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月入怀+番外(19)
“舒牧,”顾郁依旧念着这个名字,“舒牧……该不会是那个舒牧吧?”
“哪个?”简桥问,“大明湖畔的那个?”
“哎不是,”顾郁回答,“舒玉城的孙子,舒牧。”
“是他,是他,就是他,我们的英雄小哪吒,”简桥说,“我听说师父和舒玉城老先生是挚友,你不认识他吗?”
“当然认识啊,”顾郁一拍桌子,一下子都想了起来,犹豫了一下才说出口,“当年舒玉城爷爷去世之后,我爷爷就把舒牧接到我家里了,给他办了入学,我和他高三一个班。”
国画大师舒玉城和顾千凡算得上是一对时代双璧,无论是作品交流还是私人交往都都融洽密切。前两年舒玉城逝世之后,顾千凡就成了当下圈内的高山。
原本两位元老的孙子也有望成为新一代并肩的美谈,如今舒牧已经崭露头角,只差顾千凡的孙子一鸣惊人了。外人却不知道为什么顾郁成了个闷炮,众人都等着听那一声响,最后却悄无声息,直到有一天顾千凡在采访中坦白孙子根本没学画。
“没想到舒牧这么厉害啊,不愧是舒玉城的孙子。”顾郁说。
“你也厉害,不愧是顾千凡的孙子。”简桥说。
顾郁笑了:“别提了,爷爷每接受一次采访我就要被圈里的媒体批评一回。现在不是又出了一对什么新的双璧,我又被拿出来说事儿了……诶?我记得里头有一个是你吧?”
简桥点头:“另一个就是舒牧。”
顾郁惊道:“舒牧?那你现在学国画,不是更有得说了?”
简桥倒并不是很在意别人怎么说,赞扬也好,比较也好,贬低也好,都只是别人茶余饭后的评价。只要没有影响到创作和挣钱,他对这些都无所谓。
菜端了上来,都是顾郁喜欢的,和上回难以下咽的四人聚餐天差地别。
“所以你们两个,一个比赛,一个开展,都混得挺好啊。”顾郁说。
“其实我也有画展。”简桥说。
顾郁拿起了筷子,抬头看他:“是吗?巡回的?”
简桥点头。
两个人都看着对方,四目相对却无言,顾郁终于憋不下去,问道:“就这样?”
“哪样?”简桥反问他。
顾郁叹了口气,伸筷子去挑菜,漫不经心地说道:“我以为你要邀请我去看看呢。”
简桥笑了笑,没回答,拿起筷子开始吃饭。一旦手里握着筷子,就开始了严谨的“食不言”模式。
快吃完时,顾郁放下筷子站了起来:“我去隔壁给爷爷买盒茶叶,要是时间太长你就先走。”
简桥点头,等到顾郁出门离开,他放下筷子,打开了书包。
顾郁买完回来时简桥已经走了,他回到自己的位置拿起书包,猛然发现桌上有一瓶汽水,汽水罐压着一张票的一角。
“嗯?”顾郁把票拿起来,看到了上面的标题:
月光下的牧野 ——青年双璧明月与舒牧联合画展
顾郁握着汽水,易拉罐外的水汽在他掌心冰冰凉凉的,他笑起来,把门票装进了书包。
原来简桥和他出吃饭就是为了邀请他看自己的画展啊,说不就得了,白长一张嘴光用来吃饭喝水,非得这么别扭。
画展的时间就在下周五,那天他们只在早上有两节外教课,上完课就可以去看展览。
回到画舟堂之后,顾郁点开微信,通过电话号码找到简桥和徐水蓝的账号,添加好友,拉进了画舟堂小伙伴的群,群名叫“花工和他的六朵金花”。刚拉进去,群名就被改成了“花工和他的八朵金花”。
刚进群没多久,简桥就陆陆续续地接受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好友申请。向涵不易,山海,肚皮浑圆,竹叶坏水色,太阳晒屁股请求添加你为好友。
简桥再往下看,见到了要添加他的第一个人——
冷冷清清。
他的手指顿了顿,按下了“接受”键。
日子过去好几天,蔡哲还是明里暗里地针对他,上课偶尔出神,油画作品完工,开始全身心投入到国画里头。距离国画与油画的时代新秀——舒牧和明月的画展开展,还有一个小时。
外教在讲台上讲个不停,顾郁在旁边就跟在听说书似的,模样极其投入且乐呵,偶尔附和几句,偶尔被逗笑,看起来像小学生看木偶戏。
画展虽然也在本市,但是从学校过去要几十公里,路上得辗转好几个小时。下课过后两人收拾好东西,背上书包往外走。
“自行车放哪儿?”顾郁说,“要不先骑到画舟堂,在那边坐车。”
简桥点头。两人骑着自行车在学校里穿过。
“上一个跟我聊不起来的人是冷清。”顾郁说。
简桥笑了:“这一个是我?”
