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南边儿来了一阵风+番外(3)
“小兔在家,先睡了。明儿还得送她上学,顺便跟她老师道个谢。”
“得了,跟我妹妹说明儿我带好吃的去看她。”
挂了电话,电视里的狗血连续剧也已响起片尾曲。
沈识:“丫头,洗洗睡了。”
小兔不情不愿地关上电视走进卫生间,沈识则照例来到书桌旁给她的作业签名。他看到小兔夹在美术课本中的一副画——《我的哥哥》。
画中的自己被涂上了红红的脸蛋和嘴唇,若非要往他脸上靠的话,也就眼睛还有那么一丁点像。画中人的手上还夹着一根香烟,用灰色的水彩笔在烟的上方画了个大大的骷髅头。
画的右下角应该是老师的评语,一朵小红花旁,用钢笔字迹娟秀的写着:请家长不要在孩子面前吸烟。
沈识忍不住笑骂了句,咸吃萝卜淡操心。
……
雨仍在下着,不小。天却丝毫清凉不起来,依旧憋闷的紧。
漆黑的小屋中只有一丝火光随着烟草的燃烧忽明忽暗。
南风长长吐了口气,嘴角撕裂的伤口仍有些疼,他伸出舌尖轻轻舔了下。
“南风!南风!”窗外有人压低了嗓子喊他。
“……”南风并未起身,任凭门被敲得砰砰响。
过了片刻,随着钥匙开门的声音,一个身影就着潮湿的水汽钻进屋来。
“儿子,咋不开门呢?”
来者正是谢晚云,老城曾经出了名的美人儿。
“你又回来干什么?”见到谢晚云,南风一阵烦躁,又点了根烟起身站到窗边兀自抽着。
“我拿些换洗衣服,全湿透了。”谢晚云头也不回地快速翻箱倒柜,雨水顺着淋湿的长发流进衣服里,她也无暇顾及。
“你到底拿了老蛇什么东西?”
“就一破戒指,没多少钱。”
谢晚云从南风的烟盒里取出一根香烟,点燃深深吸了一口,轻声道:“抽完这根我就走了,你照顾好自己。”
南风咬牙哼出声冷笑,没搭话。
“谢晚云,要是不想闹出人命,就赶紧把东西还回去。”
“呸,一群小流氓,干不出杀人放火的事儿!”
“小流氓干不出,你觉得我干不干得出?”南风深夜里的话听着让人胆寒,谢晚云抬头试图去看清他的表情,却只能看到一个轮廓。
“要是他们再来,我只能跟他们拼了。谢晚云,这条命算我欠你的,我认了。下辈子,再别当母子。”
“南风,你他妈威胁谁呢?戒指是老蛇欠我的!”谢晚云压低嗓子辩解道。
“你当我在开玩笑?”
这之后,二人都没再说话,只是无声地抽着烟。
雨声随着争执终止,突然间大了起来。
末了,谢晚云将烟按灭在窗台上,将肩上滑落的挎包又往上拎了拎。
“知道了。”谢晚云面无表情地“唰——”一下打开房门,回头道,“等老娘这次录完歌成了名,看他妈以后谁还敢欺负我!”
谢晚云一头扎进了雨里,不见了。
看着敞开的门和不断飘进屋中的雨,南风冷笑了下:“成名,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岁数了。”
………
第2章 第 2 章
次日早,沈识的手机被黄毛一通狂轰滥炸。
老蛇的扳指找到了,半夜被人包了石头扔进屋里。
“蛇爷还是不罢休,非得找到谢晚云,让她当面道歉。”电话那头的黄毛,声音里充斥着懊恼。
“那就接着找,我先送小兔上学,挂了。”
没等黄毛回话就直接挂断电话的沈识皱起了眉,他明白这样跟着老蛇下去绝非长久之计。
当年他那混账老子欠下一屁股债,是老蛇出面帮他摆平的。但自己为他出生入死了这么多年,挨过刀,扛过包,要说恩情早还清了。
老蛇在安城树敌太多,保不准日后会殃及自身。他可以不在乎,但小兔不行。
“沈识,我要迟到了!”小兔背着书包,站在他面前不满地跺脚。
沈识随手捞过桌上扔着的自行车钥匙,站起身来:“走。”
屋外的雨后半夜就停了,可天仍未晴。空气中的湿度很高,出门前还干爽的衣服不一会儿就又泛起了潮。小兔坐在沈识的自行车后座上边晃腿边唱歌。
“淅沥淅沥哗啦哗啦雨下来了,我的哥哥拿着雨伞来接我……”
“脚别乱晃,小心绞车轱辘里。”
“沈识,雨还要下多久?”
