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隔三秋(11)
副导演有点头的欲望,但是他看到顾老师轻飘飘的眼神,飞快地摇了摇头。
时焕也没有客气地多问一句,就低下头继续吃早饭了。
你再问一句啊,你再问一句我就点头啦!副导演内心在咆哮。
这次的台风警告比较准确,导演也做好了万一台风刮得厉害的准备,他另外租了一个室内的棚,可以拍一些打戏,反正他们主要是一档综艺,拍戏的条件差一点没什么关系。
时焕以为这样的天气就不用去外头拍短片了,可以好好地和顾琢章在别墅里相处一天,结果这个导演面面俱到。
真是一个好导演!
顾琢章看着时焕显而易见的失望眼神,笑了起来。
或许时焕真的完全改变了心态,但是,显然这对他的演技一点帮助也没有。
顾琢章微微叹了口气,还是认命地一字一句教他。
另一边的星光娱乐公司里,冯昼在和他的经纪人,也就是那个自然卷争执。
“时焕说,他不会让我的演唱会好好开下去?”
这还不是你的演唱会,经纪人暗忖,但是不敢把这句话说出来。
“虽然说,演唱会换人的事不是没有发生过。但是批场地上报的名字确实是时焕的名字,他要是铁了心要搅混水,真的有可能得逞。”
“铁了心?他在公司这么久就没什么能拿捏的吗?”
“他是当红的时候被公司签下来的,直接就可以跑通告了,哪来得及给他造把柄?”
只有那些一百零八线的小明星,公司会找机会制造些见不得人的证据拿捏这些人,以防以后这些人翅膀硬了,替他人做嫁衣。
手段很下作,但是效果很好。
而时焕因为红得太早,幸运得没见过这些腌臜手段。
经纪人想了想:“他难道没什么软肋吗?”
冯昼冷哼一声。
时焕这个人,父母早亡,很早就一个人打工挣学费,读书得奖学金,学生时期被生活压弯了腰,没时间交朋友,独来独往一个人。后来出了道,周围的人看起来笑意盈盈,但是都各怀鬼胎,时焕不善社交,只能敬而远之。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了顾琢章,就好像把孤僻性格里的那一点点火都用来温暖顾琢章了。
这样说起来,他可能是这十年里时焕最近的人了,冯昼想着,可惜,他已经捅过时焕一刀了。
经纪人看着冯昼阴沉脸色,一边觉得这位祖宗真是人前人后两副面孔,一边又想着时焕也真是可怜,居然一个朋友也没有。
唯一有过的这一位还是个白眼狼,他可是听说过,当年是冯昼拿着室友情义求到时焕身上,时焕就留他在身边当编曲师,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现在主动权在时焕手上,我们只能等他来和我们谈判。”经纪人说道。
“顾琢章。”冯昼突然开口,握紧了双拳,“顾琢章一定是他的软肋。”
朋友,顾琢章这样的,我们一般叫铠甲,不叫软肋。
经纪人还来不及开口,冯昼就转身走了。
绿幕的背景下,身着月白长袍的冰雪美人清清冷冷地坐着,像是不在意周围一切的样子,场记喊了cut之后,时焕松了口气。
为了让故事好拍一点,顾琢章和导演商量着换了武林盟主的人设,把一个心机深沉的枭主改成了气质冰冷心狠手辣的魔教教主。加个特定的妆,时焕确实有蛇蝎美人的气质。
蛇蝎美人问小吴要他昨天说的吉他,小吴不明所以地把吉他递给他。
时焕就抱着吉他小跑到顾琢章面前,顾琢章就看着时焕眼尾不自知的冷淡慢慢化成水,然而漾成一汪温柔的泉眼:“你有什么想听的歌吗?”
副导演:这谁顶得住啊!
