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度灌篮+番外(75)

在平时的生活中，袁丹也是属于寡言少语、较为安静的一类人，而贺江也是。可贺江又和他不一样，他打篮球只是为了兴趣，可贺江就像是个天生属于球场的王者。袁丹现在依旧记得很清楚，在战场上，十七岁的贺江脱去了平凡的“高中生”外衣，而换上了镀金的盔甲，眸底发出的璀璨光芒，那么夺目，又令人折服。

他一定深爱着篮球吧。袁丹这么想。

一次比赛结束后的庆功宴，贺江依旧没有来参加。可这一次袁丹也请了假没去，而是悄悄跟着贺江一路走回了他家的小区——最后还被发现，从草垛堆里拎了出来。

“找我有事么？”

袁丹结结巴巴了半天，最后只难为情地挤出一句话：“我……我想和你打一场篮球。”

那天晚上两个男孩挥汗到了深夜。直到小区里的路灯逐渐灰暗了下来，篮球场上的声音也逐渐远去。最后的最后，贺江去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买了两瓶冰果汁，一人一杯，躺在乒乓球桌上并肩看星星。

袁丹红着脸，兴奋无比地说：“贺江，你以后会去打职业吗？”

贺江沉默了一会，最后笑了笑，“嗯，应该会吧。”

“那我以后是不是能在CBA的比赛看见你了？”袁丹期待地撑起上半身，侧过脸看向贺江，“你球打得那么好，说不定最后还可以去NBA发展！”

贺江也笑了起来，大概他是真的很开心。

在那之后的日子，贺江依旧不怎么和大家来往，却愿意同袁丹讲话。两个人相处得越久，袁丹越是发现贺江简直就像是天生为篮球而生的战士一样。他那么骄傲，天赋异禀，篮球的水平在同龄人之间就像是鹤立鸡群。却也那么温柔，哪怕队友们犯了多么无脑的失误，他总能在最后耐心地把局面扳回正道，而不说一句责怪的话。

而贺江和袁丹越走越近的友谊，也被周遭的队友们戏称为“最佳辅攻”。两人的默契逐渐加深，一个中锋一个后卫，简直就像是天作之合。

可只有袁丹知道，他和贺江之间“默契”的背后，其实只是他单方面地在努力付出。他明白贺江打球的每一个动作，了解他的偏好和他的下意识，所以就选择尽力地去配合他。可袁丹自己却也很享受这样的过程。对他来说，比起可靠的搭档，贺江更像是一颗发光的明星，让他心甘情愿为之追逐。

那时候他们都很开心，每天都在肆无忌惮地练球、出汗，阳光总是那么灿烂。这样美好的日子，让袁丹都差点忽略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高中最后一场联赛的前夕，袁丹产生了很强烈的沮丧情绪。因为他知道，那会是他最后一次和贺江一起打比赛了。这场比赛结束以后，他们就升上了高三。贺江该去学体育，而他也该准备高考了。也就是说，这是一场收官之作。

可袁丹舍不得结束这一切，他不甘心地找到了贺江，问出了一个他们其实都知道答案的问题：“……我们以后还能见面么？”

贺江看着他笑了一下，并没有说话。可这个笑容，却把袁丹击垮了。

袁丹那时候才意识到自己有多失落。这么久以来，自己对于贺江意味着什么呢？原本他一个人打球也很快乐，可现在没有了贺江，比赛好像也没有那么值得人高兴了。

但是，他还是会努力把最后的句点画好。要不然，他会让贺江失望的。

可距离比赛结束只有几秒钟的时候，袁丹走了神，不小心打了一个篮板球。他吓白了脸，担心贺江脸上会露出难看的表情。然而——贺江只是纵身跃起，轻轻地一推，一个完美的补篮。

有惊无险。最后一场收官之作，成了贺江整个高中赛程的巅峰之战。

比赛结束以后的庆功宴上，几个男孩子都喝了很多的酒。这场比赛对大家来说意义很重大，现在比赛结束了，也就代表着他们应该好好收起心来准备高考了。大家纷纷举杯纪念自己的篮球历史，高兴得泪流满面。可袁丹却不一样，他一个人在角落里哭得稀里哗啦，因为他知道，是时候和贺江分别了。

