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月入怀+番外(83)
不过他没直接答应,因为今天下午他还有别的安排。他有些为难,“这……”
“时薪和同传一样的价格,您看成吗?”工作人员又问。
顾郁坚定地点头,“可以。”
做同传的时薪是不低的,做大型重要的国际论坛的同传价格就更上一个水平,这种单子不是每天都能接到。谁还不是穷过来的,谁会嫌弃工资太高呢?
……除了关小梨这种从不为钱发愁甚至恨不得用钱擦屁股的公子哥。
又接到了一笔生意的顾小宝十分雀跃地回到同传箱,对老李低声说道:“结语还是我来,就帮你最后一次了啊。”
“我错了老大,你没变,你还是这么嘴硬心软体恤下属。”老李含情脉脉。
“闭嘴闭嘴。”顾郁说。
过了一会儿,顾郁又问:“你懂绘画艺术吗?”
“嗯?”老李茫然,“不懂,咱们团队里就你懂这个。”
“哦——”顾郁拉长了声音,“看来应该裁员了啊……”
“老大!”老李立即回答,“虽然不懂,但我可以学啊。”
顾郁笑了,比了个手势让他加油。
开幕过后顾郁就被迫(在金钱的诱使下)带着几位教授去参观画展,上车时才猛然想起,他都还没和简桥道别,哪怕简简单单说句“再见”也好。
一通折腾之后,到了下午顾郁赶紧奔赴学校去做一个小讲座,关于语言文化的歧义对翻译的影响的研究,讲到一半他就觉得饿了,中午只草草地刨了两口。俗话说吃饭少又少,钱财多又多。为了有朝一日飞黄腾达腰缠万贯,这点儿苦也就受着了。
讲座结束之后同学们开始提问题,顾郁回答得很认真,不过当他意识到同学们的问题一个接一个没完没了的时候,衣兜里的手机已经开始震动了。
好在负责人及时站出来收了场,顾郁才往外赶,一边接起电话,“喂?”
“校门口等你。”关小梨说。
顾郁尽快跑到校门口上了车,关上车门的时候已经快跑断气了,他拿起水喝了一口,“好饿。”
“你穿西装去看演唱会?”关小梨疑惑,“那儿不是大剧院,是年轻人的狂欢派对。”
顾郁不理他。
“你把西装外套脱掉直接穿大衣就行了。”关小梨补充道。
“哦。”顾郁照做。
车跑起来,关小梨转头一瞥,顾郁已经侧头靠在座位上睡得酣甜。他醒来时被关门声吓得一哆嗦,抬头车里只有他一个人,又低下头迷迷糊糊地睡去了。
“拿着,你先进去。”关小梨回来打开车门,递给他两根荧光棒和一张门票,车外人群攒动人声嘈杂,顾郁抱着荧光棒看了一眼,勉强睁大眼睛说道:“我不要盗版的。”
“正版的,还有场控,少爷,”关小梨把他拉出来,“别睡了,快进去。”
“哦,”顾郁揉揉眼睛,“你呢?”
“别揉,”关小梨嫌弃地把他的手扯下来,“我去看看周围有没有落寞少女需要我拯救,去吧。”
顾郁迷迷瞪瞪地过了票检走到内场,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之后准备休息一会儿。后排的两个女生突然和他搭话,“你好呀,你也是歌迷吗?”
“……呃,听过他们的歌,”顾郁答道,“歌迷谈不上。”
“你一个人来吗?”另一个女生又问。
“和我朋友。”顾郁回答。
“女朋友吧?”女生问。
顾郁本来不想多解释,不过好歹她们就坐在后面,待会儿看到不容置疑的关小梨男儿身就略微尴尬了,他只好说:“男朋友。”
两个女生倏然沉默,顾郁还没太意识到,在俄语里不论是男性朋友女性朋友,都直接称为男女朋友。当他反应过来大家都是华人的时候方恨为时已晚,越解释越掩饰越描越黑了。
他在心里想着等会儿关小梨来的时候应该怎么面对他时,旁边的座位已经来了个人,后排的两个女生脸上浮现众人皆醉我独醒的笑容。
顾郁转头,只见身旁安安静静坐着那个他无比熟悉而此刻也无比陌生的身影。
简桥也转过头来,同他四目相对,两人无言想看,千言万语都化作无声。
诧异过后顾郁顿时醒悟,关小梨竟然让简桥来了,怪不得今天早上还对他说什么“今天之后你还需要我接吗”这种话。
他有点儿不自在地准备朝旁边挪一挪屁股,又想到另一边是个女生更挪不得,只好一动不动,低声问:“你怎么来了?”
