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南边儿来了一阵风+番外(112)
“你变了不少。”沈识接过张然递给他的烟,侧目就看到他无名指上戴着的婚戒,“结婚了?”
张然也跟着点燃支烟叼在嘴里含糊道:“没有。当初买了一对儿,我那时候太怂一直没敢当面送她。后来趁你们没注意,偷偷放了一枚在她的骨灰盒里……”他低头笑了声,“这事儿一直不敢让南风知道,不然他保准儿又得抽我。”
沉默片刻后,沈识轻声道:“你还年轻,别拒绝新开始。”
“识哥。”张然打断了沈识的话。
“放不下、走不出、忘不掉,这是我能给她的最大的安全感。”
时过境迁,昔日的少年再提及起他那朵雨做的云时已少了曾经的歇斯底里、撕心裂肺,更多的则是饱经岁月沉淀与深思熟虑后更为坚定的孤勇坚贞。而曾经那些没来得及说出的千言万语也都早已烂入腹中,随一声轻笑化为:佛曰,不可说。
沈识掸掉了手里积攒的烟灰:“好小子。”
……
这个下午,寡言的张然未做过多寒暄,言简意赅地向沈识表明了自己的想法。
“我跟当时发掘我的伯乐,也就是我现在的合伙人决定要为电影注资,咱一起先想办法将眼前这关渡过去,以保剧组能尽快投入拍摄。南风有跟我讲过这个故事,我跟我的合伙人对此都十分看好。”张然往沈识和自己的杯中都倒了些酒,沉声道,“不只是我俩,圈子里的一位好朋友听后也卯着劲儿的非要来客串一把,他说只要是好戏,不要片酬他也得来。哦,就是初耀寒,你听过吧?刚从国外领奖回来的影帝。”
沈识自是知道,这人年纪轻轻就演技了得,他此前也看过好几部这位影帝主演的片子。据说他是有钱都请不来,片酬高到几乎可以顶整部电影制作费的两倍了。
张然继续道:“有他加盟,再加上我来给片子创作演唱主题歌,相信要吸引后续的投资不是难事儿,你到时候把控着些就行。”话毕,张然笑笑,“识哥,这次我总算也能帮上些忙了。”
此时的沈识说不出话来,他没想到事情至此竟会有如此转机。山不转水转,想来兜兜转转走了一大遭,最终要与之并肩作战的仍是最初的人。
沈识举杯和张然碰了下,而后仰头喝尽。
辛辣的液体滚入喉头,咽下了心中交纵着的百感交集。
“你见过他了?”酒过三巡,沈识终是忍不住哑声道。
“见了。”张然顿了顿,“我刚回来那天上山去看她,在坟前见到了南风。一动不动杵在墓碑前,淋得透湿。”
沈识心里猛地一阵钝疼。
“我将人从墓园扛回去,夜里他就发起高烧,迷迷糊糊地还不忘跟我讲你的事,让我助你一臂之力。”
沈识下意识掐紧手心,拼命压抑住自己的情绪。
“他……人现在在哪里?烧退了么?”
张然略微抬眼观察着沈识的表情,也并没打算说太多:“烧退了,人也坐今早的班机离开了。”
哐当——!
桌上的玻璃杯被人不小心碰倒,酒洒满桌面顺着桌角滴落在地。
张然默不作声地看着对面的人惊慌失措地站起身,调头就朝门外走。可刚到了门口,他就又停住了。
如今又能去哪儿呢?
根本无处可去。
毕竟这一切,本就顺遂他意……
……
这天黎明,安城上空响起了一声嘶吼:“一场一次,咔!”
