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月入怀+番外(22)
其实周末的作业他自己都还没做,这一刻才突然发现这些天总是下课不久就找简桥要作业,这种做法有多么扫兴且可恶,万一别人在吃好的、玩游戏、睡觉或者搞他伟大的创作呢?
不过仔细一回想,简桥竟然几乎每一次都很快把作业发了过来,而且错误越来越少,字写得工工整整,看得出每一道题都是认真写的。
舒牧是个国画专业的学生,在时间协调上总是可以把画画放在第一位。不过简桥就不一样了,学习外语很费时间,尤其是俄语这种入门很难的变态语言,他竟然能够做到两者兼顾,并且达到毫不比舒牧差的地步。
顾郁突然很好奇他的每一天都是怎么度过的,会不会成天通宵不睡觉,或者一分一秒都不浪费,脑子里永远在想单词和构图。
他以后会做什么呢?翻译还是画家?学外语对他的绘画有什么帮助?
他为什么学外语?
为什么上课常常发呆?发呆的时候都在想些什么?
又为什么在学油画多年的情况下来学国画?
为什么要叫“明月”?
为什么每次来画舟堂都翻看那些顾千凡放在休息室的报纸?
顾郁关上简桥的作业本,翻开自己的课本开始复习,脑子却全都是刚才的问题。
啧,真是个谜一般的男娃娃啊。
书还没看一会儿就快到十一点了,顾郁到厨房给大家做饭,蒸米切菜炒肉烧汤,一样不落下。顾郁边做边哼着歌,在心里为自己赞叹无数次。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能文能武模样轻狂,走路带风姿态嚣张,我顾小宝天下无双!
简桥画完了画已经有点儿饿了,他就坐在饭桌前等着喂食,没过多久徐水蓝也走了出来,挨着他坐下了。
“刚刚师父说,今天下午去画展欣赏明月、学习舒牧,”徐水蓝说,“我昨天去看了一眼,你画得真好。”
“……啊,”简桥有点儿尴尬,被当着面夸不知道该回些什么,“谢谢。”
去画展?不过他自己昨天看了一整天,都看烦了,再过去也太浪费时间了。
“这次不用去爬山,顾郁肯定很高兴,”徐水蓝笑了起来,“上次我听大师姐说他特别怕高,以前跟他们出去,爬到一半就不行了。后来大家到山上写生的时候,怕他找,就都在低点儿的地方画。”
“他……”简桥皱了皱眉头,有些难以置信,“……怕高?”
“是啊,师姐还讲了好多有趣的事情,比如说他以前小时候,爬树上玩结果下不来了,师父又忙没注意,他就在树上坐了一下午,给每只鸟都取名字。”徐水蓝说。
简桥笑了笑,这个傻蛋,也太无聊了吧。
聊了几句之后,他起身走到了厨房门口,轻悄悄打开门,看见顾郁穿着围裙在灶台前忙活。一边忙还一边唱,唱的都是些没脑子的傻歌……不对,也不能这么说,应该叫童真,毕竟他还唱到了他的童年神曲《数鸭子》。
“咕嘎咕嘎,真呀真多呀~数不清到底……”顾郁唱到一半突然没了声儿,端起汤勺喝了一口,点了点头,此汤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尝。
就在此时,一个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好喝吗?”
顾郁两手一抖,差点儿没拿稳汤勺。他回头看了一眼,又舀了一勺汤,看向简桥:“来一口?”
简桥迟疑了一瞬,走过去,低头尝了一口,很好喝,还透着鲜而不腻的香油味。他挨着顾郁的手握住汤勺柄,倾斜了些,把汤喝完了,沉声问道:“你放香菜了?”
“没,”顾郁拿了一个大汤碗,一勺一勺地往里盛,“易向涵和赵觅山都不喜欢吃香菜。”
“今天下午大家要去看画展,我就不去了,看够了。”简桥说。
“哦,”顾郁应了一声,“那你跟冷清留在画室,我带其他人去。”
冷清?他也不去?哦对,他也去过了。
画室里就留下他们两个不说话还莫名其妙冷战的人,不尴尬吗?
“那个……你非得去吗?”简桥说,“你不是也去过画展了?”