简桥挨着他坐下,也放低了声音,用只有他能听到的音量说道:“不太满意?”
顾郁没说话,简桥递给他一杯咖啡。
顾郁没接。
简桥也没缩回手。
“我是饿了,又不是渴了。”顾郁败下阵来,先开口道。
简桥从大衣口袋里摸出一根巧克力棒,剥开包装纸递给他。顾郁犹疑一瞬,还是接了过来,沉声道:“谢谢。”
顾郁吃完过后喝了口咖啡,简桥伸手拿走他手里剩下的包装纸,顾郁还没反应过来,简桥就已经把垃圾装进了自己的衣兜里。
两人没再说话,
过了十来分钟,热场音乐戛然而止,场中爆发了一段吉他独奏,附近的女生都兴奋地站起来,尖叫呐喊震耳欲聋。顾郁犹豫着要不要站起来,伸手递给简桥一根荧光棒,转头问了一句。不过现场音乐声太大,简桥显然没有听到。
顾郁只好凑到他耳边问道:“我们要站起来吗?”
简桥停顿一瞬,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微微偏过头,嘴唇轻轻划过他的侧脸。
顾郁愣住。
“好久不见,”简桥说,“抱歉,来得有点晚了。”
顾郁丝毫未动,脑子仍然宕机,卡在刚才脸颊上停留过的一瞬温热和柔软。
周围的每一个人都欢呼雀跃,只有他们安静无言地坐在位置上,四目相对。顾郁的眼底泛起波澜,他立即转过头,此刻,偌大的场馆里响起歌声。
想见你,不远万里
想见你,翻山越岭
想见潦倒不堪的你
想见骄傲体面的你
想见你
只要是你
大颗的泪珠如不竭的泉水从眼眶涌出来,顾郁迅速抬手遮住眼睛,晶莹的泪水从指缝间滴落。他低下头,想要藏匿起此刻的软弱和狼狈。
简桥悄然摩挲着手指,向后靠在椅背上,一言不发,伸出手,悄悄攥住他的外衣。
想见所向披靡的你
想见脆弱恍惚的你
想见清晨朝阳里温润的你
想见傍晚余晖里轻笑的你
此时此刻
我想见你
只要是你
只能是你
他们从未说过分手。
支撑顾郁孤单一人度过整整五年的,只有一个根本不知道是否会成真的念想,只有属于他的看不到尽头的等待。
简桥离开他的那天早上,在他枕边放下了一封信,里面写着这样一段话:
“当我们都强大到能够撑起属于自己的一方天地时,我们还会相逢。到了那一天,我还是会和从前一样,不假思索地牵你的手。”
他一直在等,等有一天简桥来到他面前,风轻云淡地说一句“好久不见”,他们会提起五年来经历过的每一件事,像从前一样无话不谈。
他好好学习,努力创业,最穷的时候每天吃一顿饭。他总是想着,一定是他还不够好。等他变得无所畏忌的时候,等他羽翼丰满可以不让简桥担忧的时候,兴许他就会回到自己身边了。
他又何曾没有自我怀疑过,觉得一切都是自欺欺人的臆想。可就像无数次跌倒又无数次爬起来一样,每一次难过之后,又陷入了迷茫的等待。
简桥或许不知道,这一句淡淡的“好久不见”,顾郁已经等了五年。
想见你,每一天都想见你。这也是顾郁的心声。
音乐声渐渐平息,顾郁抹了把脸,吸了吸鼻子,若无其事地坐直,红着眼盯着台上的几个人。他能隐约看见主唱的脸,好像和七年之前差别不大,又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
简桥松开紧攥着他大衣的手,仍旧沉默。
他们安静地听了很多歌,气氛最好的时候,顶多跟着挥挥荧光棒。演出到一半的时候有歌迷点歌环节,前两个歌迷点的两首歌都很好听,顾郁跟着轻轻哼。
到了第三首歌,主唱突然说道:“今天前排有两位歌迷特别稳重,连笑都没笑一下,我还是蛮好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