声音直冲云霄,惊起了老城电线杆上的燕子。
沈识站在画室外的监视器旁,透过玻璃窗朝屋内看去。相同的位置坐着陌生的脸,一切仿佛回到伊始,又似乎全然变了。
而此时在地球另一端的某处教堂前,一袭白衣的人正坐在街椅上看向面前悠然踱步的白鸽和金发碧眼、熙熙攘攘的人群,神色淡然。
一双手从身后搭上了那人的肩膀,轻声道:“你的选择很正确。”
“什么?”那人头也不回。
“离开安城,离开他。”
那人闻言弯弯嘴角,回头看向身后高大挺拔的身影。
“您似乎会错意了。”他仰头看向展翅飞翔的白鸽,“不过只是想给自己个蜕变的机会,而后以崭新的面貌重新回到他身边。”
身后的人脸色微微一变。
那人坚定道:“我们都将为彼此变得更强,我相信他。”
教堂的上空,艳阳高照。
第89章 第 89 章
这一年,安城的变化很大。河西的火葬场搬走后变成了开发区,除了围着商场新起的一排小区和写字楼外,还开了家高档的电影院。
老城区本也该顺应城市发展被推翻重建的,但因为一部名叫《小人物》的电影横空出世,成功挽救了它沦为一代人回忆的命运,反倒成了广大影迷争相前来打卡的旅游胜地。
据说这部电影一经上映便是票房与口碑齐飞,无疑成为了该年电影行业最来势汹汹的黑马。许多曾经因为各种原因与其失之交臂,没能合作上的影视公司此时简直悔的肠子发青,想方设法的在各自公司的项目介绍上与这部电影沾亲带故,就好像全天下都跟这部电影有关。
与此同时,一位名叫韩亮的新人导演也依靠此片一战成名,与其团队共同成为了影视行当新生代中最具影响力的大人物。
编剧顾岛终于从那个不配拥有姓名的“谁家那小谁”变成了受人尊敬的“顾老师”,找他约稿的人能从街头一直排到巷尾,清一色的统一了口径“老师只要您愿意写,多少钱我们都出。”
而曾经找过顾岛写活儿的人这下算是捡了大便宜,他们将他过去写的稿件从那些落了灰的废纸中重新翻出来,怎么看怎么觉得牛逼。
当红天才创作人张然为该片作词编曲以及演唱的同名歌曲传唱度之广甚至连街口下棋的大爷也能跟着哼上几句。有音乐公司着急忙慌的想请他再写几首沾边的歌蹭个热度,都被其一概拒绝。张然压低了帽檐,从公司的后门溜了出来,背着他那把破吉他跑到西藏朝圣去了。
而此时远在川西的白刺猬也刚收到了自己的那部分电影分成,看着入账信息,白刺猬只觉得自己当初果然没看错人。在沈识遭遇经济危机的那段时间里,白刺猬不赶巧也正遇到资金周转问题,只能跟着干着急。
幸而最后还是赶上了,他二话不说在收到钱的当天就将其打到了剧组共管账户。随着这笔资金流入,剧组果断加大了投资,这也无疑给了韩亮在制作上更大的底气。
同年,“迎客来”酒楼重新开业。新朋旧友闻讯蜂拥而至,接连几天酒楼外面都是大排长龙。刚刚走马上任的经理小吴见状,赶忙致电了他的顶头老板,想商量加开分店的事宜。
可电话那边始终都在忙音,小吴挠挠头,心想他那位老板最近又是忙着票房分账又要考虑新电影的发开,肯定忙得焦头烂额。他之前跟自己交待过,今后“迎客来”的各项事宜就交由自己全权负责。小吴握了握拳,风风火火地开始物色起新店的位置,发誓绝不能丢了老板的人。
好一个人间最美四月天,所有人都怀揣着对未来与新自我的期待,迈步走向春日的暖阳。却只有一人还倔强地与这大好春光唱反调,他将自己关在昏暗的小屋里,瘫在沙发上看着窗外发呆,实属无趣至极。
这人便是沈识。
……
“哥,这个给你挂哪儿啊?”
小兔手里捧着张“安城十佳杰出青年”的奖状,无奈地看向歪在沙发上那个胡子拉碴,跟“积极、阳光、向上”哪个都不沾边的男人。
“都成。”沈识无所谓地挥挥手。
小兔耸耸肩,围着屋子绕了一大圈。最后她抱着奖状回到卧室,将它和自己的“小主持人优胜”奖章摆在了一起,心说这好歹这也是沈识这辈子唯一一次获奖,多少还是得爱惜点。
小兔到了窜个子的年纪,脸上的婴儿肥也开始渐渐消去换作一张秀气的瓜子脸。她探头往客厅里偷瞄了两眼,而后鬼鬼祟祟地从抽屉最下面摸出一支口红,揣进了衣服口袋。
“你收拾好了没有?”屋外问。
“啊!马上!”小兔边喊边又从衣柜里迅速翻出两件带亮片的裙子塞进书包,应声快步朝屋外走去,“好了好了,咱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