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意(37)
直到现在我还没什么“落网”的实感,我们居然就这样被抓到了?因为在教室里亲了个嘴?
我说不然我们逃吧,不上学了,反正你还不到一个月就要高考了,到时候再来考试就好,林追笑了。
“傻吗你,没事的,”他过来握我的手,天气很热,他的掌心却冷冰冰的,“等下我说话就好,你乖乖的,好吗?”他把脑袋靠在我的怀里,轻轻拍着我的背,柔声安慰我,“别怕,姐姐保护你。”
我梦想中的婚礼现场变成了浸猪笼,**妈的。
第29章
打好电话后我们在厕所里躲了一会,看了眼手表,再躲下去都要午休结束了,只好去办公室。
我俩的步伐都很沉重,宛若奔赴刑场受死。我想起小学课本上有一篇课文,写的是一对男女革命家,要被敌人抓去枪毙,他们就在刑场上结婚,闹革命和同性恋,在某些方面有共同之处,所以我和林追要是因为同性恋被抓去枪毙,我也要和他在刑场上结婚,遗言我都想好了,我要大喊同性恋无罪,我爱林追,林追脸皮薄他可以不用喊,不,他还是喊吧,他喊我爱萧琅,然后我们再被枪毙。
高三办公室里的老师很多,不过没人来理睬我们,我去边上拖了两张塑料凳来坐,我很不喜欢坐这种凳子,没靠背,但总比干站着强。我们沉默地坐了一会,有老师发现林追了,很关切地问他怎么啦,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要问,林追礼貌地笑笑,没有,谢谢老师。
其实回去上课也是无聊,顶多就是被记旷课,那个陈老师应该会联系我的班主任,来一起收拾我,我不怕,最坏的结果不外乎就是退学,我小学和初中都被退学过一次。小学是因为什么原因我不记得了,我只知道从那之后,我总是会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幻想,比如我一拳打下去,打在对方眼睛上,眼珠子像布谷鸟报时钟那样弹出来,连着神经和脉络,吊在眼眶外晃,我就很想实践看看,老哥说绝对不行。初中被退学是因为打老师,总之我就是个坏孩子,坏孩子干坏事天经地义,如果同性恋是干坏事,那林追也成了坏孩子,我既不想他变坏,又希望他陪我一起坏,好矛盾。
江济川是下午三点多来的,怎么说,就是那种高级商务精英的气质,他长得太具有迷惑性了,一进办公室,所有女老师都抬头看他,那场面还挺好笑。林追的科任老师主动过来给他泡茶,跟他说明林追的在校情况,林追一直低着头,没看江济川——他还是在怕他,我想反正都被抓了,索性光明正大地握住他的手,还是很冰,我把他的手裹住,很小声地说,姐姐别怕。
“小追,”江济川突然叫了林追,“是哪位老师要找我啊?”
“陈老师,他不在。”
“噢,”江济川走过来,温柔一笑,“我出去抽根烟,你陪陪我?”
