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法则(30)
他紧紧地握着沈徽明的手,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冷静淡定。
沈徽明回头跟工作人员简单交流了一下,然后转过来对他说:“还好吗?”
索炀点了点头。
“脚放在踏板上。”沈徽明就像是教小孩子学步一样,耐心又温柔。
索炀乖乖地抬起脚放上去,然后听见沈徽明说:“害怕的话就握紧我的手,我数三二一,我们一起使劲儿踩踏板,准备开船。”
“好。”索炀一只手跟沈徽明握着,另一只手,抓着一旁的扶手。
“三,二,一。”
“小黄鸭”发动了,划开平静的水面,载着两个人朝着湖中心驶去。
索炀心跳很快,他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被握着的手。
索炀大概能明白自己怕水的原因——漂浮不定,无依无靠,身体不由自己控制,甚至连呼吸都可能随时被剥夺。
他不喜欢这种不确定感,命运失控的感觉让他觉得恐慌。
他走到岸边已经是突破,本以为自己坐上这小船时会紧张得没法说话,却没想到,一切比他想象得要轻松很多。
“我是在这个公园学会走路的,”沈徽明一边配合着索炀的节奏踩着踏板一边说,“骑自行车也是在这儿学会的。”
他指了指两人来时的路:“就在那边,那条路上。”
索炀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明知道不可能,但还是仿佛看见了儿时的沈徽明亦步亦趋地跟着父母走在那里,看见了青春期时的沈徽明跟同学们骑着自行车飞驰而过。
他错过了那个时代的沈徽明。
可爱的、稚嫩的、青春飞扬的。
索炀突然觉得有些遗憾,如果他们能早些遇见,是不是就有机会……
索炀收起了这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他笑着说:“你这是带我来追忆似水流年吗?”
沈徽明也笑:“糟糕,被你发现了。”
他确实是这么想的。
带着索炀看看他长大的地方,让索炀知道,他是真心希望对方来他的世界看看。
既然索炀暂时还没有为他敞开大门的打算,那只好他先迈出这一步。
“想带你看看我最喜欢的地方,”沈徽明说,“我一直都说,人生评不出一个‘最’字,每一刻都是崭新的,每一刻都是最好的,每一刻都是最值得珍惜和回忆的,但事实上,人就是会偏心。”
沈徽明踩着踏板,小船悠悠荡荡地带着他们离岸边越来越远。
他说:“我最偏心的时光应该就是十七岁之前,不能说那会儿无忧无虑,因为总是有些头疼的问题,比如上学忘了戴红领巾,比如考得不好却要开家长会。”
索炀听着,慢慢放松下来,坐在沈徽明身边浅笑着。
两人一边游湖,一边聊着,沈徽明讲述的那些小片段,像是填补了两人之间这么多年的空白。
沈徽明的三十年。
索炀的二十七年。
两个没有重合的世界,被沈徽明以讲故事的方式给拉到了索炀的面前。
而他们的手,自始至终都握在一起。
游湖结束,两人回到岸边。
沈徽明让索炀先上岸,自己在后面护着。
这一次,索炀虽然站在晃荡的船上还是会有些紧张,但不至于像来时那样觉得眩晕了,因为有人一直握着他的手,不仅如此,还在他身后护着他。
从船上重新回到地面,索炀真正体会了什么叫“脚踏实地”。
索炀长长地舒了口气,沈徽明听见笑着问:“怎么样?觉得活过来了?”
索炀揉了揉眉心:“比我想象得要好些。”
“那以后一个人的时候敢上船吗?”
索炀看向他,想了想,回答说:“可能不太行,有别人在或许也不太行。”
这句话对于沈徽明来说简直就是意外惊喜,他强忍着才没笑出声来,尽可能冷静地问索炀:“这么说,只有我可以?”
索炀笑笑,没有说话,转身朝着别处去了。
秋风扫过,一片落叶掉在索炀肩膀上。
沈徽明快步跟上,抬手摘下他肩上的树叶,拿在手里把玩。
“带回去做个标本。”
索炀疑惑地看他。
“上面沾了你的秋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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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公园出来已经是中午,两人走也走累了,玩也玩累了,回到车上,沈徽明递了一瓶水给索炀。
索炀接过来道谢,沈徽明有些无奈:“你什么时候能不跟我这么客气呢?”
