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月入怀+番外(67)
“我也勤奋,”顾郁挣扎着为自己正名,“我待会儿就去买颜料。”
顾千凡把碗一丢,捋了捋胡子:“我跟你一块儿去,好久没见着老李了。”
“不行不行,”顾郁说,“您太大方了,去了他就抬价,我去的时候他都给我最低价的。”
顾千凡啧的一声,两眼一瞪,侠肝义胆扑簌簌往外溢,振臂一挥抄起拐杖就往他屁股上抽了一棍子:“下来!”
“啊!”顾郁猛地跳下桌,揉了揉屁股,仔细想了想刚刚那句哪个字没让他老人家称心如意。
“说多少次了,好歹是我顾千凡的孙子,向着外人别跟个铁公鸡似的,”顾老爷子说道,“别弄得我亏待你一样啊。”
“您自己说每个月买颜料剩下的钱给我的,”顾郁说,“我砍价就是在赚钱啊。”
“亏待谁也不会亏待咱们家小宝滴,”顾千凡放下拐杖,给他使了使眼色,“去把小梨揪出来,你带他一块儿去。”
怎么出个门还拖家带口的呢。顾郁心里无奈长叹一声,一抬眼顾千凡就要瞪他,只好走到房间门口,敲了敲门。一声两声三四声,如同光天化日在在阳间叫鬼一样,一点儿回响也没听见。
顾郁懒得再敲,直接走进门。
关小梨靠在床头捧着手机,轻飘飘不屑地抬眼一看。
顾郁蹙眉,心想你丫醒了居然不吱一声,要是门被敲到地老天荒,咚咚咚跟打雷似的,也不嫌烦?
“快起床。”顾郁说道。
关小梨把手机一丢,软趴趴滑进被子里蒙住脑袋,没动静了。
顾郁啧了一声,懒得管他:“我下午去接朋友,可能晚点儿回来,自己在家翻箱倒柜地找东西吃哈。”
关小梨突然扒开被子,露出一双冷漠没有情绪的眼睛瞪着他。
“昨晚耽误你看表演了,”顾郁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今晚我做翻译的乐队有表演,我可以带你去看,坐前排,他们唱歌特别好听。”
关小梨依旧看着他:“我一个人?”
“还有另一个翻译,可能还有……”顾郁抹了抹脸,“晚上再说。”
关小梨掀开被子迅捷地窜了出来:“等我五分钟。”
买完颜料两人就来到了机场外等候着,接机的人挺多,想来冬去春暖,燕回江南,旅人也在这时候急匆匆踏上离乡的难归之路。
“简桥!”顾郁叫起来,朝他挥手,“简桥!”
简桥愣怔一瞬,向他靠近。
顾郁跑上来扑得他一踉跄,险些没站稳往后一仰。
“个把月不见,又变可爱了哈。”顾郁喜滋滋地说道。
简桥有些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轻轻推开他:“走吧。”
顾郁没太注意到简桥的神色有何不易觉察的微妙,他松开双臂,顺手拿过他的行李箱,指了指后面:“这是我侄子,关小梨。”
关小梨吊儿郎当地双手插兜站在原地,扯了个极其皮笑肉不笑的笑容。
简桥转头看了一眼,语气并不算太友好,平平淡淡没有喜怒之色:“简桥。”
“那我先送你去你住的那儿吧?”顾郁边走边回头来问他道,“小梨和我们一路。”
“关小梨。”简桥提醒他。
“哦哦,关小梨,”顾郁漫不经心,“哎,晚上我带的乐队有表演,下午彩排陈方旭帮我顶上了,晚上你……”
简桥看着他。
“……忙吗?”顾郁问。
简桥:“挺忙的。”
“……啊,”顾郁愣了愣,随即哈哈干笑两声,“也是哈,你回来这么早是要画画吧。”
简桥:“不是。”
“嗯?不是吗?”顾郁说,“那今晚就算了吧,下次还能约嘛。”
“回画舟堂。”简桥说。
顾郁这下又是一愣:“你不先去放行李了?”
“没有,”简桥回答,“我就是去放行李。”
顾郁难以置信:“……什么?”
“去放行李,然后去看表演,”简桥转头看他,“怎么了吗?”
