摞地理练习册轰隆倒地,就像陡然坍塌的比萨斜塔。
对面的女警察“蹭”地站起来,用签字笔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什么态度?!小心我告你袭警!”
男警察把激动的搭档按回座位,拧眉对着肖池甯沉声说:“够了,肖同学,我们没工夫跟你闹,我们是来了解情况的,你只用严肃、如实地回答我们的问题,这儿没人会为难你,没必要这么抗拒。”
肖池甯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他不是抗拒,他是慌,是害怕,他能猜到胡颖雪做了什么。
男警察自顾自把笔记本往前翻了一页,念道:“今天早上八点四十七分,我们接到了一个从公共电话亭打来的电话。报警人说她听到楼下住宅里传来了激烈的争吵声和求救声,似乎是发生了恶性伤人事件,请求我们立刻出警。”
“我们在接到报警的第一时间就联系了省医院的救护车,火速赶往报警人说的地址,然后在案发现场的客厅里,发现了躺在血泊中的一男一女共两位受害者……”
肖池甯弓着腰低着头,不带一丝感情地打断他:“都死了么?”
恰逢此时,上课铃响起,大家没听清他的话,等时长三十秒的铃声过去,男警察才问:“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肖池甯冷冷抬眼,“这和胡颖雪有什么关系。”
男警察迎上他令人不适的视线,平声道:“因为受害者就是她的父母。另外,我们在初步锁定的凶器上提取到了她的指纹,从目前掌握的证据来看,她是重伤她父母的最大嫌疑人。”
重伤,那说明还没死。
“她认罪吗?”肖池甯问。
男警察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怀疑:“你看起来一点都不惊讶。她曾向你明示或暗示过她有这样的打算?”
“没有。”肖池甯向后瘫在椅背上,肯定地回答,“她从来没在我面前提起过要杀谁,我只知道她挺想杀自己的。”
女警察把他的话逐字逐句记录下来,最后在“无预谋”三个字上画了个圈,在“激情杀人”四个字后面打上了问号。
“她有说过为什么想自杀吗?”男警察问。
“还能因为什么?”肖池甯歪了歪头,“家庭关系太差,父母要求过高,从小没有自由,压力大,怀疑自我,怀疑未来,随便一条就能让她随时去死。”
“她很恨她的父母?”男警察追问。
“恨吗?可能是吧。”肖池甯答,“但至于有没有恨到非要杀了他们不可,我就不知道了。”
“那你们最后一次联系是什么时候?”
“十月四号。学校一放假我就出省玩儿去了,之后一直没和她联系过。”
“那天的她有没有哪里和平常不太一样?”“男警察旋开矿泉水瓶盖,“你先别着急回答我,仔细回想一下,任何细节都不要遗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