最后的那场庆功宴，贺江依旧没有出席。或许对于贺江来说，他们这些人始终只会是他的“队友”，而不会是“朋友”吧。

或许，贺江眼里关注的从头到尾都只有比赛，和怎么去赢。贺江是那么的爱篮球，爱到眼里已经装不下其他的任何。

最后一次见面，是贺江来社团活动室里拿属于自己的球衣。而那时候袁丹正好在打扫卫生，两人就这样巧遇了。

袁丹很想说一两句祝福的话，因为他知道贺江下个月就要准备去体校培训的事了。可他张了半天的嘴，话语却全像是堵在了喉咙尖儿，苦涩得发不出一个音节。最后，贺江笑着伸手拥抱了他一下，在他耳边轻轻地说：“谢谢你。”

我知道你都在努力地配合我，所以，谢谢。

你也要好好加油，考一个好大学。再见面的时候，请我吃顿大餐吧。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自己的付出他也都看在眼里。袁丹的眼睛慢慢地红了，他伸手抓住了贺江的背，用力地点了点头！

从那之后，袁丹就再也没有听闻过贺江的消息。

他更不会猜到，贺江不仅没有去CBA发展，而更是连职业体育的道路也没有踏上。跌破所有人眼镜的是，贺江和他一样，成了一个本科的大学生，普普通通，平平淡淡。

再次和贺江在赛场上相遇，是袁丹始料未及的。

拿到赛程单的时候，袁丹惊讶地差点吓掉下巴。队长谭仁问他：“你认识这个贺江吗？”他连忙点头：“高中时候，我们是队友。他是我的前辈啊！”

而今天，在体育馆里看见贺江的那一刹那，袁丹突然有了一种很强烈的感觉：幸好当初没有放弃篮球，而是选择坚持了下来——现在，才能够重新和他相遇。

这些日子来，袁丹咬牙坚持练习篮球，加入了一个无比严格的篮球队，每天接受魔鬼一般的训练……他已经进步了很多，和从前那个球技平平、青涩又懵懂的小菜鸟不一样了！他多想让贺江也看看这些啊。

回忆慢慢地抽离，现实感重新回到身体里。袁丹眨了眨眼，眼前的画面变得愈发清晰。

喧嚣的体育馆，明亮的灯光，紧张的记分牌，还有……眼前这个双眸倔强、面露不甘，屈下身来紧紧盯着他的男孩。

袁丹对这个人有一些印象，他是青火6号的小前锋，许凡明。野球场的小霸王。实力不容小觑。

什么时候开始的？许凡明怎么忽然盯上他了？哦……大概是因为刚才那个抢断吧。

袁丹运着球，虚晃了几下胳膊，许凡明盯他盯得紧，动作也很快就跟了上来，不给他丝毫逃跑的空间。袁丹正苦恼着，眼角的余光却突然瞥见了球场边缘的一抹身影，唔……贺江在看这边？

袁丹吞了口口水，暗自下决心一定要好好发挥。眼前的许凡明看出了他的走神，不满地低声抱怨：“嘿，你在看哪里呢……”

许凡明大概是为他的不专心而感到被轻视了吧，袁丹笑了笑，运着球突然往后撤了一步——假动作？许凡明迅速反应了过来，正要定住心神观察，袁丹却忽然反退为进，一反手，打算将球径直地传出去！

居然想直接传球！都没有想要抵抗一下吗？

许凡明啼笑皆非，身体已经先一步迈了出去，手掌挡在了篮球前方，想要扣住运动的球。袁丹也立即意识到了他的意图，手掌迅速收力，从身后将球从左手运至右手，然后，找出许凡明防守的空隙大力投掷了出去——接着，被守候在一旁的卓畅一接住！

一个流畅又连贯的运传球！

许凡明皱紧了眉，脸上的阴霾更重。

面前这个叫做袁丹的家伙抢断了他的球，现在他来找他单挑了，可这个人居然直接就放弃抵抗把球传给了队友？

这是什么意思？

……真令人不爽。

而此时的袁丹也各有己见。

他心里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和许凡明球技的差距。助攻还好，如果从正面直接硬刚，他很大概率还不是许凡明的对手。

不过，即使是在面对像野球场小霸王这样的强劲对手时，袁丹依旧有属于他的优势。

他的优势就是他的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