“我又不是天气预报。”
“我们老师说,这叫南风天。”
“你们老师胡扯,北方有个屁的南风天。”
“那为什么北方没有南风天,雨还是下个没完?”
“问你老师去!”
小兔仍在喋喋不休,沈识懒得理她,停下自行车买了一屉包子扔进车筐里,准备给小兔当早饭。
“南老师!”小兔猛地从自行车座上跳下来,朝一侧跑去。
沈识顺着小兔跑向的地方看,不由地愣了一下。
南风。
南风显然也认出了沈识,他伸出手迎接小兔拥抱的同时,眼睛仍是直直盯着他。
南风的眼神里带着阴鸷、冰冷,让沈识忍不住担心下一秒他就会猛地掐住小兔的脖子。
“小兔,过来。”
沈识的表情明显吓到了小兔,她摇摇头,又往南风的身后撤了两步。
“早呀,小兔。”南风回身摸了摸小兔的头,声音亲切温和,全然没了昨日里狠戾阴沉的模样。
身着白衬衣的南风在被雨水浸透的老城街道上显得极为干净清爽,这感觉就像沈识昨日对他的第一印象。
“哥,这就是我们新来的老师。”
“你好,学生家长。”南风冲沈识轻点了下头,眼神分明在示意他不要多言。
“我家小兔,平时常受您照顾,南老师。”沈识也跟着笑了下,顺着他的话客套道。
“应该的。”
沈识弯下腰冲小兔招招手,小兔看到哥哥的表情恢复正常,这才走到了他面前。
“哥就送到这儿,你自己去学校吧。”
小兔轻快地点点头,转身拉了拉南风的手:“老师,我们走吧?”
“我还要跟你们老师聊几句,你自己先走。”
小兔不情愿地撅着嘴,但看哥哥的表情有些不对,也不敢多言。
“那你们好好聊哦。”
“我知道,快走吧。”沈识将包子递到小兔手里,踢了踢她的屁股,把她撵走了。
看着小兔离开的身影,沈识转头再次看向南风。他脸上先前还洋溢着的笑容此时荡然无存。
“那边说。”南风扬扬下巴,朝路边一条偏僻小巷拐去。
两人穿行在小巷深处,阴天的巷子里比以往更要晦暗许多。楼上住家户窗上的水不断向下滴着,一不小心就会落到了人的头上。
南风从兜里摸出一支烟,徐徐抽着。沈识突然想起小兔的画上那段老师的评语。
沈识:“小兔说你不抽烟。”
南风:“东西已经还给老蛇了。”
两人同时开口。
“听说了。”沈识笑笑,也点了根烟,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南风。
不得不说,这人遗传了谢晚云的长相,生得相当好看。
“蛇爷没罢休,要让谢晚云亲自道歉。”沈识吐了口烟圈道。
“她真走了,这会儿八成已经离开安城了。”
“我看你不了解老蛇。”
“我看你也不了解我。” 南风轻笑了下,抬头对上沈识的眼睛,“兔子急了还会咬人,更何况我也不是个好惹的。”
南风按灭了手中的火。他语气不重,但那双眼睛却在明明白白地告诉沈识,这人也是个不要命的。
南风:“老蛇在哪儿,带我去见他。”
“乐无忧。”
乐无忧,老城最后的一家歌舞厅。先前的老板因为惹事儿后一时想不开,自己搓了条麻绳跑到野郊上吊死了,现在也成了老蛇的产业。
这些年来,沈识一直在乐无忧里做事。
沈识推着自行车,与南风并排穿过那些横七竖八的巷子。这期间,南风还给学校打了个电话,慢条斯理地请了假。
若不是此行的目的,沈识甚至有种错觉,他和南风就像是一起上下学的朋友,轻轻松松地漫步在放学回家的路上。
想来如若没有谢晚云,南风本该就是个成绩优异的大学生,趁着实习期来到小学,专心致志的教书育人……可惜啊可惜,偏摊上了这么一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