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贴纸引发的血案+番外(19)
真人秀综艺最适合胡杨这种老实孩子固粉,周白陶给导演打一通电话的事儿就把胡杨塞进了组,张苗苗自己跑断了腿也没法多给几个孩子抢一点儿青春杂志封面:“要是周哥能把你俩都带走就好了,杨杨别跳了……”
“我不跳了,这是我最后一次跳这个舞。”胡杨做完出道曲的ending动作,呈大字瘫在满是汗水的木地板上,“我问过周白陶啦,他说男团没舞台,没空间,还有很多限制,发展不起来。”
没有国民热度要生捧,无异于鸡蛋砸石头。胡杨记得周白陶说自己是个赌博的道具,来带胡杨只是因为当时和韩成勋在会议上大吵了一架,随便指了一个就说自己肯定能把这没名没姓的艺人捧红。不存在什么计划,也没有挖宝的意图,纯粹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好在周白陶还剩点儿良心,再加上他手边儿那些被放弃的私人资源都比公司大锅饭还香,随便匀给胡杨一口都能救活一个快饿死的孩子。在这个层面上,胡杨没什么好抱怨的,他甚至只能感谢周白陶一时冲动立下的赌约:“小八那状况不关周哥的事,他还骂了韩董一顿,把水浇那畜生裤裆上了。周哥对我仁至义尽,姐姐你别生他的气,别哭,你看我都会说成语了!”
没节制跳舞的后果就是肌肉拉伤,胡杨本来想坐起来,结果一动,背后就疼的他一抽。张苗苗吓得泪水全收了回去,赶忙开车送胡杨去医院。眼看着自己支付宝里的钱跟水似的往外流,胡杨心里滴的全是血:“挂什么专家号啊?普通门诊不行吗?”
“闭嘴!”周白陶这句口头禅张苗苗也学会了,连那副嫌弃的神态都学了个十成十。
老专家戴着老花镜,让胡杨趴台子上又是摸又是捏,搞的胡杨想叫不敢叫,疼的满头大汗还可劲儿憋着逗张苗苗笑。这老专家没让胡杨拍片子也没抽血,胡杨一下台子就感叹自己血汗钱保住了,拿着专家助手开的药单笑着问:“那爷爷,这还有没有什么注意事项啊?我平时没什么不良嗜好,腰不好没影响吧?”
专家这会儿一推眼镜,语重心长地对着胡杨说:“没什么别的影响,就是注意一下性生活的频率。年轻人的腰啊,在这种时候就特别重要,一定要保护好,短期不能再进行这种激烈的运动了,知道吗?”
胡杨那叫一个尴尬:“嘴都没亲上,呸,行爷爷我知道了,谢谢您。”
张苗苗一进车里那八卦魂就藏不住了:“你和谁亲?”
“银……你问这个干什么啊?尊重艺人私生活。”胡杨撩起衣服就往身后喷云南白药,白了张苗苗一眼死活不肯往下说。
“周哥?”
“……”
“周哥点的鸭子?”
“……那是他现任男友。”
“赵淼还是贺炳坤?”
“姓银,银,还有几个姓银的?”
被套话的胡杨不顾手上的药水,死命捂住了自己那张吐不出象牙的狗嘴。张苗苗从后视镜里瞥了胡杨一眼,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咱们苹果娱乐名字起得不好。”
她想说这苹果就是圣经里的禁果,整个风气都邪乎。没成想胡杨嘴快,一拍大腿就说自己想到了一个更好的:“湾仔码头不是挺合适吗!”
张苗苗气急败坏差点儿踩上油门:“弯你个大头鬼啊!”
“我是说湾仔码头卖饺子的嘛,咱们公司不是没有女艺人吗?”胡杨一本正经地讲冷笑话,“苗啊,你知道为什么吗?”
张苗苗自暴自弃了:“说,祖宗你讲单口相声你说。”
“因为饺子有包皮。”
“我后悔带你了,你走吧,马上走。”
好巧不巧,胡杨掐着门禁赶回周白陶那大别墅,推门进去就看到谢应正端着一盘饺子往外走。周白陶坐在餐桌边夹着饺子蘸醋,见胡杨回来还跟他打招呼:“过来吃饺子,湾仔码头鲅鱼馅儿的。”
周白陶咬了一口,剩下半个直接塞进了谢应嘴里。胡杨头皮发麻地看着谢应那一嘴牙把饺子皮咬的稀碎,胯下一阵阴风吹起:“你们吃好,喝好,阖家幸福,早生,早生贵子,我,我上楼了。”
“生个屁!犯什么瘟病!”周白陶筷子一摔就想往胡杨头上扔,结果胡杨长腿一迈,捂着后腰跑了个没影儿。他挑眉拿起筷子,一个饺子已经递到了嘴边。周白陶好笑似的看着献殷勤的谢应:“知道饺子性别吗?敢这么喂我?”