顾琢章认真想了想:“《你好毒》。”
“……”
“开玩笑的。”看着时焕错愕的表情,顾琢章满意地笑了笑,伸手把吉他接过来。
时焕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是没有拒绝。
“理论上,我教你演戏,你应该教我唱歌。”
☆、顶流教弹吉他啦
顾琢章抱着吉他翘着二郎腿坐着的样子有模有样,看起来是个老手。
时焕曾经听顾琢章说过,他们那个全国著名的电影学院里头遍地走明星,都是年少轻狂的年纪,谁也不肯服谁,喜欢吸引别人的目光来证明自己的魅力,他们每届有个学长在毕业晚会上弹吉他唱情歌,勾得无数女生芳心暗许,其他同性表面上不屑一顾,背地里都在疯狂练习吉他,暗自期待晚会上那个弹吉他的会是自己,顾琢章也不例外。顾琢章说这些事的时候已经是成熟稳重的样子,言辞间还带了点对青涩少年的嘲笑与怀念。
“我本来想靠弹吉他骗个人回家,结果找了个弹得比我还好的。”最后,那次聊天以这句话结了尾。
顾琢章随手拨了一个和弦,含着笑问时焕:“时老师,想要教我哪一首歌啊?”
对着摄像头,时焕也不好做得太明显,想了想:“那就弹《回》吧。”《回》是顾琢章上部电影的片尾曲。
摄影棚里找不到第二把吉他,不过两个人也不纠结这个,顾琢章把吉他递给时焕,示意时焕自己先弹一遍。
时焕双手去接,左手已经摸到了琴身,忽然停住。
他又不是真的想教顾琢章弹吉他,何必接过来?
他极其自然地顺着刚刚的动作把吉他推回时焕怀里:“你拿着吧。”
顾琢章有些疑惑,但是没问出来。他想了想《回》的旋律,只能依稀想起副歌的部分,他按着记忆大约地摁了一个调。
也没拨几下弦,时焕就打断了他:“错了。”
“这个音不对。”他的手放在顾琢章手上,肌肤相贴的感觉陌生又熟悉,像是归航的船只,飘飘摇摇,终是回了家。时焕控制住手上的战栗,握住顾琢章的食指,放在了原本位置的上面一根弦,“是这根。”
他做这些事的时候,表情不似往常面对顾琢章时那样有不自知的温柔,像是刻意作出冷淡平静的样子。
顾琢章心里有点痒,不知怎么想起了暗度陈仓这个成语。
一个有心撩拨,另一个装作不知,一来一去,也是配合默契。
工作人员低着头走来走去,装作不知道两位拍摄主角在做什么,只是余光总是时不时飘过去。
导演看着画面有点愁,他喊住副导演:“小付啊,过来一下。”
小付吃瓜吃得正开心,听到导演喊自己颇有种划水摸鱼被抓的心虚感。
“怎么了,导演?”
“你看看这些画面,到时候能剪吗?”导演有些愁,他拍综艺也有些年头了,按照道理来说,对于哪些内容能播,哪些内容要剪辑,都算是十分有经验了。但是现在年轻人口味变化得快,心里想着些什么,他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为什么,所以这次他特意找了个年纪轻的副导演,来把握年轻观众的口味。
副导演其实也愁,除开拍戏的时候,这两个人的相处太暧昧了,特别是时焕看向顾琢章的眼底温柔和顾琢章对时焕的无声纵容,他简直想唱《真相是真》。
但是节目组请时焕的本意,是看两个人相爱相杀,暧昧有错,但是也要有冲突,观众说着喜欢温馨平和的综艺,但是上半年这样的综艺都扑街了。况且,他们有时焕这么一个招黑体质,没理由剪不出冲突啊。
导演和副导演同时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导演:“小付,趁着还有头发,别抓了,容易秃。”
副导演看了看导演的头,听话地把手放了下来,干这行,能不秃吗?
时焕差不多手把手教完了一首曲子,心里有些埋怨顾琢章怎么学这么快。
顾琢章没注意他的情绪,他专注地把曲子弹了一遍,音符从他指尖泻出,像是流淌的河,河上映着一轮太阳,温暖的,不刺眼的,让人想伸手捞一捞。时焕情不自禁地哼起了那首曲子,这首曲子他印象很深,这是他整个学生时期卖出价格最高的曲子,直接把署名权都卖了出去。有时候,他想和顾琢章分享这奇妙的缘分,但是又想起来,曲子不是他的了,人……也不是他的了。
顾琢章指尖停在最后一根弦上,琴弦还在微微震动,顾琢章像是迫不及待一样,问时焕:“时老师,我弹得好吗?”
时焕看到顾琢章眼眸中若有若无的期待,不由一愣,随后开口:“顾老师幸好是个演员,不然我可就没饭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