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是安在+番外(5)
“我这可是整套北美进口黑胡桃家具,能麻烦顾律师垫个杯垫吗!”
“我去,又不是缅甸黄花梨,这么稀罕。”
“咱们无产阶级就这点追求和档次了。”
两天后。
“叶队,欢迎欢迎,真没想到咱们萍水相逢你还真记挂着我们,太感谢了,顾律师已经在里面了。”方主任满脸笑意迎接着刑侦队的人,护工们从队员们手里接过大包小包的福利品。
朱泽区福利院在罗城南郊,福利院拥有一所敬老院和一所孤儿院,同在一个大院里的,分属东西两区。叶轻舟带着队员往东区的孤儿院区走去,老远看到顾蠡正陪着佳佳和一群孩子在院子里的玩。福利院里的孩子大小不一,有些站着,有些因为身体原因只能坐着。顾蠡一个人显然有些顾不过来,老远看到叶轻舟就向他招手。
“轻舟,这儿呢!”
陆小菲看到顾蠡立马露出了一脸花痴相:“哇塞,老大,这就是你那个律师朋友?也太帅了吧,你怎么这时候才拿出来介绍给我们认识,这简直是罗城公安系统女警员们的大福利啊!”
“他对你们没兴趣的,别想了。”叶轻舟冷冷的说着,双手插着口袋径自向顾蠡走去。
“啊?为什么啊?”陆小菲一脸茫然,对自己的颜值表示了怀疑。
“佳佳,还认识我吗?”叶轻舟蹲下来摸了下文佳佳的头。
文佳佳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骑着塑料小木马。过了一会儿,又抬起头喊了声:“叔叔。”
队员们分散各自在院里和室内活动区带着孩子们玩。顾蠡和叶轻舟在方主任的带领下绕着东区的孤儿院区转了一圈。
“我们这儿目前有18个孩子,最小的刚出生几个月,最大的已经10岁了。”方主任边走边介绍着。
“这些孩子都是健康孩子吗?”叶轻舟问。
“大多数都有这样那样的缺陷,没有毛病的父母也不舍得扔是不是。”方主任无奈的叹了口气:“有一些轻微疾病的,比如唇腭裂这些,在国家和志愿者的资助下我们院都安排给治好了,很多孩子已经被领养了,我们是全市孤儿院里被外籍人士收养最多的一个。”
顾蠡:“那还有一些呢?比如病重的。”
“对,病重的就比较麻烦了,比如先天性心脏病这些比较棘手的病孩子,就很可怜,我们院负责尽最大努力安排医疗机构和筹资治病,但是,领养的话就只能看缘分了。”
顾蠡微微一怔,叶轻舟看到他在听到某个词时眼神里呼啸而出的神伤。
说话间,他们来到一间婴儿室,小床上有一个不足一岁的婴儿,胡乱地动着却发不出声音。
“这个孩子,出生时就是脑瘫,并且又聋又瞎,唯一跟外界的联系,就是触感……”方主任望着这孩子说。
顾蠡二话不说抱起这个孩子靠在怀里,看着他呆滞的脸,一下一下抚着他的背,动作之娴熟让叶轻舟有些惊讶。
方主任:“顾律师还是很懂孩子的啊。这孩子我们也无能为力,没法治,也不知他能活多久,我们每天除了喂食,就轮流给与他足够的抚触,让他和这世界保持着微弱的联系,哎,真是可怜。”
绕完一圈后,顾蠡仿佛陷在某种深刻的情感里,眉头紧皱。
叶轻舟看了看他。
突然顾蠡抬头问方主任:“那文佳佳那个孩子呢,介绍下她的情况。”
“佳佳今年四岁半了,送来时两岁多,父母都没有了,是个很木讷的孩子,一开始都不说话,我们还以为她是个哑巴,后来医生来看过,说是这孩子轻度的自闭症。”
绕到院子里,顾蠡和叶轻舟一起看着文佳佳。
“后来我们按着医生叮嘱的方法治疗和引导她,这两年随着她长大些,症状好了很多了,问候,道歉,感谢这些,她都可以做得很好。所以她那天占了你的位子,一直在道歉。”
“嗯。”叶轻舟轻声应着。