“我得管着大家啊,”顾郁回答道,“而且我昨天才看二十分钟,囫囵吞枣没太明白,当然再看一会儿了。”
简桥正想着该怎么办,门被推开,冷清走了进来,可能是来拿什么东西或者帮忙端饭的。他刚踏进门槛,就看见简桥在里面,愣了一下,什么也没拿就转身走了出去。
简桥看了一眼他的背影,把门掩上了。
“那我还是去吧。”简桥说。
顾郁拿出几只碗开始盛饭,看了一眼门,又看了一眼简桥,然后低头盛饭。又抬头看了一眼门,看了一眼简桥。
简桥被莫名其妙地打量着,突然觉得浑身不自在。
“你跟冷清好奇怪,”顾郁说,“你躲他,他也躲你。”
简桥叹了口气。
顾郁拿着饭勺,凑近了些,小心翼翼支支吾吾地低声问:“你……你该不会……喜欢……他吧?”
“我喜欢你。”简桥转头看向顾郁,两人几乎鼻尖对着鼻尖,近得能感受得到对方的呼吸。
顾郁被吓得往后一退:“嗯?”
“你成天少操心这些行么?”简桥问。
顾郁有点不好意思,仔细想想,好像确实老操心一些根本不关自己事儿的有的没的东西。他不得已只好转移话题:“其实你还可以去学学舒牧嘛,毕竟那么厉害。”
“我跟他风格太像,学不得。”简桥说。
“你……”顾郁想了想,“你画国画比他晚,风格又跟他像,别人会不会觉得你抄袭他?”
“我不在意别人怎么看,而且水平高低还说不定呢。”简桥说。
顾郁笑起来,点了点头,胳膊一挥:“端饭!”紧接着他拉开门,趴着门框朝外喊道:“端——”
“饭。”简桥说,捧着大碗汤往饭桌走了过去。
本来他已经打算跟大家一起去画展,不过顾千凡要留他说些事情,就不得不留了下来,果然谁都逃不过墨菲定律,怕什么来什么。和冷清单独待一下午,想想就脑袋疼。
下午顾郁带着大家出门了,简桥和冷清在画室里最后一排位置上,一个靠门,一个靠窗,互相不搭理。
顾千凡走进来,对他们招了招手:“来!都坐前边儿来!我跟你们说点儿事情。”
两人立即起身,走到桌前都不情不愿地坐下了。
顾千凡没多想,脑子里只顾着他的宏图大计:“刚好你们俩留下来了,我是想跟你们商量一下,一个国画文创比赛的事情,两两成组,用国画做一些创意设计。考虑到易向涵在上一次比赛中已经脱颖而出,这一次我想让你们俩来合作参赛,你们觉得怎么样?”
“好。”简桥没有一丝犹豫,答应了下来。
冷清倒是有些意外,平时他们俩关系本来就不好,要是合作准备一个比赛,总不能你干你的我干我的两家人不说话吧?他没想到简桥会答应得这么快,就像他们俩从来没有过隔阂似的。
“那你们就可以着手准备了,我会把旁边的小画室整理给你们之后用,最近一段时间先构思,大概画舟堂的展览之后就要开始创作。画上面我和大师姐会帮你们,其他事可以找小宝,”顾千凡捋着胡子,看着他们,“没问题吧?”
“没。”简桥回答。
冷清摇了摇头。
顾千凡走之后,简桥没动,冷清也没动,他俩一句话也不说。我站在你左侧,却像隔着银河,大概就是这种感觉了吧。
要做创意设计,什么主题呢?冷清大概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朝哪个方向,用什么风格,每个阶段大概需要多少时间。而简桥脑子里还在想刚刚画的那幅画,还差什么色彩,还需要多久完成。
他们各自想着,一阵风从窗边钻了进来,把两人的头发都吹乱,屋里的气氛更冷了些。
简桥有点儿冷,想去找件外套披上,冷清突然出声:“你退出之前的油画班的时候,是不是没跟大家讲?”
“跟谁讲?”简桥听到问话,扶着椅子没动,反问他道,“能跟谁讲?”
“他们是不是……”冷清想了想,用了听起来比较合适的措辞,“对你不好?”
简桥垂下眼睑,安静地盯着地板看,上面的木质纹路从面前的桌脚下一直延伸到自己的鞋尖。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连冷清为什么要这么问都搞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