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感觉我要糊[娱乐圈]+番外(103)
不过即便如此,也照旧有人对徐缭的频频热度感到反感,有黑子伪装路人加入战斗,粉丝也不甘示弱,一时间博客版面闹得腥风血雨。
这些情况都属正常,应肃并不在意。
繁花奖即将到来,应肃手头上又接到了一个新剧本,却十分犹豫到底要不要递给徐缭。
好团队,知名女导演,拿下过不少奖项,虽不能说每部电影的质量都有所保障,但也是业内的好口碑。《暗龙》的定位较为模糊,刘正业这些年拍摄影片都属于一半一半,口碑票房皆有保底,却哪儿也不突出,这一位则是按着冲击奖项来拍得电影,手头上几乎没有什么商业片。
《失语者》。
据说改编自现实,是曾经被人们漠视而发生的悲剧,最初被写成,之后才被新闻披『露』,作者本人也不堪网络暴力而『自杀』。
事实上至今仍不知道真假。
剧情并不复杂,曾有一位从大山里走出来的学子在经受教育后重新回到山村之中教导学生,成为了一名老师,他满怀赤诚与热情,然而却遭到了村民愚昧无知的残忍对待。山村之间重男轻女的思想十分极端,这位最初饱受尊重的老师在路边捡回了一个伤痕累累的哑巴女童之后,生活立刻迎来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女童的父母找上门来,硬说这名老师毁了他家孩子的清白,强行跟他讨要聘礼,老师家中物品被洗劫一空,村内传起流言蜚语,女童像是垃圾一样被丢在他家中,他只能努力养活两人,然而女童也备受歧视,孩子们本该天真无邪,却以最恶毒的方式去欺负侮辱哑女,老师也慢慢在村子里丧失尊严跟权威。
哑女与老师两人相依为命,最终哑女再也无法忍受,为了不拖累养父,选择回到最初两人相遇的河流边,活生生溺死了自己,她日记的最后一页,懵懂天真,稚嫩单纯,却又触目惊心:爸爸,只要我死掉了就会好起来了。
最终老师也选择了死亡来解脱自我。
作者据说是亲身参与者,他漠视了这一切恶行发生,既无勇气阻止,却又无法容忍良心的折磨,最终选择用来讲述这个故事,以此来宣泄自己的愧疚感。
失语者。
丧失声音的何止是哑女。
《艳蝶》票房跟口碑都颇为稳定,繁花奖两年一度,如果光从艺术『性』角度出发,从头到尾排下来都轮不到《艳蝶》的内涵,夹杂在其中难免黯然失『色』,董不语跟袁清佩两个角『色』虽然有挑战『性』,但按照曲高和寡的『尿』『性』,《艳蝶》估计只能陪跑,最多得个导演跟特效。
今年繁花奖最佳男主角的竞争太过激烈,应肃并不看好徐缭,对方发挥稳定,可是有时候得奖并不是这么单纯的事。
刘正业的作品质量向来有保证,且有自己的市场,不必太过担心《暗龙》本身,徐缭眼下热度正高,状态稍有好转,耐下『性』子再好好打磨对未来更有益处。《失语者》很明显是为了冲击奖项的片子,说不准借此机会,出道多年的徐缭能以不过三部电影作品的资源就能直接拿下影帝这一称号。
虽说没到第一部 电影就直接拿下影帝这么夸张,但也是圈内少有的情况了。
应肃『揉』了『揉』眉心。
然而……
然而他不行,徐缭无法承受其中蕴含的东西,饰演丁蔚然时就已经略见端倪,每个角『色』从他身上长出自己的特『性』,徐缭比顾长年更多变,比墨玉更畏怯,比袁清佩更迟疑,比董不语更懵懂,比丁蔚然更多心,那些角『色』身上的特『性』一一在他身上冒出尖来,又由他搓『揉』捏扁,塞回胸膛。
应肃并不想阻碍徐缭的演艺生涯,却也不想看他因为一部电影而彻底毁了自己。
这个角『色』某种特『性』与徐缭重合在一起,应肃深知对方惊恐无助时的凄惶,尽管对过去一无所知,可也心知肚明,若将他再彻彻底底抛入万劫不复的场景,即便只是拍戏,对方只怕也会一日日坠下去,无法自拔。
然而,单纯从作品角度来讲,也许徐缭会完美契合这个角『色』。
应肃无法决定,只好联系徐缭,由着对方选择是否要拍摄这部电影,徐缭懒散坐在办公室的软皮沙发上,他斜斜躺着,手中握着薄薄的剧本跟资料,从头到尾翻阅了一遍之后,嘻嘻哈哈地笑道:“接吧。”他明亮的眼睛里闪着光,敛起微笑,继而温声细语道,“我想演这个角『色』,他比我有价值得多。”
也许应肃从来没有看懂过他,而对方只是低头吃起口香糖来,泡泡吹得一个赛一个大,破裂时响起的噪音扰得应肃有些分心。
“你的状态撑得住吗?”应肃询问他,“确定自己没问题了?”
