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月入怀+番外(132)
渐渐地,时间来到简桥遇见顾郁的这一年。
一开始齐子瑞没有意识到这会是简桥一生中最重要的人,但一旦意识到简桥正被别人慢慢占有,就再也掩藏不住自己心头的侵略欲望。
他想要的很简单,想要简桥的一切都失去,想要他的全世界都瓦解,想要简桥彻彻底底只属于他一个人。
当全世界都知道顾千凡遗作被亲孙子烧毁的时候,他就默默观望着,良久,浮现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一切都料到了,但是没料到简桥会封笔,用他一生中最骄傲的东西,换那个人短暂的顺遂。
于是齐子瑞终于明白,在这场无形的较量中,他输得一败涂地。
顾郁和简桥分开之后,删掉了简桥的联系方式,意思非常明显。
他得逞了,又一个人消失在了简桥的生命里。
就连简桥的父母也逐渐知晓了他那“不伦不类”的恋情,遭到了家人的强势反对,并以要与他断绝关系为威胁。
一切都发展得挺顺利,除了简桥,其它都在他预想的轨道上。
偏偏……他最在乎、唯一在乎的那个人,越来越难过了,好像没日没夜都在发呆,好像永远都在想着某个遥远的人。
简桥的封笔对齐子瑞而言,其实也算是个不小的打击。那一年他离开了简桥,想独自看看外面的世界。
可就如现在一样,他屡屡受挫,还是回到了简桥身边,直至越来越疯狂,成了别人眼中不正常的“病人”。
头疼和幻觉越来越严重了,夜夜翻覆辗转间,甚至分不清今夕何夕,恍惚还以为简桥牵着他爸爸的手,来孤儿院选一个弟弟。
天色渐渐亮起来,晨光熹微透过窗帘缝隙,早晨到了。
他看着简桥醒转。简桥撑着额角皱着眉头,似乎昨晚睡得并不好。
齐子瑞从枕边拿出一张叠好的布,坐起来揣到他外套兜里,说道:“简桥,送你一幅画。”
简桥轻轻一笑,“又开始画画了?”
“嗯,你回去再看。”他答道。
等到简桥一路昏沉地回到家,倏然想起兜里的那幅画,掏出来慢慢打开。
疗养院的房间里没有画笔,也没有颜料,那块布上只有晕开的一滩殷红,模糊地画着一个似真似幻的东西。简桥反应过来,猛然松了手,转身冲进了卫生间,撑在白瓷台上的手更显得苍白发青,止不住的颤抖。
再后来,终于到了这一天,简桥撑不下去了。
最初是因为齐子瑞终于知道简桥为什么要种下一片玫瑰花田,原来与他无关,是因为玫瑰花芬芳馥郁,因为简桥会在最无力的时候一遍遍地在大片玫瑰里挑出最好看的那一朵。
他如今的生命,全部都在怀念那个失去的人。
齐子瑞怒火中烧,他把简桥一把推在墙上,暴戾地问他:“他有什么好的?!简桥,你不是说不会丢下我么,你的承诺呢?!”
到了那个时候,简桥的求救已经非常明显,他在躁狂的齐子瑞面前挣扎着,低声道:“子瑞,我走了,我过段时间再……”
“再来?你不会再来了!”
那天他做了一生中最后悔的事情。
齐子瑞原本从未对简桥有过任何的非分之想,他是自己的哥哥,仅此而已,想要占有他,仅仅是占有他的生活而已。
可那天的一切好像都有一些不受控制。
他扒开了简桥的衣衫,露出那片光洁漂亮的锁骨,他撕扯简桥的衣物,企图让简桥从任何身份上接纳自己。
他吻了简桥,狠戾地咬破他的嘴唇,任由血腥味在舌尖蔓延,任由狂躁的身体将他一生中唯一在意的人逼近深渊。
“子瑞,不要!快放手!”简桥拼命挣扎着,把他推开又再度被挟持在内,几近崩溃,浑身都如同瘫软一般使不上力气,“放开!!”
“简桥,只要你喜欢,我也可以……”齐子瑞笑起来,双眼布满红血丝,“简桥,你看看我,有我不好吗?不够吗?”
