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叶早晨是好朋友，叶早晨顺路给他带饭，作为报答，林已夕给对方看自己班的考卷，互帮互助，他觉得这一切没什么不妥。
直到初二下学期的一天。
那天天有点凉，林已夕身上裹着毛衣，他挂着耳机，看了一眼mp3上的时间——比以往早了十分钟。
林已夕下了公交，心中暗暗懊悔：早知道就多睡一会儿了。
他心里正郁闷着，眼睛一瞥，捕捉到了一个无比熟悉的身影。
林已夕看见叶早晨从马路对面的一辆公交车上跑了下来，一路小跑跑进巷子里去。
嗯？叶早晨为什么是从公交车上下来的？为什么往我们家老房子的方向跑？
叶早晨的模样他再熟悉不过，绝不可能看错，林已夕一脸疑惑。
他进了班，没一会儿叶早晨就照常出现在了他们班门口。
叶早晨提着早点的塑料袋冲林已夕招手，林已夕走了出去，接过早点，看了一看，却没有立刻打开吃。
“吃啊，怎么？胃口不好啊？”叶早晨笑着问。
“这是，以前我们家门口的？”林已夕捏着手里的袋子问。
“对呀。”叶早晨察觉到了林已夕的异样，头往前蹭了蹭，指给对方看：“喏，严格按你要求买的，油少肉多，不……不合心意吗？”
“没有……”林已夕对着饼咬了一口。
叶早晨解释道：“你说的，这周吃家门口的，下周再吃学校这边的，你要是不喜欢，明天给你换。”
林已夕一口饼咽下，犹豫着问：“你这是……特地给我买的？”
叶早晨回答得很快：“我这是顺便给你带的。”
“别骗我。”林已夕把手里东西一股脑儿塞给对方，“我都看到了，你今天是从公交车上下来的，就是特地去给我买的！”
林已夕愤愤地靠在墙边，盯着对方。
“是的是的，我就是特地给你买的。”叶早晨有些慌了，“你别生气。”
林已夕拿下巴指指对方手里的早点：“那你给我解释清楚。”
叶早晨干笑着沉默了一会儿，随即缓缓开口：“其实也没什么好解释的……我跟你一样，现在不住那边了。”
林已夕看着对方，虽然刚刚有猜到，但他还是很惊讶：“什……什么时候的事？”
“去年，”叶早晨把早点递回到林已夕手中，继续道，“去年的时候，我爸出狱，我跟我妈就搬出我家那棚子了，男孩嘛，也不能总和妈妈睡。”
“搬哪去了？”
“东郊。”
“东郊……”林已夕喃喃地重复了一遍，提着袋子的小手无措地动了动，“那你每天上学，岂不是很远？”
“还好吧。”叶早晨随意道，“坐车三四十分钟。”
林已夕当场就羞愧了：“比我家还远……那你还给我买了大半年的早饭？你这让我怎么办才好？”
“嗐，什么怎么办？同学之间，互相帮助嘛，你不也一直借我看卷子？”
林已夕依旧很尴尬：“可是……可是，你应该告诉我的。”
“告诉你我不能给你买早点，让你三百六十五天，天天迟到挨打吗？我可做不来，何况我家里的事，本来就没什么好说的。”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我不知道你搬家了，放学我上了公交，看你过马路，我一直以为你还是回的以前的家，不对不对，其实我根本就没留心过这些……”林已夕胡乱解释了一通，最后决定关心一下好朋友的现状：“那你，现在和你爸爸住在一起吗？”
“我爸给了钱，我和我妈住。”叶早晨靠在窗台栏杆上，“他俩还是离婚了，我爸又找了一个，好像最近孩子快生了。”
“哦。”林已夕小声答了一句，心里有点同情叶早晨。
“你快吃。”叶早晨示意道，“一会儿饼凉了。”
林已夕听话地举起饼咬下一口，咀嚼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件事：“哎？你每天早上吃的什么？我从没看你吃过早饭。”
“我都带在书包里，下课吃。”
“是什么？”林已夕狐疑地望着对方。
“吃饼干。”
叶早晨一讲完，林已夕瞬间就变脸了，又开始把手里的东西往对方手中塞：“你吃饼，你啃两口饼！”