“医生说,佳佳的病情不是很严重,如果到了年龄接受正常的教育,是可以和普通孩子一样正常生活的,只不过可能反应会慢一点而已,目前我们也在努力给她找合适的收养人,希望这孩子命好点,能遇到有缘人。”
顾蠡走向佳佳,蹲下来手里掏出一颗糖递给她,佳佳犹豫了下,收了下来。
结束后,叶轻舟顺路送顾蠡先回家,路上顾蠡一言不发,出神地望着窗外,心里像装着很多事情。叶轻舟开着车不时回头担心的望望他,心里像提着个盈满水的桶,怕撒了,却又怎么也提不住。
他到底在想什么。叶轻舟不禁想问。
第6章 6.顾蠡的流星
这天下班回家时,叶轻舟没见到顾蠡,也不知为什么,他鬼使神差的往小区东面走去,果然看到顾蠡坐在滑梯那里,呆呆的一个人走神。叶轻舟远远地看着他,没有走过去。
自从那天从福利院回来以后,几乎每个晚上叶轻舟都能听到半夜顾蠡起床在客厅倒水,然后坐着,接下来黑夜里就是一片寂静无声。他不知道顾蠡独自在黑暗中做什么,也没有出房间打扰他。
直到有一天晚上,顾蠡一人在院子里躺在他死活要买回来的躺椅上,手里拿着烟,快要烧到手指他却一点也没察觉。叶轻舟赶忙冲出来将烟拿下,掐灭在花坛里,随即坐在了台阶上。
俩人看着天,据说今天晚上有个什么座的流星雨,然而罗城的上空弥散着层层的云,朦胧地照在院子上空,这一方天地仿佛罩在一个灰色的罩子里。
“自从那天看到佳佳后,你整个人都不大对劲,怎么了?”叶轻舟轻轻问顾蠡。
顾蠡木然地伸手又摸出了烟点上。
“轻舟,我有个女儿。”
“啊?”叶轻舟瞪大了眼睛:“那她人呢?在美国判给你前妻了?”
“她叫顾安在。她这会儿应该5岁多了,但是她不在了。”
顾蠡颤抖着手抽了口烟,眼角竟然渗出了星点泪水。叶轻舟忽然有点明白顾蠡这么多天来经常深夜不眠徘徊的原因。
“先天性心脏病,我跟她妈妈都没有这个病,却不知道为什么落在了孩子身上。”顾蠡丢开了烟头,双手合抱在胸前,用蜷缩的姿势窝在躺椅里,轻轻发抖。
叶轻舟眼神死死看着顾蠡,他没有见过这样的顾蠡。虽然认识没几天,但叶轻舟看得出来,顾蠡是那种即便30岁脸上都还是一副少年气,站在阳光里眼神凌厉姿态坦然,随时可以用一个笑融化你的人。这个人永远一副吊儿郎当爱谁谁的样子,谁能知道这光风霁月的外表下藏着忧伤到极致的心。
“这个病并不是必死的绝症,我跟安妮觉得一定能治得好,在美国奔波给她治了四年,她
四岁了,你知道一个四岁的混血小女孩有多可爱吗?”顾蠡的泪水安静地一滴一滴流下。
顾安在离开后,顾蠡曾经患上抑郁症,哭不出来也笑不出来,后来慢慢好了以后就忙着和安妮离婚的事。顾安在却在每一个夜晚出现在他的梦里绞痛他的全身。
“可最后还是没治得好,她走了,离开的时候她说要去广场玩泡泡,医生已经不允许她出门很久了,我背着她,在我肩头,她举着吹泡泡的塑料棒,就这么在我肩上走了。”顾蠡在躺椅上缩成一团,肩头仿佛压着前世今生所有的担子,颤抖不停。
叶轻舟站起来靠近他,让他把头靠在自己肩上,顾蠡安静无声,眼泪流入了叶轻舟的肩窝。
即便早在顾安在出生时,顾蠡和安妮就知道自己可能会很快面对她的离去,即便是做好这样的心理准备,他们仍然在面对失去时,承受了灭顶的痛苦。
顾蠡在婚后一直面对着自己某些方面身心不一的折磨,面对安妮他有着无可言说的愧疚,婚后第二年他鼓起勇气提了离婚,却在同一时间得知安妮怀孕的消息。顾蠡被新生命的到来冲的灵魂激荡,他告诉自己也许这是老天让他好好过下去的暗示,于是收拾心情,和安妮专注的等着孩子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