“放开!!”简桥仍旧重复着这句话,却在一次次的蛮横里被淹没,直到声音嘶哑、呼吸局促。
最终他散乱着衣衫垂下脑袋,脸埋在掌心里,放弃了抵抗。
齐子瑞愣怔片刻,在再度靠近他的身体时,感受到了抑制不住的颤抖。
他慌张地松了手,看见他隐忍轻颤的肩膀,和滑落到手背的水珠。
良久,简桥抹了下脸,仍旧低着头,喑哑着嗓子问:“你想做到哪一步,杀了我?”
齐子瑞瞪大眼睛,霎时无话可说。
阳光从窗外洒进房间,铺在床单上暖洋洋的,简桥被他按在窗边,全身都浸没在窗帘的阴影里,与身边的和煦春色格格不入。
简桥眼眶通红,神色恍惚,唇瓣张阖,嘴角还有血迹,轻飘飘地说出一句低沉沉的话,轻柔的气声顶着无力的鼻音,听上去像一句无关紧要的喃喃自语。
“……子瑞,我想死。”
那一刻,齐子瑞觉得自己的某种目的达到了,那种被自己圈禁不得逃脱的目的,在简桥身上完完整整地体现了出来。那些负罪感、愧疚感,都仅仅隔着一张薄如蝉翼的纸,只要稍稍一捅,便毫无悬念地溃堤而出。
这是他乏善可陈的短暂生命中最成功的一笔。
他本来应该很开心才对,但是在那一瞬间突然觉得喘不上气,默默地松开了手。
“……简、简桥,”齐子瑞退后一步,小心翼翼地抬眼看着他,“你不要…你不要这么想,我不要你了,你把那些都还给我,全都还给我……”
他像是疯了一般想向简桥讨回那些自己曾强行塞给他的东西,那些蛮横阴沉、无理取闹、让人愕然的恶趣味以及令人崩溃的情感绑架……
可是晚了,一切已经无法倒流。
从那之后,简桥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来疗养院。
齐子瑞又开始没完没了地头疼,再到心口疼,梦魇不断,恍然看见过去的风景。
他其实有些话想跟简桥说。
他没想到是这样,他想要毁掉的是简桥的世界,不是简桥本人。
他腐朽的心脏上唯一泛红的柔软的一块,终究还是要由他亲手割舍。
他不要简桥死,他宁愿代替简桥去死。
两人再见面的时候,就是那个破旧的天台。
就在简桥面前,他亲眼看见齐子瑞从那里跳下去,双眼同往常一样看着他,含着泪,直到看不见。
这个人就这么从他的生命中悄然消失了。
后来疗养院的护士姐姐给他一封信,说是齐子瑞在绘画疗愈课上写的。
其他病人都在画画,那些人画得笨拙幼稚,与曾想要成为画家的他有天壤之别,他向来都是不屑的。
可那一次,齐子瑞就像是预感到什么,用蜡笔在洁白的画纸上写下了字,说是他的信,嘱咐护士们下一次简桥来了就给他。
护士姐姐很高兴,以为他慢慢变温柔了。
可其实,这是他的绝笔信。
简桥颤抖着指尖打开那张叠得方方正正的画纸,上面只有用蓝色蜡笔写下的两个字——
“哥哥”。
一句轻轻的“哥哥”。
简桥的所有堆砌隐忍的情绪,就在那一刻溃堤了。
他还记得幼年初识,那个小男孩双眼澄澈,小声说着要一个便宜的雪糕。
他是简桥生命中的阴翳,但尽管如此,简桥也想将他留住。
后来简桥大病一场,终日昏沉。
父母觉得他伤心过度,怎样安抚也无用,看着孩子日渐消瘦心急如焚。
甚至慢慢松了口,还尝试着让他去找找顾郁,让他去见那个终日思念的人,把希望寄托在那个陌生的男孩能救救自己的儿子。
二老等待的时间有些漫长,但好在,顾郁终究是回来了。
简桥没有告诉顾郁的是,两人重逢后的好多时候,看着他的眉眼笑容,好想抱住他大哭一场。
近段时间的情况好了很多,不知道为什么今晚又梦到子瑞。
简桥在睡梦中泪湿了枕巾,无力地喊着“放手,放开”,直到喊出了声,从梦中惊醒。
他大口呼吸,睁开眼,身边空无一人。
“顾郁,”他哑着嗓子叫了一声,“顾……”
房间里很安静,包裹着昏沉的夜色,浴室的门缝透出一缕光线,紧接着顾郁慌忙地撞开门抱着电脑跑进来,扑到床上打开了床头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