索炀喝了口水,拧上瓶盖的时候说:“习惯了。”
“没事儿,慢慢来。”沈徽明看了眼时间,现在还早,吃饭看电影都不太适合,他抬手扒拉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说,“介不介意陪我剪个头发去?”
“好啊。”
沈徽明头发确实该剪剪了,前阵子忙,忙完了就进了医院,这刚从医院出来又追着人家去了柏林。
他们出发前沈徽明给自己的发型师打了个电话,问对方现在方不方便,得到应允后,开车载着索炀朝着那边去了。
沈徽明剪头发的地方离他公司不远,过去的时候他还想着,或许可以顺便带索炀去自己公司转转。
他发现自己就是小人得志,把索炀忽悠到了自己身边,就恨不得带着人家招摇过市,让所有人都看到。
不过他没提前跟索炀说这个打算,怕索炀觉得不好意思。
两人停好车,先去剪头发。
进门时沈徽明的发型师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一看见他就眉开眼笑:“你这头发怎么搞的啊?是要转行当演员,演个流浪汉吗?”
索炀跟在沈徽明后面,听见声音后寻声看了过去。
发型师是个挺年轻的男人,很白很瘦,个子不高,已经是秋天,但室内温度不错,他还穿着短袖,一条胳膊纹了个花臂。
沈徽明笑着回应:“一来就挖苦我。”
他跟对方说完话立刻侧身回头看索炀,确认对方跟在他身后。
发型师刚才就注意到了这个人,他们还没进来的时候就盯着这人看了好一会儿。
“朋友?”发型师倚着吧台看他们。
“对,”沈徽明对索炀笑了一下,跟发型师说,“陪我过来的。”
发型师歪着头打量了一下索炀,然后轻声笑了一下,直起身子,步子轻盈地转身往里走:“来吧,特意等你呢。”
沈徽明和索炀并排走在发型师身后:“今天不用排队,应该很快就能剪完。”
索炀笑笑:“没事,又不急。”
这家理发店,每一个发型师都有自己的独立工作间,工作间没有门,空间很大,前面是工作台,后面是等候的沙发。
发型师带着他们过去后,让助理先给沈徽明洗头发,然后指了指后面的沙发对索炀说:“帅哥,你坐那儿吧。”
索炀客气地道谢,然后靠边坐下。
沈徽明去洗头发了,发型师瞄了一眼索炀,转身接了杯水给他。
“谢谢。”索炀对他笑了笑。
发型师倚着椅背笑盈盈地看他:“你跟明哥好上了?”
索炀很淡定,双手捧着纸杯,抬眼带着笑意看对方:“只是朋友。”
发型师撇撇嘴,笑:“哦,暂时只是朋友,以后不好说呗。”
索炀笑而不语。
“行吧,倒也挺般配的。”
索炀听着他那语气,大概能猜到他的心思。
“帅哥,你是做什么的啊?”
“怎么?”
“没怎么,就是好奇。”发型师说,“看你气质挺不一般的,有个词儿怎么说的来着……”
发型师使劲儿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脑门儿,想不起来,转头朝着外面喊:“Andy!你形容你爱豆那词儿是啥来着?”
“温润如玉!”那个叫Andy的人不知道在哪儿,但声音直接压过了店里的音乐声,“宝贝儿!你要入坑了吗?”
“入个屁的坑。”发型师小声嘀咕,然后转过来对索炀说:“就是这词儿,温润如玉,看着像是有文化的人。”
索炀被他逗笑了,但也只是笑笑,没有多言,更没有告诉对方自己的职业。
发型师见他不太愿意说话,也不知道这人就这性格,还是瞧不起自己不愿意跟自己聊,觉得没劲,不说了。
他转过去,看着镜子,下意识对比了一下镜子里的自己和坐在身后的人。
索炀突然抬眼,刚好跟他对视,发型师倒也不闪躲,冲他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