“干什么啊？”叶早晨推搡着，“我才不吃你啃过的，我就爱吃饼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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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现做一个饼，少油，不要韭菜。”叶早晨站在摊边对着老板招呼。
“好嘞。”老板三两下拿锅铲和刷子煎出了一个饼，用纸袋包上，“来，您拿好。”
叶早晨接过饼，回头便看见林已夕在一旁，对手哈着气。
“让你穿这么少，冷着了吧。”
“没事没事。”林已夕原地跺了两下脚，“再走两步，就到家了。”
叶早晨把饼递了过去：“吃个饼，暖暖手。”
林已夕笑着接过，边走边咬了一口：“这味道，跟以前我们家门口那家，不太一样了。”
“是吗？”叶早晨揽上林已夕的肩，“我觉得天下的饼都一样，我从来吃不出有什么不同。”
“不一样的啊。”林已夕把饼对到叶早晨嘴边，“你吃吃看。”
叶早晨咬了一口，嚼了两下。
“不一样了，对不对？”
叶早晨干笑了一下，实在尝不出有何不同：“我没你有研究，毕竟你以前就喜欢吃这饼，我给你买了两年的早饭，这饼基本上每周都被你cue。”
“我后来每次吃饼的时候，都有分给你，你应该记得以前的味道啊。”林已夕啃着手里的东西，回忆着曾经，“那时候你最好了，天天一声不吭地把早点买来，我讲什么你听什么。”
“现在不好了？”叶早晨假装生气地捏了一把对方的脸，“哎对了，你那时也没现在斤斤计较，你记得吗，当时你每天给我五块钱，我买完饭，次次都有找零，我给你你老不要，我就偷偷存了起来。”
“干什么了？”
叶早晨有点惆怅：“中考结束以后，我拿那钱买了两张电影票，打算跟你一起看电影，结果你没来，电影我也没看。”
“哦。”林已夕回想了一下，“我中考没考好，那天我奶奶刚好知道，就生气了，硬是没让我出门。”
“我知道，你奶奶那脾气，出了名地暴。”
林已夕低头吃着饼：“这两年年纪大了，好些了。”
说话间便到了家楼下，叶早晨往楼道里一看，忽然顿住脚步。
“怎么了？”林已夕顺势抬头。
叶早晨还搂着林已夕，望着眼前的人，磕磕巴巴道：“奶奶……奶奶好。”
说曹操曹操到，一个胖胖的老人侧过脸来：“哟，真是这里呀，刚刚敲门没人应，我还以为我走错了。”
林已夕也是一愣：“奶奶，你怎么来了？”
第11章
“你都多久没回家了啊？我来看看你。”林奶奶举起了手中的纸袋：“顺便给你带点吃的。”
“是哦。”林已夕后知后觉道，“最近太忙了，没空回去，走啊，上楼。”
叶早晨默默放下了搂在林已夕肩膀上的手，他有些胆战心惊：幸好刚刚及时闭嘴，也幸好搂的是林已夕的肩，看上去应该像是勾肩搭背。
叶早晨刚安了点心，便看见林奶奶走近了两步，担忧地问：“哎哟，夕夕啊，你这脖子怎么了啊？皮都红了。”
“哦哦，”那是叶早晨之前造的孽，林已夕扯扯衣领，厚着脸皮道，“过敏的……”
叶早晨抿着嘴笑了一下。
“过敏？那身上呢？身上有没有长疹子啊？”
“没事儿。”林已夕挽上奶奶的胳膊，边往前走边迅速转换话题，“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
“你寄给我的快递，上头有地址，我顺着那地址打的过来的。”
三人一起进了电梯，林奶奶吐槽道：“这小区，环境也太差了，房子这么老高的，楼和楼之间排得忒近，野狗还多，你说家里有房间，你怎么就不住呢？”
“这离我实习的地方近，交通方便。”林已夕解释道，“我大了，不想老住家里。”
“不想住家里，出来还不是跟别人合租？”林奶奶有意无意看了叶早晨一眼，“跟别人住能有跟家人住舒坦？”
正说着，电梯门打开，奶奶一步跨出电梯，对着楼道指指点点：“你看看这，又阴又窄，这还有垃圾呢！喂这谁家垃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