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贴纸引发的血案+番外(23)
“然后呢?”
“挖个坑把你这个祸害给埋了。”
第十九章
“日语啥玩意儿叭叭哇哇嘶嘶嘶……哥你等等我,我带了5000启动基金,给我换个日元呗!”十二点下飞机胡杨就开始滋儿哇乱叫,第一次出国别提多亢奋,就差骑到银裴秋肩上大声吆喝。他骑着银裴秋的行李箱往前滑,银裴秋还得停下给胡杨扶着。胡杨兴奋地指着机场外那个旅游APP的标志,掰着银裴秋的头往那个方向扭:“你看那个,我金主!赞助商!爸爸我一定好好努力拍视频!”
这个APP宣传理念是真实体感,公司邀请了10个不同的艺人,每人提供一万住宿基金和往返机票,唯一要求就是住宿只能在APP内选定,并将旅行以vlog形式呈现。周白陶解释叫公费旅游,他拿出一半儿的钱给胡杨订好了酒店,剩下的5000留给胡杨当车马费。这笔钱对胡杨无疑是巨款,小心翼翼搁信封里揣着。结果银裴秋无奈掏出自己的visa卡,眼神像看着上个世纪出国务工的打工仔:“没卡啊?脑子里抽一张?”
胡杨左右一瞄,洒脱地摘下帽子,抖出乱蓬蓬的头发:“爽啊,国外真好,没人认识我,撒蹄子玩儿!”
“相机给我。”银裴秋无言以对,拎着箱子往自己预定的车上走。上车后他对着司机说了通胡杨听不懂的东西,胡杨一问才知道这人在问司机可不可以录像。银裴秋把胡杨脑袋压在窗户上,自己退到另一边:“先拍个短镜头,片头用,表现你最真实的情绪就行。”
“我想蹦。”
“下车。”
“你这是强人锁男!”
“拍不拍?”
“拍!你导的就算限制级我也拍!”胡杨给自己打板,“action!”
日本土地利用率算是极高,刚开出机场没多久,周遭就耸立起高楼。胡杨扒着车窗呆看着办公楼里那些忙碌的白领,这回儿看着银裴秋也说不出什么,只能借着窗户反光,一巴掌盖住镜头的倒影。街灯的光影使脸庞明暗交叠,汽车里放着《Easily》,胡杨回头望向银裴秋,眼底灯河流淌。
“卡。”
“这氛围好像有点儿暧昧。”两人在酒店大堂又拍了一段儿,胡杨受不住服务员探寻的眼神,只能让银裴秋打住,“哥哥咱俩上楼去?不是,你跟我住?周哥给我定的房间我估计没多好啊,我是走亲民路线的。”
“得了吧,你走的是磕碜路线。”银裴秋白了胡杨一眼,“我刚补了个加床的钱。”
“一张也行啊?”
“你试试行不行。”
亲民就意味着便宜,便宜就意味着狭窄。日本酒店标配规格就不算大,胡杨推开们就看到两张小床挤在一块儿,他翻个身手都能掀银裴秋身上去。胡杨心想自己是由奢入俭难,看着这床铺居然还敢嫌小:“咱俩这个子,腿支棱在外边儿钓鱼啊。”
银裴秋举着相机想拍一个进屋的长镜头,可这屋门到窗户还没有三步长。两人推开浴室门,那个窄小的浴缸胡杨只能缩着坐,双臂在厕所都展不开。银裴秋没住过这么小的酒店,他现在有点儿后悔:“啧,还行,至少干净。”
他一回头胡杨已经开始换衣服,窗子没关,也不想着背对银裴秋,直接从旅行包里捞出一个塑料包,用嘴一撕拎起衣服就往上套。胡杨嘴角还沾了片透明的塑料薄膜,对上银裴秋嫌弃的眼神只好说:“咱俩又没啥不一样的,该看都看过了……呸,啥玩意儿粘我嘴上了?”
