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等数学概论(19)
“两家人死活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我被锁起来,听说季逸要被家里送到国外。
“后来我俩想尽一切办法跑出来,但没有地方去。有一天在街头,我特别绝望,就脑抽地跟季逸说,要不咱俩自杀吧。
“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让你清除我家人的记忆了吧。我死后他们都觉得是自己的错,我可以接受他们悲伤地活着,思念着活着,但我不想让他们愧疚地活着,明明就只是我自己蠢而已。”
“你是挺蠢的。”我没好气地评价了一句。
凌魂表情可怜巴巴:“我已经为我的蠢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你就别雪上加霜了呗?”
我不爽地往一旁白了一眼:“然后呢?他杀了你,又不想死了?”
“当然不是!我们两个一起吃药,只有我死了,他被抢救了回来。”
“那他杀你又怎么解释呢?”
“我不知道!”凌魂很不开心地嚷道,“你就是不相信季逸对我是真心的!你就是阴谋论!”
“哈!”我气笑。
“季逸对我好得不能再好了,我们约好一起去死之后,走黑路搞了两瓶药,我一颗,他一颗,我一颗,他一颗。药太多,吃到一半,我累了,撒娇要他喂我,他就喂我一颗,自己一颗……”
“……也太懒了吧你!!”
气氛诡异地沉默了半分钟,我和凌魂异口同声地喊道:“喂药!”
可怜季逸,应该是史上最无辜的凶手了吧。
凌魂找出了真相,悲喜交加。
“竟然是因为这个,难怪怎么都擦不掉,那我现在该怎么做?”
“你说呢?这上面写着,除非你原谅他。”
“可我压根也没怪他啊。”
凌魂抬起头,对一眼望不到边际的井口大喊:“我原谅季逸了!”
回声一层层荡漾开去,我原谅季逸了——我原谅季逸了——原谅季逸了——
“现在呢?”他问。
我捡回季逸的书试了试,还是不行。
“我也不可能直接去找季逸,他听不到我的。我试了这么多人,只有你能听到我说话。”
“那你觉得我去找他说,会不会被当成神精病?”
“那怎么办呢?这个解决条件根本就是个悖论嘛。”
事情再一次陷入僵局,我们两个都疲惫地倒在地上,尤其是我,我已经困疯了。
“你能不能想出来解决办法啊,想不出来我真的要睡着了。”
我眼皮越来越沉,就在即将进入梦乡的一霎那,被一声大喊惊醒了。
“啊!我想到了!”凌魂激动地坐起来,“如果我不记得他,自然不会怪他,那就等于原谅他了啊!”
我脑子还处于停转状态:“什么意思?”
他把封面写有自己名字的书翻出来,推到我面前:“你先把他的名字擦掉,就可以把我的名字擦掉了,不是吗?”
“你是不是傻?这样你连他的记忆都没有了。”
“我是个鬼诶,要记忆有什么用?”
“你是个鬼啊,你只剩下记忆了!”
他怔怔地望着我,突然眼眶中泪光一闪,斗大的泪珠滚了下来。
“我靠!你别哭!我怕了你了,我照做还不行吗?!”
我满地去找那块被我丢掉的橡皮,口中嘟嘟囔囔地抱怨:“我脑子进水了我买橡皮擦做什么……”
找到橡皮擦了,我不敢去看他,蹲在地上拼命擦拭凌魂书上季逸的名字。
真的很难擦,我感觉纸都快被我磨破了,字也只淡了一点点。
“最后一本是他的,你千万不要忘了哦!答应我!一定要把我的名字也擦掉!”
他声音里包含浓浓的哭腔,我慌乱中加快了动作。
“你别哭,我这就擦掉了。你看,很快的。”
一滴水落到纸面,我没忍住抬了下眼,这一抬眼我就后悔了,凌魂站在那,泪如断线珍珠,大滴大滴地落下。
我这一天又岂止见到鬼流一滴眼泪,我这一场噩梦会不会做到下个世纪?
