搁浅(35)
陈瑾丞刚想说好,就听到了敲门声。
陈瑾丞看了一眼关之洲:“你如果暴露我了,我们就都别活了。”他亮了亮手里的的□□,翻身出了窗外。
“您好,请问有陌生人进来吗?”门外的军官恭恭敬敬,他低着头,面前的人显然是正在洗澡,被他们打扰了。
关之洲下意识又扯了扯身上披着的外衣:“没有。”
那人带人进来搜了一圈,发现确实没有人躲在屋里。
“好的,如果有什么人闯进来,请尽快告诉我们。”军官微微点头,示意后面的人跟他走。
关之洲关上房门,听到外面有人说:“我明明看到有人跑到这里面来了,难道我看错了?”
“你刚刚不是也进去搜了吗,没搜到,走了走了。”
声音渐渐远去,他把外衣拖下来挂在架子上,一脚刚跨进桶里,就看到被外面的军官追捕的男人又从窗户里翻了进来。
关之洲马上把整个身体都泡进水里,他一脸警惕地看着陈瑾丞。
陈瑾丞无奈地指了指下面,表示还有人守着,他走不了。
他看着只露出一个脑袋的关之洲,轻声笑道:“都是男人,你需要这么紧张吗?”
“我不习惯有人看着我……洗澡。”他脸上的红色一直没有褪去,不知道是水太热,还是太容易害羞。
陈瑾丞看着这张神似顾善的脸上带着害羞的神情,有一瞬间的愣神。
如果条件允许,他一定会坐下来促膝长谈。
陈瑾丞密切注意着周围的动静,背过身去,不去看关之洲。
巡逻的人一直在这里走来走去,看来他一时半刻是走不了了。
身后传来水声,他听到声音转过头,刚好看到关之洲从浴桶里出来。
他一下子扯过架子上的衣服遮住自己:“你……你怎么突然转过来了!”
陈瑾丞双眼盯着他胸口的胎记,刚刚他刚想仔细看看,就被胎记的主人拿衣服遮住了,现在他看清楚了,胎记的形状……跟他戴了十六年,最后挂在顾善脖子上的玉的形状,几乎没有差别。
“对不起,你的生辰是什么时候?”陈瑾丞一直紧绷着的脸终于柔和了一点,他侧过头,不去看面前的人。
关之洲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问这个,他刚刚的外衣已经湿掉了,他匆匆擦干身子,快速地穿上里衣,回答道:“乙卯年,四月十二。”
乙卯年……四月十二。
顾善的死亡时间,是乙卯年,四月初五。
陈瑾丞转过头,一字一句说:“我找到你了,顾善。”
“什么?”关之洲没听懂他在说什么,他也不认识叫顾善的人。
“没什么。”陈瑾丞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问别人名字之前,不应该先报上自己的名字吗?”关之洲防备地看着面前的人,他一晚上的行为都让人觉得奇怪。
之前看他被军官追捕的时候,就应该把他交出去,大不了……算了,他有枪,搞不好真的会同归于尽的。
关之洲生怕面前的人又把枪掏出来指着他,刚刚后腰上传来的凉意让他记忆犹新。
他梗着脖子,一副要死的样子,说:“关之洲。”
陈瑾丞失笑道:“我又没有要杀你,只是问问你的名字,不需要你做出一副要英勇就义的样子。”
他靠近关之洲,看着他红红的脸颊,凑近他的耳朵边上轻轻说:“你听过——关关雎鸠,在河之洲吗?”
他呼出的气全部吐在关之洲的耳朵上,刚刚沐浴过的身体异常的敏感,他往后退了退:“你突然靠我这么近做什么,你想知道我都告诉你了。”
他以为陈瑾丞又要拿枪威胁他,这个距离对于他太危险了。
实际上,枪的距离,在哪都算危险。
陈瑾丞看他这么防备,也不去戏弄人了,毕竟还只是个十六岁的小孩子。
他随便转了转,确认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之后,问:“你一个人住?”