“掐青那块儿我还没看。”
“晚安886!我睡了,哥你早点睡吧,年纪大熬夜容易秃头。”
所以周白陶是哪儿来的底气说带上胡杨能开心?银裴秋换上睡衣,睡前又确认了一遍胡杨的安排,腿上突然一重。眼见着胡杨一个侧翻,手脚都搭在了银裴秋身上。小年轻精力来得快去的也快,胡杨睡觉老吧唧嘴,搞得银裴秋半晌没睡着。
他定定地看着胡杨的脸庞,探手轻轻拨开挡在胡杨额前的碎发。眼前那人的五官早脱了孩童的稚气,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五官让银裴秋顿生出奇异的冲动。脑海里那个剧本主角仿佛被这个画面带入了线条,以视线为笔,轻描淡写勾勒出灵动的双眼。两人之间那个狭窄的缝隙已经被枕头填满,银裴秋躺倒在平坦的床板上,闭上双眼试图用构思情节来冲散杂思,但每一幕都与胡杨有关。
第二天银裴秋顶着巨大的黑眼圈翻身起床,胡杨居然不在身边。他收拾好行李走到宾馆前台,果然发现胡杨在那头和前台小姑娘鸡同鸭讲,又是打手势又是瞎比划。他捧着脸装花,两手wave装花瓣往地上飘,也不知道这姑娘听懂没。脸卡这种东西是无国界的,逗比也是,小姑娘被胡杨夸张的表情逗得一直笑:“ok!Sakura,kyoto,good!”
“kyo?京都?sa……撒了我吧。”胡杨大早起来就想问在哪儿看樱花比较好,结果他那中式英文外加小学生词汇,也就前台乐意跟他菜鸡互啄:“啊!堪,can,油提起米,艾拉无语?”(can you teach me I love you?)
前台这句话明白了,几乎每个外国人来都要问,她指了指一旁像是胡杨同伴的人说:“at night,say,月が青ですね。”
胡杨可算明白了高中老师说的外语的重要性,他不仅听力不行,理解力还有问题。银裴秋找过来,他也不能多留,胡杨给前台说了句谢谢,大步往银裴秋身边跑:“哥,咱们下一站是不是京都?那姐姐说京都sa啥,樱花,好看!”
“五月你就看个叶子。”银裴秋摇摇头,“你这个七天短行程,不是让你去五个地儿。让你看看富士山,摸摸东京塔那红柱子就得了,重点是酒店体感。”
银裴秋不明白胡杨怎么对樱花有那么大的热情,他不喜欢这种到处飘的粉瓣儿。美归美,总有种颓败潜藏其中。换酒店那一路胡杨都蔫头耷脑,银裴秋抓着电车扶手好几次都觉得胡杨要摔下去了。他只能摘下自己的耳机,塞进胡杨的耳朵里,银裴秋双手合拢勉强形成罩子,借着拥挤的人流贴近胡杨的后背:“闭上眼睛,歌词里有樱花,Sakura,注意听。”
歌曲的魅力在于情绪的传达,哪怕语言不通也能其中感受到那种温柔的流动。胡杨看过的图片由静转动,乐声鼓风吹乱满树粉雪,而从背后传来的热度和气味让胡杨产生出一种幻想,他似乎闻到了一股味道:“哥,你说樱花是什么味儿的?”
“苦的。”在全盛时节凋零,满是死骸飘散空中,银裴秋只能想到凄美。
胡杨将全身的重量压在银裴秋身上,轻声反驳:“我觉得其实很好。”
就像爱豆的职业寿命,短短花期一过,自然会被人遗忘。胡杨对这种花的执着完全是因为曾经看到过的比喻,有人说他们这些爱豆该活得像樱花,需要尽情在青年时代展现自己的活力和少年美。这个职业不允许人变老,不允许行为不端,不允许打耳洞也不允许纹身,存在的意义就像那一场粉雪,对粉丝或者爱豆都是一场春空幻梦。
“用短暂的生命给人带来快乐,不好吗?”胡杨摘下耳机,握住银裴秋垂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我还以为这些花能活得长一点。”
“你以为作品是为了什么存在的?”
银裴秋靠近胡杨的肩膀,用力握紧胡杨的手,语调轻缓还带着这位艺术家独有的浪漫:“我相信摄影能记录下所有美的瞬间,它能让时间永远储蓄在胶卷里,就算多年之隔也能从中窥见当时的全貌。我在做的事情就是记录,不是赋予意义,而是一种呈现,把那些发着光的片段保留下来,永远在漆黑一片的空中闪耀。”
“人都会老的,小朋友。”银裴秋听到到站提示,反手牵住胡杨挤出车厢,“但是相机能记录下来我们曾经年轻,曾经或绚烂或平凡的过往。”
胡杨愣在出站口,他深吸一口气,甩开银裴秋的手用力抱了上去。银裴秋措手不及,搂住胡杨还帮他把帽子往下扣:“有事吗?这么喜欢搞这些突然袭击?”
“你刚快把我给闪瞎了。”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两人放完行李就开始瞎逛,胡杨非得在APP上租和服,他自己穿了件白底枫叶暗纹,磕磕巴巴对导购说要个差不多的,不过这回别人没听懂。银裴秋选了件黑底剑叶,他心里觉得这种租赁的衣服不干净,对上胡杨那期待的眼神只能不情不愿地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