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南边儿来了一阵风+番外(22)
“把他抬我诊所去。”白刺猬快速吩咐道。
途中,他看了眼躺在那儿不断痛哼的盛清风,笑着在其受伤的腿上拍了一下,低声道:“别嚎了兄弟,没断。”
乐无忧包厢内,胡爷拉着陈文武与老蛇再次坐下,撬开一瓶酒倒进三只杯子里:“来,咱们喝一杯。”
老蛇明显还没从盛清风断腿的风波里回过神来,怔怔地端起杯来也不敢喝。
陈文武起先就有了好好过日子的念头,现下遇到温阮后又经了这么一遭,已是铁了心的要跟过去断干净。
他一仰头将杯中的酒喝尽,脑海里想的全是温阮的脸。
“老哥、老蛇,有件事我想跟你们讲,本来老三跟老五也该在场的。”陈文武沉下心绪,终是开了口,“我爸年纪大了,前不久在医院检查得了癌,估计没多少日子了。我师傅也干不动了,面馆没人接手就得关门。我想……从今以后,我就老老实实的开家面馆过日子。弟兄们若是想我,随时欢迎来吃面。但这些个刀枪棍棒的我是再不会碰了,以及那些明争暗斗、争强耍狠的事儿,我也不想再参与了。”
“老弟这么说,还是为了你那相好的吧?”胡爷缓声道,“为了一个人,放弃掉眼前拥有的一切,不值当。”
“拥有什么?”陈文武兀自笑了下,“争强好胜了大半辈子,最后都不知道自己在争个啥,又何谈放弃?”
“啧啧,风流莫过黄二哥。你那小情人可真是上辈子积德。”听闻黄皮子打算上岸,老蛇是发自真心的感到快乐。毕竟,能跟自己争的人又少了一个。
陈文武到现在都觉得,温阮被绑的事跟老蛇脱不了干系,无奈现下没有证据,自己也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瓜葛,当即冷言道:“他拒绝我了,不是什么小情人。”
老蛇颇感意外:“那你这又是何必呢?”
“真就是累了。兄弟我今天也不是来跟大家伙商量的,横竖就得断干净了。”
“老弟,老虎背骑了可不好下。这些年来你得罪的那群人完全是看着你黄二爷的身份,也畏惧着我们几个才不敢造次。真当往后可以断干净,过太平日子么?”胡爷的脸黑了下来,“况且,你要来就来,要走就走,又把我们当作什么?”
“胡爷,咱俩这场交情,我陈文武永生不忘。但若是老哥不给我个机会重新做人,文武也只能得罪了。”陈文武冲胡爷抱抱拳,“咱哥俩因为这面馆结的缘,老弟也多亏它才能有了积蓄。现下便将面馆还了老哥,免得日后传出去有人说我陈文武心口不一。”
没等胡爷开口,陈文武一把取过方才桌上的那把短刀,将自己的左手摆在了胡爷面前,沉声说:“我天生六指,算命的说要比其他人多走一遭。老哥怪我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今日便将它留下。”
陈文武环视了屋内的众人一眼,最后将目光紧紧盯向老蛇,咬牙笑道:“烦请今日在场的弟兄当个见证,别说我陈文武断不干净。”
咔嚓——!
手起刀落,鲜血如泉涌般从陈文武的手掌间喷涌而出。他看着桌上的断指,脸上的肌肉都在颤抖,却不发出一声痛哼。
“今日我将手指留下,为的就是表明立场,跟过去断个干净。倘若日后还敢有人难为温阮,我断的就是他!”
陈文武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看向的依旧是老蛇。
从他的目光里,老蛇看到的是一种极具威胁的警告,就仿佛他早已知晓了一切。
老蛇只觉得后背冷汗直冒,一股寒意直冲后脑勺。
胡爷眼见自己还来不及阻止,陈文武便已经当众断指,心下明白这人无论如何都留不住了。
他本就无心刁难陈文武,只是有些恨铁不成钢。如今看他这样,也不想再说什么。
“看到了么!黄二爷今后有他自己的路要走,但他永远是我的拜把兄弟。日后谁敢去难为他,我绝不放过!”
胡子说罢,撕下了自己袖口的一块布,将陈文武手上的切口牢牢绑住,以防止他失血过多。
看着胡子一言不发的为自己包扎,陈文武的声音有些颤抖。
“谢了,哥。”
“老弟,到底为啥?”