“嗯。”他把手从我掌心里抽走。
他们就在走廊外,我透过窗户可以看到,江济川倚着栏杆抽烟,林追和他面对面站着,两人也没交流,真的只是陪陪。他抽了会烟,下课铃响了,陆续有学生在办公室里进进出出,那个陈老师也进来了,他问我的家长呢,我说还在路上,他让我先回教室,等我家长来了再过来找他,他的态度很傲慢,对江济川爱理不理的,端着个保温杯在那边噗噗地吹气喝茶,林追向我使眼色要我走,我只好先走了。
我一回教室,李泽宇立刻焦急地问我去哪里了,他骗班主任说我闹肚子,但班主任因为我旷了两节课在找我,让我回来就去办公室找她。看来陈老师没有联系班主任,没有联系更好,这个八婆再搅合一下我真的会爆炸,我现在烦得很,没空去找她,坐在位置上抖腿。抖着抖着,班主任主动找上门来了,把我叫到办公室里,问我为什么旷课,我说我拉肚子,她劈头盖脸就是一通骂,骂什么我不知道,因为突然从某个瞬间开始,任何声音从我耳朵灌进来,都变成了嗡嗡作响的杂音。
烦,好烦,我忍不住开始想象如果我一拳下去,她的眼珠,会不会像布谷鸟报时钟那样弹出来——不行,她有个女儿,我不能这样,那我爆炸好了,炸得粉碎,肉沫血浆全部糊在她身上,溅进她张张合合的嘴里——不行,我有老哥和林追,我也不能这样。
我开始疯狂地思念林追,哪怕我们分开还没一小时,想他黑色亮片短裙,又白又细的长腿,红惨惨的指甲油,他赤脚奔跑在楼梯间发出神经质的笑,他的笑一直萦绕在我的耳边,像空气中一阵弥久不散的香水,带给我甜美的窒息感……
我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胡思乱想,直到老哥来找我,那时候我在上物理课,我不想听,就在课本上乱涂乱画,忽然有人从背后拍我,我吓了一跳,转头看是老哥,他的到来还引起一阵小骚动,我看快放学了,让他等一会。老哥靠在走廊外的栏杆边玩手机,玩了一会被老师赶,说他影响学生上课,我赶紧举手说出去上厕所,把老哥拖走了。在老哥开口前,我先给他道歉,他很大度地说,没事,就当我上辈子欠你的。
我们去高三年的办公室,江济川和林追还坐在里面,陈老师看到我和老哥,立刻冷下脸,你爸妈呢?我说没空,这是我哥,他冷哼,也难怪,爸妈管的也不会搞同性恋,我等下打个电话,叫你班主任来,我看你们都不怕啊,是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吗?好啊,好啊,来,看看谁丢人。
真他妈的,我又想揍人了,老哥按住我,江济川站起身向我们伸手,以示友好:
“萧书记家的两位公子,幸会,鄙姓江,江济川。”
老哥和他握手后,他又把手伸向我,我硬着头皮礼节性地握了一下,这种情形下显然不适合其乐融融,特别是我班主任来了以后,听了陈老师的话,震惊地叫出声:
“啊?!同性恋?!萧琅和林追?林追这么优秀,怎么可能是同性恋啊?!”
我操,我不优秀所以我就是同性恋吗?!不,话不该这么说,优不优秀和是不是同性恋有个*关系?
他们先说我们早恋,早恋危害青少年健康成长,还影响学习成绩,我不服气,说我和他在一起成绩有进步,林追是到头了,没有进步空间,班主任噎了一下,就拿同性恋说事,说同性恋伤风败俗,是精神病,要去看医生,江济川翘起二郎腿:
“我是心理医生,同性恋不算心理疾病。”
我怀疑他比我会抬杠,但他话锋一转,说早恋确实不好,老师教育得对——靠,江济川给我死。
然后他们又绕回到早恋的问题上,问家长有什么看法,江济川说当然是让他们分手,带回家好好教育,他的“好好教育”令我不寒而栗。老哥没有发表意见,班主任主动问他,萧琅的家长打算怎么处理?
“请问老师打算怎么处理?”老哥终于开口了。
“按照学校规定,记过处分,停课三天,年段通报批评。”
“没必要吧,”江济川搭着林追的肩,掸了掸烟灰,“不到一个月就高考了,影响小追高考怎么办?”
“学校规定,我也没办法,这你去和学校理论。”
“萧琅也要被通报批评。”班主任阴阳怪气地添了一句。
老哥皱皱眉,说是出去打个电话,江济川也说离开一下,我也想走了,带着林追一起逃亡——那就会是另外一个故事了,我希望那个故事足够浪漫和疯狂,至少比我们现在这个要精彩。
江济川先回来,手上拎着一个礼盒,毕恭毕敬地给陈老师,说他辛苦了,谢谢他一直对林追的照顾,陈老师点点头,说没事没事,林追这孩子很优秀,他也不希望林追误入歧途。过了一会老哥也来了,可我班主任却不收,她站起身来,清了清嗓子,趾高气扬地指着我老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