”不,父亲和母亲不在家。“
陈瑾丞点了点头。
突然,关之洲问他:“你是不是上次在街上遇到那个人?”
陈瑾丞看着面前迟钝的人,有那么一瞬间不想相信,这真的是那个聪明伶俐的顾善的转世?不过顾善似乎也没有很聪明伶俐,毕竟他生前做的最后一个决定,简直傻透了。
看到陈瑾丞点了点头,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你……上次穿着跟今天差太多了,有点认不清。”
他也是刚刚看到陈瑾丞的侧面,才觉得有些相似的。
“陈瑾丞。”
陈瑾丞看着关之洲一脸不解的样子,指着自己说:“陈瑾丞,我的名字。”
看到关之洲如他所料又瞪大了眼睛,陈瑾丞向他挥了挥手,从窗外翻了出去。
巡逻的人终于都走开了,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回来,他必须抓紧时间赶紧回去。如果被南京政府的人猜到来偷盗文件的人是他,明天早上就应该有人登门来拜访了。
“陈瑾丞。”关之洲念着他的名字,一种没由来的熟悉感充斥着他,仿佛这个名字跟他已经有了十几年的羁绊。
关之洲很快把这种念头抛之脑后,这可是他们第二次见面。
池树拿着一个单子来找他,陈瑾丞粗略地看了一眼,单子上的名字都是最近调到沪城来的人,他在几个人的名字上圈了红圈,示意池树注意一下这几个人的动向。
“这次又是直觉?”池树看着单子上的人名,问道。
“这几个人,我之前在南京政府外派人员的名单上看到过。”陈瑾丞冷着脸,从抽屉里的一叠文件里面找出一张名单,池树果然看到了圈着的那几个人名。
“不排除同名的可能。”陈瑾丞看着池树的表情,补了一句。
池树当然不是想问这个,他只是觉得:“军座,这个不是私密调派吗,为什么你会有名单?”
陈瑾丞看了他一眼:“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受伤。”
原来陈瑾丞那天晚上是去偷这个了!
他回苏家的路上,还是遇到了人,为了不暴露自己,他绕了沪城一大圈,甩开他们用了点时间,不小心被枪擦到了手臂。
陈瑾丞捂着手回到苏家,苏家的人都睡着了,他自己处理自己的伤口,心想,还好只是擦到了,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循着伤口来找人?
为了掩盖子弹的擦伤,他第二天就被苏珞送去了沪城的中心医院。
陈禹思看着熟悉的人带着熟悉的伤来找自己,一阵无语:“解释一下?”
陈瑾丞要伪装,肯定要找最熟悉的人,他给了个眼色,这种表情陈禹思见得多了,她面无表情地给他的伤口消毒之后上了一遍药,拿了两块板子在手上,寻思着要不要给他绑上去:“骨折,可以吧。”
陈瑾丞哭笑不得:“你这样给我绑了,真的不会影响我伤口的恢复吗?”
陈禹思倒不是真的要给他绑成骨折,她还在思考,但是:“骨折好像借口更好哦,反正他们也看不出来是不是骨折?”
于是,她当即决定:“不影响,你就一擦伤,擦点药就好了。”
陈瑾丞举着自己被包成粽子的手,咬咬牙:“行,你说不影响就不影响。”
于是当天下午大家都知道,军政府的陈军座,从楼梯上摔下来,把手摔骨折了。
池树进来看到陈瑾丞的伤的时候也是有点想笑,他想不出来沪城军政厅最高决策者从楼梯上摔下来的样子。
但是陈瑾丞这么跟他解释了,他就大概知道骨折是假的了。
他忍着笑戳了戳看起来非常严重的手臂:“军座,我觉得这个理由……很……”他看着陈瑾丞变黑的脸色,立马改口,“很厉害,有才华。”
陈瑾丞不知道陈禹思为什么要跟苏珞说她骨折了,苏珞还真的以为他是昨天在楼梯上摔了。
一个头疼的就够受了,现在还是两个。