徐缭嚼着口香糖歪着头想了想,耸耸肩道:“没有,不过我想演。”
于是应肃忍不住搁下笔询问:“如果你撑不住呢?你太过融入这个角『色』导致引发你的……”他突然沉默下来,半晌叹气,“我们都知道你精神方面——”
“不稳定。”徐缭抬头看了看他,第一次这般冷若冰霜,平静道,“我很谢谢你,可这是我的事。”
他很快又嬉笑起来:“不疯魔不成活嘛,演员无非就是这样,这样的好剧本错过了多可惜啊,你难道不会有拼了命想去做的事吗?不惜一切代价?”
应肃被徐缭纠缠惯了,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那样的冷淡与反感是针对自己,就像常人抚『摸』惯了小刺猬柔软的肚皮,因此对方张起全身刺来防卫时,便没能回过神来,不慎被扎伤了手。好在足够严谨自律,并未过分放松自我,这伤口便也不是很深,浅浅的,痛楚却弥留不去。
“没有。”沉默来得漫长,应肃重新提起笔,缓缓道,“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徐缭忽然从沙发上窜起来,他趴着桌子边对应肃眨眼睛,俏皮道:“你是不是生气了呀?别气嘛,我就是跟你开开玩笑的,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可都没问题了,你放心吧。”他顿了顿,轻佻地笑了起来,“难道我还会傻到自己都照顾不好自己吗?”
他还如之前那般嬉皮笑脸,黏人亲近,可是有些东西不一样了,应肃多多少少地意识到了。
在自己说出某句话之后,徐缭就彻彻底底变了。
之后两人相安无事,平平安安地迎来了繁花奖,瑞丰的情况并非一人能扭转过来的局面,不过高层似乎对徐缭也颇为满意,除了高定之外,连其他零零碎碎的配饰都一应俱全,香水、腕表、鞋子、领带,这些都是旗下的小牌,并不常见,足以看出对方合作的诚意。
造型师特意为他设计全身造型,坐进车里的时候徐缭觉得自己仿佛要去领全球奖,他不由得感慨一句:“被金主爸爸包养的滋味真好。”
应肃似笑非笑,平淡道:“看来瑞丰有续约的心思。”
徐缭在旁起哄:“签签签,十年八载我都乐意。”
“你想得倒美。”应肃坐进车子里极为自然地单手解开了扣子,他在礼仪方面完美无缺,好似天生就会这一套套的玩意,动作行云流水,『迷』得徐缭死去活来,恨不得凑上去亲应肃两口,只可惜之前因为《失语者》的事两人至今气氛只能称得上温馨合拍,那点暧昧被丢到九霄云外,怎么也找不回来。
徐缭自然不是找死,《失语者》从头沉重到尾,处处透着压抑,主角作为老师从备受爱戴跟尊敬到人人讥讽嘲笑,情况虽有不同,但与他当年的遭遇何其相似。
堕落、颓废、『迷』茫。
老师胜过他,在最绝望那一刻仍不忘教化愚昧,以身饲魔,最终的死亡都显得神圣非凡,是这世俗太过不堪,配不上这位完人。
可徐缭不同,他是尘埃里的烂泥,与这世道一模一样,说不准世人还嫌他丑陋恶心。
人家总说破而后立,可怎么破,怎么立。
至今徐缭偶尔仍觉自己昏昏沉沉,未能脚踏实地,好像这一切都是黄粱一梦,那个早该失去的酒鬼藏匿在他破碎不堪的心脏里,没人能救他,除了自己。怎能期望他人了解另一个全无相关的凡人更胜过本人,聪明如应肃也不过看出他状态不佳。
治病救人,医生再有通天的本事,也需要病人自己想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