“答应我!”他哭喊着说。
“……我答应你。”我头也不抬地说。
我努力了好久好久,橡皮擦磨没了一大半,两本书上终于没有彼此的名字了。
季逸的书里没有凌魂,凌魂的书里也没有季逸了。
纵是刻骨铭心的感情,也抵不过半块橡皮擦。
我从化石状态中解放出来:“结束了。”
凌魂脸上仍有泪痕,但已经没有难过的表情了。
“辛苦你啦,”他又变回刚见面时的那个乐观鬼,“这里还有最后一本。”
我:???
“可你明明说刚才那是最后一本!”
“我什么时候说的?”
“就在我刚刚擦季逸名字的时候!”
“季逸是谁?”他茫然地问。
“……”我,“不管是谁的都好,拿来吧。”
这回这个倒是好擦得很,我轻轻一擦就掉了,应该不是特别熟悉他的人。
“这回是真的结束啦,谢谢你!”
我摆摆手,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我的脑子越来越沉,即将坠入睡梦中。
朦朦胧胧中,我又隐约听到一个声音。
“你不会做噩梦的。”
我伴晨光醒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揉揉惺忪的双眼。
好像有什么东西,我摊开手,发现掌心里有半块橡皮擦。
我左看看,右看看,想不通它是从哪里来的。
好奇怪,我为什么会握着半块橡皮擦呢?
第12章 地球的继承者(上)
文案:我当你是千年宿敌,你当我是新婚太太。
***
在结束了一周的工作返回基地后,我发现每个见到我的人表情都有些古怪。
“你回来了,凌柯,”负责出入登记的简筱向我例行询问道,“还顺利吗?”
“一切都好。”我回答。
“那就好,”对方顿了顿才道,“蒙焕刚刚也回来了,就比你早十五分钟到。”
我有点奇怪她会突然提起这个名字,整个基地都知道我俩的关系。
不清楚她的用意,我只能敷衍地应了声:“是吗?”
从我的表情中,她大概是猜到了什么。
“你应该还没有查收邮件吧?”
我下意识举起左臂看了眼,果不其然有新邮件的标志在闪动。
“确实没有……能给我点剧透吗?”
简筱表现得颇有些幸灾乐祸:“还是你自己看吧,生活无处不充满惊喜。”
带着疑惑告别了简筱,我边走边呼叫出邮件系统,一道光芒过后,一卷竹简写成的仿古书信出现在我手中。
看来今年的邀请函做的很用心,我心里想着,解开了捆住竹简的绳子,那上面用毛笔遒劲有力地书写着:
爱孙柯儿:
许久不见,甚是想念,近来工作生活可还顺心吗?
转眼又是一年中秋,你奶奶备下月饼葡萄,邀请全族家人共同赏月。
很期待届时见到你与你的新婚伴侣一同出席。
安好。
爱你的爷爷
草草略过前面的家书,我快速跳到信尾附录的家族名单,所有出席者的名字都可以在上面看到,在扫见某个熟悉的名字时,我心底一凉。
“简筱,我突然想到,我还有一点事……”
似乎已经料到我会折返的简筱打断了我的话,“接替你值班的人已经出发了,有什么事你可以跟他远程交接。”
“我可以加班,”我真心要求,“我可以不要加班费。”
“请假要向上级申请,加班当然也要,”简筱向我挤了挤眼睛,“不过我劝你不要去打扰令尊,因为总指挥正在陪他怀孕的妻子添置婴儿用品。恭喜你,要做哥哥了。”
我知道这会儿自己脸上一定写满了“你在逗我”几个大字。
“哦对了,他临走前还要我给你捎句话,前提是你像这样跑来要求加班的话。”
我预感那不是什么好话:“是什么?”
简筱模仿着基地最高指挥官的语气:“今夜是一年一度的中秋家族聚会,任何人不能无故缺席。如果在聚会上我看不到我亲爱的儿子的话,我只能考虑来年安排他们两口子去无人星采矿了。”
我登时泄气,晚上的活动是逃不掉了,思前想后,我决定带月落跟我一起去。
月落是我的爱犬,属于古苏格兰牧羊犬的一个变种,由于环境恶化,犬类已濒临绝迹,月落是仅存的百余条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