“我要为一个人,做好让他跟我的准备……万一真就跟了呢?”
黄二爷断指的事隔天便传开了,所有人在困惑他何至于此的同时都免不了称其一声好汉,此后对其敬怕参半,再没人敢惹。
没过多久,他便将面馆的产权还给了胡爷。胡爷也没说什么,默默接受了。
又过了不久,陈文武的父亲和师傅相继去世,前后不过半月。
他选了块山清水秀的地方葬了师傅,又将父亲的骨灰带回老家和母亲合葬在一起,也没多做停留就重回了安城。
这是一天黄昏,盛夏的蝉声总叫个没完。温阮离开画室,在转角的楼梯口见到了一身黑衣的陈文武。他瘦了不少,脸上带着些疲惫。
这段时日,温阮已从白刺猬那里听闻了所发生的一切。
“面馆还给胡爷了?”
“嗯。”陈文武点点头。
“那你今后怎么办?”
“去帮厨,攒够了钱就再开一家。”
“还差多少钱?”
“还差些。”
“那我要入伙。”
“啊?”陈文武愣愣地看着温阮。
“这样我就真能吃一辈子了。”
陈文武只觉得眼眶有点湿:“一辈子,可以这么轻易说出口的么?”
“陈文武,你不是做好准备了么。”温阮淡淡一笑,“今后我就跟你了。”
夕阳西下,转眼七年。
第18章 第 18 章
“走吧美人儿,回家了。”
温阮从大衣口袋里抖落出一串钥匙,拎在指尖冲陈文武晃了晃:“住画室,来么?”
陈文武瞪着俩大眼睛,反应了半天才悟出温阮的话里有话,脸腾地便红了。
“来来来,肯定得来呀!”
画室里一如七年前那样,只是略有些陈旧。今夜月光姣好,温阮便也没有开灯,任由月光洒进屋来。
他随处找了个地方坐下,看向陈文武:“还想当模特不?”
陈文武咧嘴一笑:“当,当一辈子。”
不知是谁一时情动,踢翻了脚下的笔筒,笔滚落一地。
温阮弯腰想捡,被陈文武一把按在讲台上动弹不得。
陈文武将温阮的手固定在头顶,凑近他耳畔哑着嗓子低笑道:“专心些,温老师。”
温阮看到陈文武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寸寸流连于他的身体,像是要喷火。感受着那人粗重的鼻息,他有些不自在地将头扭向一边,却又被他强势地掰回。
“看着我,阿阮。”
“陈文武,你就是个土匪。”
“叫武哥……”
窗外的树影落在墙壁上,恰巧给叠了的影子加上翅膀。月亮像是无意窥探到了什么,悄然钻进了云层只留下一层荧荧光晕。
“那时我天天坐在后面看着你,满脑子想的都是你现在的样子。”陈文武轻抚着温阮的脸,眼神里充斥着疯狂的迷恋。
“朽木……”
“遇见你,该是朽木逢春,还生出花了。”
“哟,土匪什么时候变诗人了……啊!”
“闭嘴。”
声音被那人用嘴封在嗓子里,转而就变了调。
……
远处传来德彪西的《月光》,可能是音乐系某个努力的学生还在琴房练琴。音乐声掩盖了画室中难耐地呼吸,两人将用于作画的深蓝色天鹅绒铺在地上,并肩躺着,身上的细汗都还未消。
“陈文武,刚刚不会让人听见了吧?”
“放心,就你平日里的那副样子,有人听见了也不会信。”陈文武仍是一脸回味。
“明天有课么?”
“没。”
陈文武一个翻身又压了上去:“那就继续吧!”
……
清晨,天蒙蒙亮,塑料袋被风卷着在巷中四处游荡。二人估摸着谢晚云和南风应该都还没起床,便悄摸地回了家。一打开门,就看到谢晚云正坐在沙发上剪指甲。
“六哥,阿阮,你们昨晚上哪儿去了?”谢晚云一脸狐疑。
陈文武咳嗽了一声:“那什么,温阮加班来着,昨晚在学校陪他。你这是起床了还是没睡啊?”
“别提了,夜里做了个恶梦。”谢晚云挪挪身,从茶几上取过烟和打火机,走到窗边打开了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