顾郁痴痴久久地凝望着他,不知到底是有什么话要讲,看了半天,终究一个字也没说出口。
画舟堂。
简桥气势汹汹地走到房间门口,猛地站住了脚。顾郁一不留神提着箱子一头撞到他背上。
里面摆着一些与他毫不相关的东西,甚至有一些小物什是他完全无心欣赏也难以认同此类怪异审美的。
他回头冷冷看了顾郁一眼。关小梨一脸看好戏的神态抱着双臂悠闲地站在后面。
简桥抬手,很是冷漠地指了指房间里面,场面一度有点儿像捉住出门乱晃的老伴儿之后雷霆怒火只差一丝导火线的怨妇。
“小梨来了嘛,客房不够了,”顾郁赶紧哄他,“你……你要回来?”
“关小梨。”简桥又提醒他。
“啊对对,关小梨,”顾郁说,“你要是回来住的话,我可以收拾一下,你住我房间,我搬到小阁楼,好吧?”
简桥皱眉。
顾郁以为他不好意思让自己作出如此牺牲,便大义凛然地抓了抓头发:“我呢,一向舍己为人。那间小阁楼也挺好的,安静,我小时候经常去那儿,还能看到下面的屋子……”
顾郁话还没说完,简桥便开了口:“我去那儿。”
“嗯?”顾郁一时没反应过来。
“阁楼在哪儿?”简桥问。
“……啊,我带你去。”顾郁立即提起行李转身快步走到书房旁边的布帘前,一拉开,里头竟有一个狭窄的楼梯。
拾阶而上,一边是阁楼,一边是天台。天台上还摆着一套陈旧的实木桌椅,往常顾郁会偶尔抱着收音机来这儿看星星。
如今,月朗星稀,天空常常昏沉沉,儿时那派满天繁星近在咫尺似要徒手摘星的景象,也再难看见了。
关小梨没有跟着上去,他坐在沙发上掏出手机,心不在焉地玩了一把游戏,心想这个叫简桥的,也是奇奇怪怪得有趣。
顾郁打开尘封已久的木门,伸手开了灯,小阁楼并不小,看上去还算宽敞,简桥甚至觉得可以把画架摆在这儿。就是床不太宽大,看上去似乎是一个沙发床,不过材质柔软,让他一屁股坐下去就不想起身了。
“这儿好久没人住了,平时客人也不多,晚上回来我收拾收拾,”顾郁把房间角落堆得木箱都放齐整,“你住这儿挺委屈的,要不……还是跟我换一下吧?”
“我不常来。”简桥说。
“……哦。”顾郁点头。
“但我会尽量常来。”简桥说。
作者有话要说:哎我真的无语了哈,我把下一章的放在这一章就不行,说了这是个清水啥子不健康内容都没有,老子头上要冒问号了哈。
☆、42
吵闹巨大的音乐声震耳欲聋,时而流行,时而重金属,台上台下摇头晃脑整夜狂欢,一派牛鬼蛇神打堆儿的忘我景象。
台上表演的是几个跪地弹琴的狂野少年,头发梳成股股脏辫,或者披头散发遮住大半张脸,昏暗的光线下不知脸色时好时坏。他们个个身着奇装异服,衬衫一角胡乱飞舞,皮衣上缀着闪闪发光的铆钉和亮片,嘶吼的歌声犹如末日呼喊,唱着“我要弯月山岗为我的青春陪葬”之类的愤世嫉俗的东西。
“我们的乐队是不是要上场了?”顾郁在后台问道。
“下下个,”陈方旭回答他,“咦?简桥他们站在哪儿?”
“前面侧台,”顾郁回道,“我去让乐队准备了。”
“嗨,不急,”陈方旭一把拉住他,“现在这个乐队多半要拖时间,观众喜欢,主办方就装聋作哑,拦不住。”
这种情况,也不是头一回见了。这类没有强硬秩序和规则要求的音乐派对,向来都是无头无脑狂欢至死,哪管什么公平人道。更何况,公平公正这种东西,从来都追不上利欲熏心的人的脚步。
“我们的顶多往后拖吧?后面就只有最后一个乐队了。”顾郁道。
陈方旭说:“嗯,看情况,你在这儿守着,我去问问。”
简桥看起来挺平静的,虽说不是特别喜欢,但他也并不排斥这种年轻一代憧憬的狂欢氛围。对他而言,眼前的种种景象,更像是一个个充满烟尘糜乱气息的艺术瞬间。
关小梨则很融入其中,看起来很是满意,跟着手舞足蹈完全没有拘谨的神色,跟那个一路上都捧着手机没完没了打游戏的样子大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