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月入怀+番外(89)
简桥:“你才娇气。”
顾郁:“你才娇气。”
简桥:“你才娇气。”
“……”顾郁沉默一瞬,扑倒他压在身上大喊,“你才娇气!!你!!!”
简桥耳朵一疼,轻叹道:“对不起,又又让你生气了。”
顾郁微微一笑:“没关系。”
“你当然没关系了!”简桥踢他一脚,“我才是怒气郁结而死的那个!”
这动作本来就亲密无间,简桥一抬腿踢他,顾郁就感觉接触之间有什么不寻常,脸上浮现一抹飞霞,直烧到了耳根。他猛地起身,夺门而出。
简桥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很快反应过来,挑了挑眉。
入夜。
“桥桥,”顾郁躺在床上心神不宁,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期期艾艾地问道,“那个,同性之间……如果要……我的意思是……你知道吧?就,在深厚情感的基础上,进行一些,正常的……夜间交、交往活动……”
简桥实在没憋住。
“你先别笑,”顾郁一本正经,“我是想问问,就这种……从构造上说……”
简桥点点头,认真地听他扯。
“该怎么进行呢……?”顾郁小心翼翼地问道。
光线昏暗,他那一双求知若渴的眼睛水润润闪着微光,简桥突然倾身靠拢,几乎压在他身上,轻声问:“你想试试?”
顾郁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的脸庞,迅速推开他,用胳膊挡住了脸。
“你不要做危险动作,”顾郁把脑袋藏在胳膊底下,闷闷地说道,“只要你逗我,我就要上钩。”
简桥了然,坐回去靠在床头继续捧着书,“你可以看看两性知识,每个人都应该有所了解。”
虽然简桥没有直接告诉他,不过好歹没有嘲笑他。顾郁心里松了一口气,心想这样也好,如果简桥直接对他开展两性百科小课堂,估计大半夜听着也挺迷情尴尬的。
“好吧,”顾郁瞬间想通,放下胳膊侧身睡觉,过了好半晌突然想起什么,又悄悄靠拢,轻声问,“你……你试过……”
“没有。”简桥打断他。
“哦。”顾郁躺回去,喜滋滋地进入了梦乡。
在新学年开始前,许漫衣来找过一次顾郁,他只是说:“我可以原谅你,但我不能代替简桥原谅你。”
他看着许漫衣和简桥坐在客厅里轻声长谈,虽然不知道说了什么,但看起来他们都挺高兴的。
他知道属于每一个人的新的生活就要开始了。
过了两周,学院里闹闹哄哄的公众号又评选院草。日语班的可爱小正太篡了顾郁的位登上第一名,顾郁为此闷闷不乐了好一会儿,甚至对自以为风流倜傥的容貌产生了短暂怀疑。不过简桥挺高兴的,反正把他俩排在一起他就高兴。
某次放学后,顾郁推着自行车和简桥有说有笑地走到画舟堂门口,从路口转角走出一个老头和小孩,是顾千凡牵着乐乐。
关小梨离开之后,乐乐就常常在闲暇时来画舟堂玩,这样也好,多多少少能打发老头子的寂寞。
每当看见乐乐的时候,顾郁总有一种感觉,他并不能很好地与融入同龄人,他安静有想法,常常像个小大人。再加上那张相似的脸,活脱脱就是当年的顾小宝。
“哥哥,爷爷为什么一个人睡?”晚上,乐乐躺在床上问道。
顾郁给他掖好被子,轻声道:“因为奶奶贪玩,变成星星跑到天上去了。”
“爷爷也会变成星星吗?”乐乐又问。
听到这个问题,顾郁没说话,看着他沉默了一阵,才回答:“不会的。爷爷不贪玩,他舍不得我们。”
第二日大晴,两个少年带着小朋友出去玩。乐乐坐在购物车的小屁孩座位里晃着腿,简桥推着车,乐乐一下没控制好,一脚踢在他身上。
简桥低头看了一眼,没说话。乐乐把脚丫子收回去,心虚地瞥他。
“你不道歉的话,桥桥哥哥会很难过的。”顾郁看着乐乐认真地说。
等到乐乐道了歉,简桥却眉头一皱嘴一撅,丢了手委委屈屈地自己去货架拿东西去了。乐乐见他还不开心,心里比他还委屈。
顾郁笑了,走过去推着车,“桥桥哥哥被哥哥惯坏了,比别人都娇气,你要哄他。”
没过多久,简桥抱着一大堆零食走回来,乐乐为了避免再次伸脚踢到简桥,已经直接坐在了购物车里。简桥停顿一瞬,把东西放在乐乐腿边。乐乐突然站起来扑向简桥,因为不够高,只能挂在他身上。
简桥轻叹,把他抱起来,乐乐也小嘴一撅,“我不能像哥哥一样惯着你,你错了。”
“嗯?”简桥看着他,“为什么?”