“我18那年就割了包皮。”谢应收回筷子自己吃了,托着腮帮子盯住周白陶发痴。
第十六章
试播通共三期,第一期到喝羊血结束,第二期以孙音桥和赵淼为主,第三期用发现绿绒蒿结束。大早上后期刚起,看到剪辑师粉毛跟个阴间恶鬼似的盘在电脑上,头皮又是一阵发麻。小明星受苦受累那是拍摄期的事情,真拍完了,别人都在家该谈恋爱谈恋爱、该打游戏打游戏的时候,就到了剪辑和后期、宣发这些人的死亡熬夜阶段了。
粉毛跟银裴秋和程导合作过好几次,程导侧重戏剧冲突,银裴秋侧重抬升意境和渲染感情。前者就是冲突镜头的堆砌,从上千的镜头里扒拉出一个故事抓准冲突点就行。再说程导也不是什么吹毛求疵的人,粉毛编辑好花絮就把母带送去同行那儿纪审了。剩下银裴秋导的一块儿才是硬骨头,这姑娘什么脏话都骂出来了,如果话语可以具象化,这间屋子里将会挤满对银裴秋的诅咒。
凌晨一点后期小哥给粉毛叫了一碗刀削面,颤巍巍地推开工作室的小门儿,迎面就挨了一个本子。里头粉毛一手捏着鼠标,一手掐着电话,怼嘴上就破口大骂:“你个老鳖孙儿!老娘瞎了还是你这金鱼脑子出问题了?没有!我他妈说了没有就是没有!操你妈!不信你自己过来看啊,一盘带子送审五百,没有这个镜头你给我翻十倍!”
“姐姐,吃面啊。”后期面部肌肉抽搐,护着手上这碗有点坨的面,努力压着自己的声音,“跟银导打电话呢?我们哪儿做的不对啊?”
“什么破玩意儿,跟老娘急眼儿 !”粉毛砸了电话就往地上呸,“银裴秋不是说让咱俩弄完最后那啥升华中心的破花字儿就给他看看嘛?我就顺手把带子也给他看了,谁不知道这人喜欢霍霍时间!结果,这可好了,说老娘有个镜头没剪进去,我杀他血妈,我能没剪吗!”
银裴秋从爬山开始看到结束,始终没找到他心中那种感情效果。他开车这一路飓风带闪电,进工作室脑门儿上顶着一团黑气儿。高原最迷人的地方是它的旷远,年轻人最动人的画面是结合着夕阳而思乡。在发现绿绒蒿之前其实没有一段儿能符合银裴秋想要的那种情绪低谷,或者说有,就是没有那股感觉——躲帐篷后面哭不大气,山顶山蹲着不下来太坏形象。
这时候他脑子里就出现了当时自己揣着台本儿去找胡杨那会儿看到的画面。
余晖下的草海淡金,浪涛全滚入了胡杨那双浅淡的眸子。那时候胡杨眼眶滑出来的泪都似乎夹着金箔,和金色的口琴相映成趣。银裴秋捕捉到了最好的冲突,逗乐全组的人自己坐在高坡上吹口琴伤神,眉眼间那种浅淡的忧伤因为胡杨的五官而不显得狭隘,如果能配上胡杨的同期声,最后切入莫斯科郊外的晚上。醇厚的男低音与胡杨青涩的少年感相互碰撞,一定能撞出绚烂的火花。
“冯懋,没有?”
“倔驴!你自己看有没有!”
银裴秋顾不上又脏又乱的电脑桌,坐下去就握住满是油渍的鼠标点击播放。粉毛和后期蹲在后面吸面条,后期一张嘴粉毛就塞一把瓜子进去:“别说话,银裴秋要炸了。”
综艺和电影不同,它不可复制,不能重录,所有出彩的点与观众都是一期一会。于导演本人也一样,他们的职责就是精确抓准这些镜头,并将它们以艺术化的手段展现在观众面前。银裴秋翻遍了所有的视频文件,牙齿咬得越来越紧,没有,什么都没有。捕捉到那一瞬间的之后自己的耳朵和眼睛,深植进脑海的概念和印象永远无法呈现到观众面前。
他闭上眼睛瘫在椅子上呼气,失误带来的遗憾把整个人从内部搅碎。这时候涌上来的不只是没拍出好东西的失落,甚至还有对胡杨和他人的抱歉。作为一个导演,他错的离谱,这也许会是银裴秋前半生里最惨痛的憾事。他没多说,站起身就拿出钱包里所有的现金拍在桌上,少说也有三五千。银裴秋还觉得不够,卡一张一张地往外抽,抽的粉毛和后期都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