顾郁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是滴。”
秋天真的来了,落叶铺了满地,车轮子轧过去一阵响。自行车后头扬起几片落叶,冷风吹得更加凉薄了些。
顾郁常常觉得跟简桥的谈话极其没有营养,说些有的没的,没什么具体内容,东一句西一句,就是没什么中心主题。
他们骑到画舟堂,推进院子里,在角落停下了车。
“走吧走吧走吧,”顾郁把书包扔在蒲团上,“我心头都火急火燎了。”
“勉强看到了你对欣赏我的画作的强烈渴望。”简桥说。
“放屁,我是为了舒牧。”顾郁说。
简桥看着他,手一伸:“票还我。”
“嗯?”顾郁惊了。
简桥重复道:“票还我!”
顾郁推了他一把:“简桥我去你大爷!”
两个人正推搡吵闹,从正堂走出来一个人,沉声叫道:“小宝。”
顾郁和简桥都同时愣住了,笑容一下子退下去,齐刷刷转头看向他。站在门口的是一个中年男子,穿着西装,戴着眼镜,模样看起来很严肃。
紧接着走出来一个女人,打扮得风韵十足,对他招了招手:“小宝,过来。”
顾郁愣了一下,简桥看了他一眼。等到反应过来,他立即拉着简桥往外走。
“站住!”顾千凡坐在正堂里喊了一嗓子。
顾郁一下子站住了脚:“我没空。”
顾千凡哪儿管他有没有空,依旧命令道:“回来!他们来,是有话跟你说。”
“没什么好说的。”顾郁松了手,大步流星地往外冲。简桥却一把拉住了他:“你去吧,我在画展等你。”
顾郁和平常不太一样,红着眼,语气冷谈,看上去浑身戾气,简桥承认有点儿被吓到了。
他拍了拍顾郁的肩膀,独自走出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简桥:你是小学生吗?怕见家长的那种。
顾郁:(怒吼)怎么可能!我顾小宝怕过谁?!
简桥:(伸手)你刚刚快把我胳膊掰折了,你说呢?
☆、12
“小宝,爸爸妈妈今天来是谈谈接你去我们那儿住的事情,”女人说道,“我跟你爸商量了,你呢就先来我这儿,再去你爸那儿。”
“请叫大名,”顾郁没好气地说,“我们很熟么?”
顾妈妈一下子说不出话,顾爸只好接过话茬:“画舟堂的事情已经慢慢交到易向涵的手上,你学外语的,明年要留学,这些事爸妈都会为你考虑。”
“你们真行啊,”顾郁气笑了,“我都成年了,再过会儿就能领证结婚了,这时候想起来为我考虑了是么?”
“爸爸妈妈不在你身边,是我们的失职,”顾妈说,“现在你长大了,我们想尽力弥补一些。”
“不用弥补什么,你们什么也不欠我的,”顾郁喝了一口水,窝进沙发里,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语气也变得更冷了些,“我也不欠你们的,我们就一直这样,互不相欠,干干净净两家人。”
顾郁从来没觉得爸妈应该为他做什么,更不会觉得他们亏欠什么。生下他,离婚,分居,一气呵成,他们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还有个孩子呢?
他从小就跟爷爷奶奶一起生活。在他读初三的那一年,奶奶走了,他就过上了和爷爷相依为命的日子。
虽然没有父母在身边,但顾郁一直觉得自己幸运又幸福。顾千凡虽然是个老头儿,但教他一直有原则有方法,给他关爱,教他爱。他的成长历程从来不比谁差,他拥有一个正常的人应有的完整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