乐乐环着他的脖颈,十分严肃认真,“因为小朋友不可以一个人走的,世界上好多坏人,会伤害你的。”
顾郁扑哧笑了,“他才不是小朋友,他就是坏人本坏。”
简桥却沉默了,突然什么也提不起兴致。“小朋友不可以一个人走”,这么简单的道理,小孩都懂得,为什么唯独他不懂得。
那天晚上简桥又做了那个梦。
“我走前面,你走后面,”小女孩头上扎着两个俏皮的小辫儿,“要是追到我的话,我就输了!”
“好!”小男孩双手一抻,衣服往上扬露出了小半截白白嫩嫩的肚皮,“我追到你,我跑得快!”
“我背了水壶,你要是渴了就叫我,”女孩说,“但你不准耍赖皮!”
那条通往外婆家的田垄小路是他此生走过的最漫长的路。烈日当空,热风滚滚,麦浪滔滔,你追我赶,仿佛永远都没有尽头。
过了一段时间,小男孩走不动了,眼看女孩却越来越远。爸爸曾经说他是小男子汉,不能比女孩子弱。于是他忍呀忍呀一路坚持,不叫渴也不喊累,直到在某个土坯房转角,再也看不见她的身影。
他开始叫“姐姐”,说他渴了,让姐姐不要闹了。姐姐没有回答,他就一直喊一直叫,四处去找。到头来,还是没看见她的影子。
“简明月——!!”
他大喊一声,喉咙沙哑,站在田垄间崩溃地痛哭失声。
那天的残阳落日像鲜血一样浓烈,灼热的余晖洒在他身上,四野潮红,闷热昏沉,让人觉得压抑难耐。
后来他懂得了很多道理,他知道了男生可以比女生弱,女生可以强韧有干劲,可以跑得比别人都快。但他唯一不想懂得的,就是“不要让小孩子独自一人”。
再后来,他们全家一直找,找了好多年。他母亲因为精神失常长期服用药物,经过长时间治疗才得已稳定。父亲作为一家之主,为安抚所有人的情绪,只好不提伤心事,只当她从来没有来过。
但过了几年,他还是带着小男孩去福利院领养一个新的小朋友,但那个小朋友因为表现不好,最终他们放弃了领养。从此小男孩一个人长大。
简明月是他的姐姐,他唯一的姐姐。她爽朗爱笑,爱看外语频道,一直梦想去往冰天雪地的北极港口,总喜欢笑弟弟圆滚滚的连衣裳都遮不住的小肚皮,还喜欢让妈妈把自己的头发扎成小辫儿,扎得恨天高。
简桥以“明月”二字作了名号,学习了萌生于冰雪大地的俄语。他第一幅展出的画,叫做《暑天该很好》。
暑天该很好,你若尚在场。
他从来没有放下过,就算家里人都告诉他不是他的错,他还是一次次地陷入自责;就算经年累月也不曾收到一丁点儿消息,他还是留心每一处寻人启事。
他只期盼姐姐还记得他们就好了,就算他们找不到她,她来找一找他们也好。
那些报纸上、电视上,只有一个个属于别人的走失的故事,铺满了一个个破碎的家庭不竭的泪水。
他希望“明月”这个名字能在某一天传入她的耳朵,这是他想要声名大作的唯一理由。
夜深之至,他在一片昏暗朦胧中醒来。阁楼里寂静无声,一夜无眠。
“简桥,简桥?”顾郁蹲在床边,轻轻拍他的肩膀,“该起床了,大家都到了。”
简桥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脑袋昏沉,脸色毫无血色,望着天花板发呆,不一会儿伸手挡住了眼睛。
“啧啧啧,好娇气哦,”顾郁打趣道,“大乔小乔不如娇气简桥桥。”
“又来了?”简桥轻轻一笑,掀开被子起了床,坐在床沿,突然倾身靠拢,一把搂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